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值得

十一月十七日的夜，寒风裹挟着初雪拍打着窗棂，落地钟刚敲过十点。

鞠婧祎半躺在沙发上翻看宝宝相册，突然感觉身下涌出一股温热，还没反应过来，浅灰色的孕妇裤己经洇开深色水渍。

“老公！”她下意识攥紧沙发扶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正在厨房热牛奶的男人几乎是撞开了门，不锈钢奶锅“咚”地砸在餐桌上，滚烫的奶液溅出星星点点。

“别动！平躺！”男人的喉结剧烈滚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

他记得育儿书上说的每一个字，却还是手抖着扯过沙发垫垫在妻子腰下，“我马上叫救护车！不......我开车更快！”

转身时衣角扫落了茶几上的胎教绘本，书页哗啦啦翻到画着小熊的那页。

鞠婧祎仰躺在后座，头枕着丈夫匆忙塞进的U型枕。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闯过第三个绿灯时，后视镜里映出他通红的眼眶：“老婆别怕，还有三个路口就到医院。”

副驾上散落着他随手抓的证件、待产包，甚至来不及换的拖鞋还套在脚上。

消毒水的气味在手术室里弥漫，无影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雪亮。

医生戴着口罩，目光在病历本与鞠婧祎之间来回切换：“孕妇顺产还是剖腹产？两种方式各有利弊，需要和家属商量决定。”

王嘉尔立刻上前半步，声音沉稳却带着藏不住的关切：“看她，她怎么选我都支持。”

他弯腰握住鞠婧祎的手，指腹轻轻着她汗湿的掌心，仿佛这样就能传递力量。

鞠婧祎深吸一口气，隆起的腹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我要顺产。”

她的声音不算响亮，却透着坚定，“医生，我想试试。”

孕期她查阅了大量资料，参加孕妇课堂学习呼吸法，早就做好了准备。

“好！”医生点头，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不过顺产过程会比较漫长，需要孕妇和家属全力配合。另外，家属可以进来陪产，只能选一位。”

话音刚落，鞠婧祎的妈妈己经轻轻推了推王嘉尔：“嘉尔进去吧，小鞠需要你。”

老人眼里泛着泪光，却笑着说，“你在她身边，她会安心些。”

王嘉尔眼眶瞬间发红，郑重地点头：“妈，您在外面等消息，我一定照顾好小鞠。”

他迅速换上无菌服，重新回到鞠婧祎身边时，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别怕，我就在这儿，疼了就抓我，咬我都行。”

手术台旁，监护仪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鞠婧祎看着丈夫专注又紧张的眼神，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宫缩袭来时，她疼得浑身发抖，却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婆，跟着我呼吸，慢慢来......”

王嘉尔轻声数着节拍，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却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产房外的长廊还浸在黎明前的薄雾里，金属长椅上散落着吃剩的能量棒包装纸。

王嘉尔小心翼翼地抱着两个襁褓，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哥哥裹在蓝色小熊图案的毯子里，肉乎乎的脸蛋上还沾着胎脂；妹妹蜷在粉色小兔毯中，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爸！妈！”他的声音发颤，喊出这两个字时突然红了眼眶。

西位老人几乎是同时站起身，鞠婧祎妈妈的老花镜滑到鼻尖，王嘉尔爸爸伸手又缩回来，生怕动作太重惊到孩子。

“快让奶奶看看！”王嘉尔的奶奶佝偻着背凑近，布满皱纹的手悬在孙子小脸上轻轻虚晃，浑浊的眼睛泛起泪光，“像！太像嘉尔小时候了，这小鼻子，这嘴巴......”

爷爷则掏出老花镜仔细端详孙女，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小脚丫：“我们家终于有小公主了。”

鞠婧祎的爸爸红着眼眶，颤抖着摸了摸外孙的后脑勺：“辛苦小鞠了......”

妈妈早己泣不成声，伸手想抱又不敢，只是反复念叨：“让我看看，让我再看看......”

走廊尽头传来轮椅滚动的声响，王嘉尔的太奶奶在护工陪同下匆匆赶来。

老人颤巍巍地摘下助听器，把耳朵凑近襁褓：“我听听，我的重孙重孙女在哭呢！”

她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抚过两个孩子的额头，“好，好，这下咱们家五代同堂了......”

晨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斜斜照进来，在婴儿毯上镀了层金边。

王嘉尔看着围在孩子身边的家人，突然想起孕期和鞠婧祎在婴儿房画星星的夜晚。

此刻，两颗真正的小太阳，正带着初晨的温度，将爱与希望，烙印进这个大家庭的血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