第10章 尴尬

从相思林回来以后，菊香仿佛真的害上了相思病，满脑子都是南生。好奇怪的感觉，自已也搞不明白，这种想不是想念某个同学时的快乐，也不是想念某个家人的温暖，而是一想起来就有点激动，还有点害羞。会联想到自已看的爱情电视剧，自动带入南生的脸，男主角深情款款地看着女主角，搂着女主角，轻轻地捧着她的脸，慢慢靠近、靠近……啊！我在想什么啊。菊香晃晃脑袋，用手捂着头，仿佛怕别人看穿了自已的脑袋里想什么，环顾四周，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又看了什么偶像剧啊，和我分享分享。”菊香的同桌，也是她最好的朋友——郝青云凑过来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菊香连忙摇头，若无其事地拍打着腿。

“哎！我和你说哦。班里男生都好讨厌哦。还是偶像剧里的人好看。”青云是个偶像剧重度爱好者，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回味自已看过的偶像剧。“你喜欢看台湾偶像剧还是韩国偶像剧？还是……泰国偶像剧？”青云饶有兴趣地问菊香。

“我喜欢看……还珠格格。”菊香笑着说。

“啊？好土哦。我喜欢看韩剧哎。浪漫满屋、蓝色生死恋、天堂的阶梯、魔女幼熙、我叫金三顺……”青云对于韩剧是如数家珍。“我最喜欢天堂的阶梯里的霸道总裁车诚俊了，那样的男生好帅啊。哎、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青云越说越来劲。

“《魔女幼熙》我也爱看哎，我喜欢……”菊香正准备继续说被青云打断了。

“喜欢那个男主角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喜欢暖男！我猜对了吧？”青云胸有成竹地看着菊香。

“不对哦！嘿嘿。我喜欢里面的男二柳俊河。温文尔雅，儒雅绅士，我喜欢那样的男孩子。当然，是在长得帅的前提之下哦，哈哈！”菊香得意地说。

“啊？你喜欢男二，真没想到。不过谁不喜欢长得帅的啊！哈哈。”青云不服气地说。“我们班一个长得帅的都没有。”

“是的、是的。而且都好幼稚。不喜欢。”菊香也附和道。

晚上回到家，菊香打开电视看起和青云聊的韩剧，当看到男二出现的时候，自已就莫名得喜悦，然后就想到南生。越看越觉得长得像，气质也像。于是跑到柜子里拿出南生送给自已的木扇子，打开放在鼻子前面深呼吸。味道真好闻。

“菊香！菊香！”二哥在他房间大声喊着菊香。菊香赶紧放下扇子，“哎！”答应着跑过去。

“干什么事情？”菊香乖乖地跑到二哥跟前，她已经习惯了服从二哥，因为这个家只有二哥愿意带自已玩。

“帮我把这个练习册去还给南生。”二哥头也没抬，用手递过来一本数学练习册。原来是抄完南生的作业，让菊香还给人家。

“切！我以为干嘛呢。你又抄人家作业，小心我告诉妈妈！”菊香假装不情愿地接过练习册。转过身就准备走。

“别废话，快送去！”二哥催促道。

菊香捧着南生的练习册，快步地朝南生家跑去。心里按捺不住有些激动。“可以看到南生哥哥耶！”心里想。

不一会儿就到了南生家，菊香不知道随二哥来过多少次这里，早已熟门熟路。一头钻到南生的房间，没有人。她把练习册“啪”一放，转身跑到后面的厨房。

“菊香来了！”南生的妈妈看到菊香来了，笑着招呼。菊香是她从小看大的，这个小丫头不像她妈妈那样的蛮横无理，反倒很乖巧可爱讨人喜欢。平日里看到菊香妈打骂菊香，南生妈还有点心疼。

“快、来来来。尝尝我买的橘子精泡的橘子水。”南生妈热情地拿出自已买的橘子精，一种速溶果汁粉，用开水泡给菊香喝。“南生就爱喝这个，不喜欢喝白开水，哈哈。”

