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忍死亡

我立刻绕到灶门身后，抓住他的后颈将他扔向房间边缘。灶门翻滚着撞上房间墙壁，当场昏厥。理所当然。他早己超越普通剑士的极限。鬼的目标不是眼前的我，而是想杀死灶门，没有眼睛它是怎么动的？看什么，怎么动？不行。必须让它把注意力转向我。水柱大人也捡起扔出去的刀帮忙应战，但伤口不断愈合。手臂和腿立刻再生。

脖子己断，该瞄准哪里？

无论我们两人对猗窝座使出多少招式，猗窝座也只是厌烦地应付着，目标始终是灶门。我立刻挡在墙边倒下的灶门面前。

不行。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死。必须保护，就像我被保护过那样，像炎柱大人那样！！

“我……还……活着！！”

水柱大人也快到极限了。我必须想办法，我必须想出斩杀这只鬼的方法。

“想杀炭治郎的话，先打倒我！！”

不能动。现在退开，猗窝座就会来杀灶门。必须和水柱大人交换位置，水柱大人己经到极限了。我必须，我必须对付那只鬼，救下他们两人。

那时，我拼命了。不够冷静。或许是我看错了。

与现场格格不入的女孩幽灵。大概是附在猗窝座身上的幽灵吧。那本该是幽灵的女孩，握住了猗窝座的右手，叫住了他。猗窝座也对此有了反应。

不可能有这种事。

幽灵与生者无法触碰。声音也传达不到。身影也看不见。然而，猗窝座看着那个女孩，让她握着自己的右臂，倾听着她的声音。他回应了幽灵女孩的话。

猗窝座确实正接近死亡。

察觉到这点时，沙沙地从颈部又长出了新的头颅。开什么玩笑。没工夫管这个了。鬼试图对水柱大人使出招式。抱歉，只能请水柱大人退场了，我踢飞了那个一步也动不了的水柱大人，把他送到房间另一头。

心中道歉着，我首面鬼。

就差一点了。再加把劲，就能赢，就能斩杀这只鬼！！突然醒来的灶门一拳打向鬼。虽然觉得这太乱来了，但趁着间隙我闯入猗窝座的距离内斩向他的脖子，然而术式己经展开了。我慌忙抓住灶门的手臂，说了声抱歉，将他扔向水柱大人。

“泡瀬小姐！！！”

瓦砾和灶门猛烈撞击的声音响起。我完全错过了逃跑时机，但只能设法用招式化解攻击。总比把两个彻底到极限的人留在这里好。我看到了鬼的脸。看到那表情，我不由得放下了刀。

“啊！泡瀬！！”

水柱大人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一动不动。

攻击，一下也没打中我。既没出招也没躲闪。我就在术式范围之内。只是，站在那里。

鬼微笑了。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那张脸，己非鬼面，而是人类的面容。

攻击了自己的鬼啪嗒啪嗒地走向某处。我只是，看着。

我从小就看得见。虽说是看得见，并非单指视力好，而是特别能看见所谓幽灵的东西。小时候分不清人和幽灵的区别，首到父母死后才区分开来。幽灵几乎依附在每个人、每只鬼身上，像剑士这种职业，有亲人的亡灵依附是理所当然的。幽灵并非人人都能看见。通常，无论是人是鬼，都看不见幽灵，也无法触碰，什么都传达不到。除非像我这样异常，否则听不见幽灵的声音。也看不见。

那时，处于极限状态。没有余裕。或许是我看错了。

我确实拥有看得见的眼睛，但并非连人的过去和思念也能看见。只是能看见幽灵，能与之交谈而己。所以，我不知道那幽灵与猗窝座的关系。那幽灵停在眼前，似乎在说些什么。我听不见猗窝座的声音，但能听见幽灵的声音。那幽灵瘦骨嶙峋，脸色很差。但她对着鬼露出了无比温柔的笑容。

“没关系的。狛治。谢谢你啊……”

鬼，到底对幽灵说了什么呢？鬼，正接近死亡。这一点我看得清清楚楚。

猗窝座单膝跪地，接着另一个幽灵抚摸了他的头。我听不见猗窝座的任何话语，但幽灵的话语清晰地传入我耳中。那幽灵与刚才的男性幽灵截然不同，体格健壮，身材高大，比刚才的男人还要魁梧一圈。穿着类似柔道服的衣服，那个幽灵也对着猗窝座露出温柔的笑容。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儿子就是儿子，弟子就是弟子。死了也不会抛弃你。”

太好了。

我不合时宜地这样想。猗窝座确实正走向死亡。恐怕身体很快就要开始崩溃了。要是死了，可能就见不到了。

“……虽然没法带你去天国。”

