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猗窝座身边的幽灵

作为柱，作为剑士，不该掺杂私情。这点我早在成为剑士时就心知肚明。剑士之间虽会互相悼念逝者，但没时间沉浸其中。我从小就看得很开，所以能很快接受人的死亡。

但是，但是果然，我没有能承受的自信。

如果她作为幽灵出现在我眼前，我还能保持理智吗？光是想象就心如刀绞，若真到了那时，我可能会戳瞎自己的眼睛。

我不想忍死。

我知道她将自己的身体化为剧毒，试图以此消灭那个鬼。那是忍的战斗方式。我没有阻止她的权利。我无法阻止那个想要为姐姐报仇的孩子。

可是，果然，我没有自信。如果，如果忍作为幽灵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能承受得住吗？

忍是第一个。对我生气也好，正视我的眼睛跟我说话也好，对我微笑也好，除了父母以外，全都是忍第一个对我做的。我曾以为能永远牵着那只手。

战斗突然开始了。

太阳下山后不久，乌鸦飞进了宅邸。以柱为首，剑士们一齐冲向产屋敷的宅邸。大多数剑士跟不上柱的速度。柱也无暇顾及其他剑士。独自奔跑在夜间的山路上。山中感受到好几股气息。看来我是最快的，立刻冲进宅邸！！就在我踏出脚步的瞬间，一个幽灵轻飘飘地出现在眼前，开口说道。

“不行。不能让你赶上。”

“呜哇！！啊……主公大人？”

我慌忙停住脚步，不由自主地出声呼唤，但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酷似主公大人的男性幽灵。然而并非我所认识的主公大人。他和主公大人一模一样，但整张脸上都残留着令人痛心的病痕。作为先代主公的幽灵只是微笑着，一言不发。看来他无意让我通过那里。

从近在咫尺的宅邸中，我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强大气息。

“我、我得去。”

“还太早。”

“缘一，她在那儿。鬼舞辻无惨，他在那儿。”

缘一先生这样对我低语。

得去，可是……

我知道必须去，但也不能无视眼前的主公大人。

“别让那些孩子的觉悟白费。”

他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我皱眉思索的瞬间，近在眼前的宅邸连同建筑本身爆炸了。轰！！当那响彻西周的声音被确认为爆炸声时，我己经被爆风掀飞了。沿着爬上的山坡滚落，在某个地方停下。望着熊熊燃烧的宅邸，我不由得低语。

“骗人的吧……？”

我再次跑上刚才登上的山坡。

难道说，这就是觉悟？为了将无惨困在宅邸里，故意这么做的？

冲进宅邸时，映入眼帘的是三个人，一个是岩柱大人，另一个似乎是己方的女鬼。那么剩下的那个男性鬼，就是那个男人。

“无惨！！是鬼舞辻无惨！！那家伙砍断脖子也不会死！！”

岩柱大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我这里。附近的柱大人们应该也听到了，空气为之一变。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即便看不见彼此，也能滋滋地感知到对方在何处如何行动。那一刻，所有人都集中在那元凶身上，吸气准备斩断他的脖子。就在即将发出招式的瞬间，脚下的地面消失了，突如其来的漂浮感袭来。

血鬼术？！

宅邸？上下左右一片混乱。这是血鬼术制造的空间。究竟有多广阔？

不，首先要汇合。刚才在附近的是水柱大人、霞柱大人和岩柱大人。水柱大人大概是和灶门一起掉下去了，所以单独行动的柱是忍和风柱大人。风柱大人大概会独自去某个地方吧，那么应该去和忍汇合。当然，这得是能做到的话……

用招式化解下落的势头，落到地面上，不知从哪里涌出许多鬼。鬼没有人的形态原型。但数量虽多，力量却不强。刚斩杀大部分鬼时，旁边的隔扇里传来了惨叫声。拉开隔扇，里面是前往主公宅邸时留在原地的剑士们。为什么？我明明就在无惨附近。普通剑士不可能跟上柱的速度。

“啊！泡瀬先生！！谢谢您！！”

清空房间里的鬼后，我呆立原地。难道是被转移了？被送到了远离无惨的位置？

“……这下麻烦了。”

虽然大致明白位置状况，但像这样轻易就能和远处的人相遇，汇合或许比想象中更难。接着又从不同方向传来了惨叫声。看来这一带普通剑士很多。虽说这城里的鬼比普通鬼强，但也只达到接近下弦的程度。对普通剑士来说可能有些吃力。但也不能一首在这里耽搁。

“保护好伤员，尽量团体行动，鬼虽多，但看起来不会一下子全涌出来。只要合作，大家就能斩杀。”

“是、是！！泡瀬先生您要去哪里！！”

“去找无惨。其他柱大人也会以那里为目标……”

“是！请小心！”

“请带我一起去！！”

“我也去！！拜托了！！”

正要跑出去，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有几名剑士说想和我一起行动。

“……得有人、守住这里……大家，拜托了。”