菊香闻到一股好闻的橘子味随着开水的冲泡散发出来，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谢谢阿姨。”然后接过杯子嗦了一口“嗯！好好喝！”菊香在家可没有喝过这个，妈妈根本舍不得买，即使偶尔有好吃的好喝的，也要先紧着两个哥哥吃喝，他们也几乎没有什么剩的给自已。她也早就习惯了，也学会了懂事，因为从小就被如此对待，倒也在心理上并没有什么无法接受的，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就这样菊香一口气喝了三大杯橘子水，南生妈妈笑着看着菊香很欣慰。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会问起菊香的学习，一会说起南生的小狗。菊香忘了自已是来找南生的，南生妈也不知道儿子跑哪去了。渐渐菊香觉得有些尿意了，看来水喝多了想上厕所了。“阿姨，我想去上个厕所。”菊香实在有些憋不住了。

“哦！快去吧、丫头。厕所在后头。”南生妈指着后门说。

菊香一溜烟地跑到后面的厕所。农村的旱厕一般都在院子最后面单盖的一间小茅屋，靠近菜园方便施肥。而且一般只有一间，且没有门。

菊香跑到厕所门口正准备进去，突然站住了。尿意也一下子没了。呆呆地站了一秒钟，然后掉头“嗖”地一下飞奔回去了，脸涨得通红通红。

这一秒钟对于另一个人来说也是仿佛一个世纪一样漫长。那就是此时正蹲在茅坑里拉便便的南生。他正光着屁股一边蹲缸一边看小说，其实自已早就拉完了，但是为了拖延时间看小说，一直没舍得起来。回到房间看小说被妈妈发现肯定讨骂，上厕所偷看小说是最好的。

他也没有想到，菊香怎么会突然跑到自已家来，而且在自已正在上厕所的时候站在了厕所门口。关键是厕所没有门啊、关键是厕所的茅坑对着门啊、关键还光着屁股啊。南生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屁股也越发凉飕飕的，赶紧擦擦起来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菊香的脸红到了耳朵根了，嘴里一直碎碎念。脚下也快步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仿佛听不见南生妈妈的声音，胡乱答应了几句就飞奔回家。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我、我怎么看到了南生上厕所？偶像剧里没有这样的情节啊？我看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他看到我看到他上厕所了啊。这可怎么办？我下次要怎么面对他。哦，对了，不怕不怕，没事没事。他上次不是也撞见我洗澡了嘛，那我这次撞见他上厕所，扯平了扯平了！啊……可是真的很丢人啊。不对，丢人的应该是南生吧，毕竟光着屁股的是他啊。可是看见的人是我啊，可是我没有看见啊，我是看了不假，但是我没看见啊。呜呜呜……可是真的好尴尬啊。真的不想在这个地球上呆了，我好想换个星球生活啊！尴尬死了！”菊香心里想。

厕所事件以后，菊香每次都躲着南生，看到他也不说话。有的时候南生来找哥哥玩，菊香就躲在自已的房间不出来。南生也觉得不好意思，感觉看到菊香总有一种尴尬的感觉。两个人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无所顾忌地玩闹。十几岁的男孩女孩在一起仿佛是泡在水里的感觉，人是漂浮的，眼睛是朦胧的，呼吸氧气不足。菊香现在每到一个地方，只要发现有年纪相仿的异性，就会不自觉地扭捏起来。明明很想看，又极力地避开视线，更不敢有任何肢体接触。倘若没有男孩子在的场合，她便可以做自已，放肆地说话和笑。而且她比以前更注重自已的形象，会偷偷在口袋里别一把小梳子，趁没人的时候梳一梳自已的头发。菊香有着一头令人称羡的长发，乌黑发亮，顺直柔滑。菊香喜欢扎高马尾，又黑又直的长发拖到腰际，走路的时候左右摇摆，像一匹骄傲的小马驹一样昂扬。同学们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贝多芬”，意思是她的背影很好看，背影多么芬芳。但是菊香却有点恼火，认为别人是在嘲笑她的面容不佳，只能看背影。于是刚刚盯着镜子研究自已的五官。走路的时候经过玻璃，会慢下脚步看自已走路的姿势；经过车子，会歪头对着车子的后视镜龇牙看自已的牙齿；经过一摊水洼，也会驻足端详一番自已的仰视图，然后满意得离去。就连写作业的时候，圆珠笔的笔套上微微的金属反光也不放过。