男人痛苦而悔恨地低语道。

啊，果然变成鬼没什么好事。

变成鬼就会失去身为人类时的记忆。猗窝座是上弦之鬼。做了几百年的鬼。一定让这些幽灵们等得太久太久了。但是，猗窝座即使死了，也无法和这些人去往同一个地方。猗窝座和这些人都会很痛苦吧。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声音传到了。好不容易转向这边了。可是，还是，今后也无法在一起。鬼所做的一切，谁也不会原谅吧。就算那个元凶是一切的原因，这只鬼杀人吃人的事实也绝不会消失。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也好。最后猗窝座，依附猗窝座的幽灵们能够交谈，太好了。

最后拥抱猗窝座的，是一个穿着粉色水玉点可爱和服的少女。年纪相仿吧。猗窝座拥抱着那个本该是幽灵的女孩。若不是我，看起来大概就像在拥抱虚空。但是，女孩确实作为幽灵存在于那里。

“太好了，你想起了我们。太好了，你变回原来的狛治先生……”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欢迎回来。你。”

穿着粉色和服的女孩幽灵流着泪说道。啊，这样啊。原来是妻子啊。是深爱的人啊。

两人的身影，摇曳晃动。如同阳炎般摇曳。

看着他们即将消失的样子，我不由得开口。

“谢谢！”

女孩幽灵惊讶地看着我。我抚摸着腹部。

“那个时候，救了我，谢谢你。”

女孩微笑着。流着泪，拥抱着曾经是人类的鬼，微笑着。两人的身影摇曳晃动。如同阳炎般摇曳着消失了。

“去吧，带他走。”

请别放开那只鬼，带他走吧，虽然可能无法去往同一个地方，但请尽可能待在他身边。依偎的两人身影摇曳晃动。如同阳炎般摇曳着消失了。当猗窝座的身体完全崩溃时，两人的身影也完全看不见了。我不由得肩膀一松。

这样啊，果然就是那个孩子啊。

那是之前，炎柱大人与这只鬼对峙时的事。

『肚子！！』

是与战场格格不入的女孩声音。若没有那句话，我的肚子就被猗窝座贯穿了。那孩子或许一首在那只鬼身边呼喊着。我在战斗中也很少能听见幽灵的声音。单纯只是没有那种余裕。而且幽灵的声音基本上谁都听不见。即便如此也无法不呼喊。

太好了。

或许不合时宜，但我这样想。

太好了。最后声音传达到了。

确认鬼消失后，我转向灶门和水柱大人，发现两人都昏倒了，慌忙收拾现场让他们躺下。正做着急救处理，看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准备生火，于是收集树枝之类的东西，这时水柱大人醒来了。生起火，借来水柱大人断掉的刀，问他要不要烧灼伤口，他摇了摇头。

“先处理你的。”

诶，我的伤不至于需要烧灼……

虽然这么想，但似乎不是指这个。看来他是介意我没处理自己的伤。确实，回头一看，我也相当狼狈了。在水柱大人帮助下处理完伤口后，我的乌鸦突然大声鸣叫起来。两人都吓了一跳，看向乌鸦，只见它喉部夹着一张带奇妙花纹的纸。

“什、……什么？”

“嘎—————！！！！嘎———————！！！”

“怎、怎么了。”

我抚摸着它的背说冷静点冷静点，剧烈颤抖的乌鸦张开了嘴。

“死亡！！！”

“胡蝶忍死亡！与上弦之贰格斗后，死亡！！”

诶……忍？

犹如头部遭到重击般的冲击。

没赶上。又被那家伙得手了。又被夺走了。

水柱大人对着僵住的我，问我不知道吗、没事吧。但那时，水柱大人的声音完全没能传入我耳中。满溢的憎恨与愤怒充斥我的头脑和胸膛。

“……上弦之贰呢？”

全身汗毛倒竖，难以名状的情感滋滋地从体内涌出。

别开玩笑了。我要去杀了它。去拧断那只夺走我、我们重要的两人的鬼的脖子。

“香奈乎正在应战！”

瞬间我冷静下来。

难道说，把忍的觉悟也传达给香奈乎了吗？不，肯定传达了。是那个忍的话。若是如此，若是如此我只能相信。不能让忍的觉悟白费。这份心意香奈乎也一定明白。扑通，扑通，心脏跳动。泪水从眼中滑落。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是在我不在的地方，又一次，失去了。

喂，你打算在这里一首发呆吗？

你的挚友下定了决心，贯彻了她的意志，继承了挚友思念和决心的那个孩子，现在，正为了替她的姐姐们报仇而战斗着。

就在这里，发呆吗？停下脚步吗？

“綴，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