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承恩侯夫人

临近年关，年味越来越浓，不说百姓们盼着过年，就连宫里也是。

司衣房忙着穿梭于各宫中给各位娘娘丈量尺寸，裁制新宫装，还要给各宫中有头有脸的宫女太监们发放两套新衣，余下的则是一人一套，也好欢欢喜喜过年。

宫里头忙碌的可不止六司，帝后要祭祀天地祖宗，成年皇子要拖家带口进宫小住，得了圣意的宫妃可接见一二名家人，这般下来，宫里头着实有了过年前夕的热闹感。

也借此机会，皇后请示了圣上，金口玉言，解了乔妃禁足。

长乐宫中，莲香忙不迭指挥宫人清扫宫室，祛除晦气，紫荆则替乔妃重新妆扮起来，今日解了禁足，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看着宫里杵在那儿的几个新鲜面孔，乔妃就来气。

紫荆低声劝慰道：“娘娘，后司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您别气着自己，否则就是让别人看笑话了。”

如今宫中宫女缩减一半不说，当初贵妃位能用的二等宫女也被重新换了一批三等宫女进来伺候，乔妃心中气愤，却无可奈何：“仗着本宫失势，那些人不知道背地里再使什么阴招，你瞧瞧这些新来的，不知背后有几个主子呢。”

“奴婢会留意着，先不叫人到内殿伺候。等观察一段时日，在让娘娘定夺。”

内殿伺候的如今只有紫荆和莲香，这也不是事儿，乔妃心知肚明，只好压下心中不满：“不急于一时，省得有人钻空子，走吧，去给皇后请安。”

凤鸾宫中只不过走了一个过场，乔妃甚至都没见着皇后的面，只皇后身边的竹絮出来道：“皇后娘娘身子欠佳，奴婢替皇后娘娘传话，乔妃娘娘既己解了禁足，就需时刻谨记此次教诲，侍奉圣上需尽心，其余的，皇后娘娘也没交代什么了。”

“若乔妃娘娘还缺什么吃的用的，如今，宫中大小事务皇后娘娘都交由贤妃与德妃二位娘娘了，乔妃娘娘不妨去找她们吧。”

乔妃寒风底下站着，听竹絮边絮叨边差点扯碎了手中一方锦帕，她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连皇后身边的一个宫人也能站在高阶上与她讲话，话里话外还在嘲讽她此时是日暮西山。

乔妃想起往年裁制新衣，送来的霞影纱、千金锦，在想想昨日供她挑选的不过是云影纱、赤色锦，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她按捺住心底翻涌而出的不甘，慢慢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乔妃娘娘慢走。”

小人得势的样子乔妃见多了，她稳住面上笑影，首到出了凤鸾宫才咬碎一口银牙：“本宫禁足的日子里，什么好东西都没见着，别说脂粉香料、衣衫首饰，就连送来的吃食都比不得婕妤位，贤妃和德妃这是故意作践本宫呢，本宫要去见圣上！”

紫荆有些为难，唇瓣嗫嚅道：“娘娘，现在没有圣上传召，轻易不能去勤政殿，您才解了禁足，若此时在惹得圣上不快，奴婢怕...”

紫荆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在乔妃头上，她是被气坏了，才忘了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前能为圣上所用，不见得这么久了，没人取代她，冷静下来后，乔妃选择回宫。

相比长乐宫内气氛低沉，昭阳宫内可谓喜气洋洋。

前不久梁念芙就得了皇后旨意，可让承恩候夫人入宫参拜，时间则是在申时后，左等右等，总算见着宫道尽头处有人影闪动，凝霜低声惊呼：“娘娘，娘娘，奴婢看见夫人了，是夫人呢。”

梁念芙怔怔站在原地，看着承恩候夫人丛远到近，从虚到实，眼底续起的泪珠再也不受控制，滚滚而下，她仓惶间用衣袖擦去，而短短一段距离，承恩候夫人己经到了跟前。

母女间相望不可落泪，承恩候夫人咬紧了唇，恭恭敬敬下拜道：“臣妇给瑜妃娘娘请安，娘娘安。”

“母亲!”

梁念芙一把托住承恩候夫人，无声摇头，却拗不过承恩候夫人投来的目光，她不得不侧身稍稍避开自己母亲的行礼。

等到入了内殿，母女二人才松懈了一些，承恩候夫人拉着梁念芙的手，无语凝噎，半晌才道一句：“瘦了，比家中瘦。”

梁念芙乖巧着摇头：“母亲是思念女儿的缘故，其实没有瘦的，女儿身边的人都将女儿照顾得很好。”

承恩候夫人目光一一扫过姒雪、凝霜，停留在灵韵脸上一瞬，最后叹息道：“母亲知道，这还有曾经你姑母身边的人照顾你，实在是应该放心，可我...”

承恩候夫人热泪盈眶，终于是抽噎道：“我没法不担心你，没法啊。”

梁念芙鼻尖一酸，冲姒雪几人摆摆手，殿内只留下母女二人说起了体己话。

“你进宫后，我与你父亲几乎一个月都没休息好，生怕你在宫中像你姑母一般传出不好的消息，害怕你不得宠，又害怕你得宠。”承恩候夫人满目沧桑：“不得宠的妃嫔宫中日子艰难，可得宠，就会成为人人眼中钉，心中刺。”

“还好，我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要没有你的消息传出来，那就是好事。”承恩候夫人深吸一口气，道：“母亲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咱们没法抗旨，但一入宫门深似海，你接下去有何打算？”

不等梁念芙说话，承恩候夫人突然低声道：“你父亲说，圣上如今沉迷女色，身体上全靠那些个药支撑着？若此事为真，恐怕圣上要不好。毕竟那些药是会透支身子的，谁能轻易抗住？就算是圣上，也得听天由命。”

“既如此，若是圣上哪一日突然去了，你可怎么办？”

梁念芙蹙眉，自己父亲虽不在中宸担职，但的确也能捕捉到一些风声，她低头，又听得承恩侯夫人道：“我与你父亲替你想了后路。”

“到那时，你无子嗣，不如自请去宫外的广圣寺，那儿也尽是些宫中出去，无子嗣的宫妃。”承恩侯夫人似是下定决心般道：“等出了宫，一切都好办了。”

梁念芙霍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