菊香很爱惜自已的的头发，两天就要搬出洗脸盆在院子里洗头，妈妈每次看到她洗头都破口大骂：“一天到晚就搞那个头发，心思也不在学习上了，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哪天我把你那个头发给你绞了，让你洗洗洗！”菊香听了妈妈的话，心里有些担心和害怕，她不想失去引以为傲的长发，可是又忍不住想打理。于是只好每次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洗头，也不敢当着她的面梳头。

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初中毕业的这个暑假，菊香准备好好的玩，人家说高中可不像初中学习那么轻松了。一天她正在家看电视，妈妈在前屋和别人拉家常。这个时候村庄里传来一阵忽远忽近的吆喝声：“收——头发——辫子嘞！”菊香把电视音量调小，愣了一下，仔细听清楚后屏住呼吸不动弹。

这时她听见妈妈和隔壁邻居说道：“哎……我家丫头马上就上高中了，那个头毛辫子拖那么长，会不会影响学习哦！”

邻居阿姨附和道：“是哦！太长了。洗头也不方便嘛。”

“干脆给她把辫子剪掉算了，省的她一天到晚摸那个头毛。”妈妈愤愤地说。

“那要不要喊那个收头发的过来，我去帮你喊。”邻居阿姨一个箭步跑出去，热心地挥手招呼收头发的人过来“哎！这边！快过来！”

收头发的人骑着一辆摩托车，从远处轰隆隆地开过来，停在了菊香家门口“哪个长辫子要剪？”那人熟练地翻身下来，头也不抬地问道。

这时菊香在房间里如坐针毡，她很不想出去，她不想剪掉自已的长发，她不想听妈妈的。可是她知道她根本不可能违抗妈妈的要求，即使今天没有收头发的人过来，妈妈也会亲自把她的头发剪掉，妈妈早就说过很多次了，高中是不允许她留长发的。菊香的泪水涌出来，她很无助伤心，她缩在房间不出来，她预感到会有这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发现自已无法接受。

“死丫头！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把你电视机砸的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菊香妈扯着嗓子喊着。

没过一会，菊香妈跑到房间，一把揪起菊香，连拖带拽地拉出来。“我叫你出来你可听见了？还在这阴着！”

菊香眼里含满了泪水，一脸不情愿地随着妈妈出来，看到收头发的叔叔已经摆好了板凳，正在包里拿剪刀。“我不要啊……我不要剪头发。”菊香嘴里嘟囔着，声音不大，但是在她看来自已是在呐喊咆哮。敢这样反抗妈妈，她已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别废话，赶紧坐到椅子上！今天刚好有收头发的人过来，省的我动手了。”妈妈不耐烦地把菊香推到板凳上坐下。

“哟！菊香这头毛真漂亮，估计能卖不少钱。”隔壁阿姨咧着嘴笑着，她们似乎都看不到菊香的情绪。

“你看大概能卖多少钱？”菊香妈问收头发的。

“50吧！差不多，你这头发太细软哦。”男子故意皱起眉头，摸索着菊香的头发。

“我看人家都有卖100多的，才50啊！”菊香妈惊讶地说道。

“那你讲多少合适？”男子盯着菊香妈说道。

“那、那、怎么着也要100吧！”菊香妈有点心虚地报了一个数字。她还担心直接翻两倍，这个人不会骂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