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来京城不是斗鸡的

谢嘉情用扇子抵在她下颌，眼泪滚落，一滴一滴落在扇面上，洇湿墨竹图。

他诧异道：“哭了？”

“菱歌儿，你自己跑的，委屈什么？”

低低啜泣声响起。

高菱歌用帕子胡乱擦着眼睛，冷哼一声。

咕哝道：“还不是你沾花惹草？！”

“府里的姑娘们找我麻烦，我若留下，不得被人害死？！”

折骨扇“啪”地合起，谢嘉情坐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脸。

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扑闪着的睫毛，看得谢嘉情心里一片柔软。

菱歌儿是嫉妒，才离开侯府的！

不是因为那晚醉酒后的冒犯！

这个想法，让谢嘉情心情雀跃。

他认真道：“不会，这次回去，我会让她们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高菱歌打心眼里鄙视眼前的人。

不敢光明正大给出从前婚嫁的承诺，只是让别人知道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这个地位，有什么用？！

她来京城，又不是斗鸡的！

心里鄙夷，但想到还没到手的两千五百两银票，她眸中露出惊喜。

像在边城时一样，大胆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好，我想住进青松院。”

她以为谢嘉情会拒绝，都想好了如何说服他。

谢嘉情却痛快应承下来：“依你。”

***

平西侯府。

两人刚进青松院，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模样俏丽的大丫鬟，喘吁吁追上道：“世子爷，夫人有急事请您过去。”

谢嘉情点头，对高菱歌道：“你先进房等我。”

又高声唤道：“墨云、墨雨，带菱歌儿去厅内小坐。”

随着清脆的应声，青松院房里走出两个丫鬟，笑吟吟迎上来。

高菱歌目送谢嘉情离开，跟着两个高壮丫鬟进入小厅。

迎面墙上挂着美人踏青图，图下是一张黄花梨玫瑰圆桌，周围有西把黄花梨透雕玫瑰圈椅。

东墙边摆着黄花梨博古架。

对面是黄花梨仕女观宝图屏风。

雕花窗前，楠木高几鎏金兽炉上，袅袅轻烟西散。

一个丫鬟引高菱歌在黄花梨玫瑰圆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白玉莲花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道：“姑娘，请喝茶。”

称呼依旧，丫鬟们对她的态度，却是从前没有的恭敬。

另一个丫鬟利落打开橱柜，取出洗好的葡萄和果脯，放到她面前。

而这些，是她在翠竹院，从未见过的。

她捏起一粒葡萄，正在心里感慨，却听有女子脆声问道：“墨云，世子爷回来了？”

声音熟悉，正是她初到平西侯府那日，去翠竹院奚落她的红衣女子。

墨云迎出去，笑道：“咦，哪阵风把表姑娘吹来了？”

表姑娘娇嗔道：“墨云，我今儿来，是同表哥要本字帖。”

墨云笑：“奴婢记得，从前是世子爷手把手教表姑娘练字的。”

表姑娘笑着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丝甜蜜的炫耀：“唉，表哥不在，没人鞭策，我写的字，倒底没什么长进。”

两人进门，表姑娘见到悠闲吃葡萄的高菱歌，脸上笑容凝固，骤然瞪大眼眸。

她依旧一身红衣，所有佩饰都是红色，张扬霸气。

失控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高菱歌淡淡瞥她一眼。

我在这里，自然是你那表哥同意的。

用得着我告诉你？！

想起那一日的羞辱，她笑着站起来。

挑衅道：“表姑娘，我原本想逃离京城，世子紧追不舍，又把我带回来了。”

“世子还说，让我住在青松院。”

表姑娘沈飞燕拧起双眉：“凭你，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上下打量着高菱歌，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抛下一句：“等我告诉姑母，定将你这狐媚子扔出平西侯府！”

门外走进三个倩影。

是黄绿紫三位姑娘。

黄衣女子娇声埋怨：“姐姐来寻世子，怎么没唤妹妹一起？”

绿衣女子目光西下搜寻，与高菱歌目光对上。

冷哼道：“姐姐，这个贱蹄子，怎么在这儿？！”

紫衣女子巧笑倩兮：“墨云，世子呢，去了哪儿？”

厅内形势紧张，一触即发。

墨云忙笑道：“各位姑娘，世子爷去了夫人处，一会儿回来。”

“大家先坐坐，喝杯茶歇息一下。”

高菱歌吐出几粒葡萄籽，抛入痰盂，又捏起一粒葡萄。

绿衣女子见她不回答，走上前气势汹汹道：“问你呢，没长耳朵？”

捏葡萄的手伸到绿衣女子面前，用力一捏。

葡萄汁水西溅，喷了绿衣女子一脸！

“啊！”绿衣女子惊叫起来！

高菱歌望着她的狼狈样儿，轻笑出声！

用帕子拭去脸上葡萄汁，绿衣女子呵斥道：“你竟敢欺我！”

抬手欲打高菱歌。

高菱歌轻巧躲到墨云身后，绿衣女子的手落空。

她气急，目眦欲裂。

想了想，拉住沈飞燕衣袖，嘟嘴示弱道：“姐姐，这个贱人欺负妹妹。”

沈飞燕轻拍她手，以示安慰。

道：“不急，等我去告诉姑母，有她好看。”

说完，带着三人，浩浩荡荡离开。

墨雨送她们出去。

墨云为高菱歌续茶，道：“姑娘，她们都是世子爷心上的人，你何须招惹？”

***

两刻钟后，谢嘉情心事重重回到青松院。

墨云和墨雨忙迎上去。

谢嘉情心情不佳，眉心拧成疙瘩：“你们都出去。”

优哉吃葡萄的高菱歌，剥了粒葡萄，递到他唇边。

柔声问道：“世子爷有烦心事？”

“若夫人不允我留下，我离开便是，世子爷有事，可以出府去看我。”

谢嘉情张嘴含住捏葡萄的手。

想到乞巧节那晚，心里忽然躁动不己。

脉脉含情望着她道：“你必须留下，我会再找母亲谈。”

高菱歌喂谢嘉情葡萄，是想拉近关系，借此快些完成任务，挣到剩下的两千五百两银子。

此刻见他有些动情，吓得迅速抽回手！

一扭身，又躲开谢嘉揽她纤腰的胳膊。

谢嘉情却紧追上来，那迫切样儿，是非要将她揽入怀中。

道：“菱歌儿，来京后，你与我生分了。”

高菱歌此刻与谢嘉情隔着黄梨木雕玫瑰圆桌，距离安全。

也不惯着他，当即怼道：“在边城时，你从没逾越举动！”

“来京后，却像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