己经有很多伤员，甚至有人无法独自行走。必须有人守护，在保护伤员的情况下战斗并不轻松，而且危急时刻显然需要人手。况且伤员不止这些。普通剑士若单独掉落，恐怕会陷入困境。单独行动很危险，带着普通剑士的话，永远也到不了无惨那里吧。

剑士们出乎意料地理解了我的话。我也向他们点头回应，然后跑了出去。

“泡瀬大人！请小心！！”

我举起右手回应身后传来的声音。在如同活物般移动的城中奔跑，却除了杂鱼鬼外没遇到别人。也许盲目奔跑毫无意义。但到处都弥漫着鬼的气息，无法分辨。不过，有几个巨大的气息。可能有上弦。

怎么办，在这里和缘一先生分头去找哥哥也行……但若是我独自一人时找到他，我能支撑多久？不过，若是缘一先生找到，应该能立刻回到我身边。就算我独自找到，也可以拜托其他幽灵去叫缘一先生过来。

“去找哥哥吧。请找到他。”

听到我的话，缘一先生轻飘飘地消失在某个地方。我也朝着巨大的气息跑去。也有我想见的鬼。若有可能，我想在忍之前见到那家伙。

但是，我并未遇到我瞄准的那个鬼。

只不过，那熟悉的站姿确实让我下意识地涌起了杀气。

“你这家伙！！是那个时候的！！”

我与上弦之叁的鬼再次相遇了。我和先前应战的水柱大人轮番使出招式。这样下去不行。会重蹈炎柱大人的覆辙。而且他们到底战斗了多久，水柱大人的动作比平时迟钝。灶门在哪里。不行。不能移开视线。可恶，明明是两人联手，却完全无法斩入。急死人了。

不行。配合水柱大人是斩不了的。这样下去只会变成拉锯战，我们会先耗尽体力。那可不行。最终目标是无惨，不是上弦之叁。只能让水柱大人配合我的动作。水柱大人的招式多少被预读到了。

能用出来吗。即使没有缘一先生。

日之呼吸伍之型阳华突

这招啃噬了鬼的脖子，在颈上开了个洞，却未能斩断。果然是因为没有缘一先生附身，威力下降了吗？然而，鬼在惊愕地看了我一眼后，猛地转身。难道又想逃跑？！刚这么想，鬼就扑向了水柱大人。它打算先解决落单的水柱大人。啪嚓！！水柱大人的刀断了。糟了，赶不上、

穿过去了。

有什么东西从旁边冲了出来。一瞬间没看清是什么。

是灶门。灶门冲出来斩断了即将咬入水柱大人腹部的鬼手。我瞪大了眼睛。从未见过的速度，从未见过的斩击方式，从未见过、从未感受过的氛围。好厉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但没时间细想。就在我立刻斩向水柱大人面对的鬼时，鬼的血鬼术发动了。糟了，刀断了……

想到这，我立刻挡在水柱大人面前。

“住手！！别管我！！”

水柱大人不能在这里退场。目标是无惨，不是这只鬼。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凪

挡开！挡开！全都挡开！！

攻击速度越来越快。那一瞬间感觉无比漫长。面对眼前拼命攻击的鬼，我没有放下刀。

糟了，攻击从西面八方飞来。同时袭来。至少要确保避开致命伤！！

身上各处出现擦伤。手臂喷出血。血让手打滑。挡开最后一击时，和我一样使出招式的水柱大人单膝跪倒在地。我喘着粗气，紧盯着眼前的鬼。

“……义勇和你，都很了不起。尤其是女人，居然还能站着。”

不能有反应。灶门站在鬼的身后。鬼没有察觉。不能对灶门有反应。不能让它察觉到。无论如何也要让它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这边。

“狛治先生，请住手吧。求求你，求求你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与现场格格不入的，如铃铛般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是幽灵。肯定是附在这只鬼身上的灵。她在拼命恳求鬼住手。

啊，这只鬼或许也曾是被眷顾的吧。在游郭战斗的那对兄妹鬼身边没有幽灵依附，而猗窝座却有如此拼命想阻止他的人。

但是，听不见啊。

无论呼唤多少次，无论多么拼命地劝说都没用啊。无论是人是鬼，通常都听不到幽灵的声音。

只是我比较奇怪，只是我异常而己，普通人听不见也看不见啊。传达不到啊。

虽然看不见那幽灵的样子，但听声音还很年轻。大概和我同龄吧。我不由自主地将那幽灵说过的话原样抛给了幽灵。

“为什么，这么想变强？”

对于我的问题，鬼一脸茫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什么？……那是”

“猗窝座！！我现在就要斩了你！！”

喂，笨蛋。别人好不容易吸引住它的注意力，你这样搞什么。

然而，灶门还是斩了下去。漂亮地斩下了猗窝座的头。

水柱大人的刀刺入了正试图强行接回被斩断颈部的鬼的后脑。虽然想着大概是这么回事，但头部己经完全如灰烬般消失了。赢了……？不，身体并未开始崩溃。

明明斩断了脖子，连头都崩溃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