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十三章

巨大的嗡鸣瞬间以控制台为核心，狂暴地席卷了整个冰冷死寂的空间！地面微微震颤！冰霜抖落！伴随着沉重的风扇和机械加压声，控制台表面数个巨大的指示灯爆发出刺目的绿光！一股热浪从面板深处骤然喷涌而出，冲散了上方弥漫的部分霜气！台面上那几块蒙尘厚重的曲面屏幕发出艰难的启动电流声，光芒从无到有，从灰暗到微亮，艰难地跳动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了两块！

仅剩下的唯一一块主屏幕——

呲啦啦！一片混乱的黑色雪花！如同被强干扰阻断的死亡信号！

几秒钟的狂乱噪音后——

雪花信号猛地一闪！如同被强行劈开的混沌！

模糊、跳动的画面信号艰难地稳定下来！

屏幕内呈现出极度混乱、光怪陆离的景象！视角在剧烈摇晃、旋转！画面被分割成多个错位的视角！光线杂乱得刺眼！破碎的玻璃！倾倒的设备支架！金属地板！不断有刺眼的红光警报灯在闪烁中划过镜头！

这混乱的画面显然来自某个正在高速旋转移动的……便携设备？或者……头盔视角？！

呲啦！

画面突然顿住！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定格！

视角前方——一条更深入主舱内部的狭窄金属甬道！一道同样厚重、布满轮毂密锁的巨大圆形舱门，在疯狂的摇晃画面中显得扭曲而紧迫！那正是刚才在外部看到的、那扇被破坏扭曲的17号入口舱门！

突然！

一道极其刺目的闪电般光芒猛地撕裂了这条昏暗的甬道！仿佛从地狱核心燃起！那不是灯光！

一个由粘稠密集的冰蓝色发光粒子高速旋转、剧烈扭曲、时隐时现、构成的人形轮廓！正以几乎无法捕捉的狂暴速度沿着甬道狂奔！从甬道深处向着镜头——也就是向着这扇正被破坏的17号舱门——电掣而来！

那人形光粒轮廓的运动轨迹完全没有物理世界的规则！时而撞向侧壁，坚硬的合金像豆腐般炸开巨大缺口！留下烧灼般翻滚的粒子轨迹！时而穿透障碍！粒子如同穿透无物的幽灵！那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该有的行为模式！更像是一段失控暴走的疯狂数据流具象！

狂乱的光影粒子撕裂甬道壁面！那道光芒人形在混乱的画面中高速迫近！扭曲的光粒似乎构成了一双闪烁着毁灭光芒的“眼睛”！死死锁定镜头方向！带着一种纯粹到令人灵魂冻结的、不死不休的追猎意味！一种程序化、指令化的绝对追杀意志！

呲啦！画面一阵剧烈跳动！

镜头视角似乎随着拍摄者极其狼狈地向后翻滚！镜头摔在地板上！仰视！

那个由纯粹毁灭意志驱动的、恐怖的光粒子人形己经扑到了近前！画面被那狂暴扭曲的冰蓝光芒充斥！整个镜头都在嗡鸣震颤！无数尖啸般的高频杂音穿透屏幕刺入耳膜！

就在毁灭之光即将彻底吞没屏幕的瞬间——

砰！！！！

一声比之前听到任何巨响都要猛烈、如同山峦崩塌般的巨大撞击声猛地从甬道入口方向炸开！连带着整个监控空间的地面都在剧烈震颤！监控摄像头似乎也受到巨大冲击！

画面疯狂摆动！

透过剧烈晃动的仰视画面边缘，顾晚看到一道扭曲残影——一个同样裹挟着冰蓝粒子流、但形体却稍微稳定凝实一些的人形轮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破裂的17号入口舱门方向暴掠而来！用身体！以一种自毁般的、几乎要撞碎整个甬道的可怕力量！狠狠撞向那个正在扑杀镜头的毁灭光粒子人形！

视角翻滚！画面完全颠倒！混乱的光影与炸开溅射的粒子流在屏幕上疯狂交织！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与高频电磁啸叫混成一团！

在撞击的核心区域！在飞溅的粒子洪流中！顾晚的视线骤然凝固！

屏幕剧烈跳动，信号即将中断前的最后一帧清晰画面！

——那个从门外撞入、阻挡了毁灭程序的人形粒子轮廓脸部！一张扭曲模糊、在崩溃边缘被高速粒子流覆盖下……却依旧能辨认其熟悉轮廓的脸！

轮廓棱角分明。下颌线紧收。带着一股顾晚无比熟悉的……冷酷决绝……

顾晚的身体骤然僵硬！如遭雷击！瞳孔瞬间缩紧！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无法呼吸！

那是……萧屿？！

监控画面中的撞击者……是他？！

那镜头视角是谁？！那个被毁灭光粒子追杀、最终被从门外撞入的萧屿救下的“视角”……是谁？！

顾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最后扑杀镜头的、由纯粹毁灭意志构成的光粒子人形上！那种疯狂、那种不死不休的程序化追杀意志……那种被冰蓝粒子扭曲却熟悉的轮廓线条……

一个令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恐怖念头如同毒蛇般啮噬着神经！

镜头前那个被扑杀的……“眼睛”……是谁？！

心脏如同被攥紧的风箱，窒息感潮水般退去又被更汹涌的绝望填满！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蒸腾又在下一秒凝结成冰！顾晚的身体在萧屿身后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那幅度己经不再是筛糠般的寒冷颤抖，更像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剧震！肺部拉扯的剧痛被巨大的惊骇暂时麻痹，喉咙里却泛起浓重的、腥甜的铁锈味！她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在寂静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叩击声。

冰冷空气灌入口鼻，却无法进入痉挛的肺部。

砰……砰砰……砰砰！

心跳如擂鼓，重重地、失控地撞击着肋骨！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早己被咬破的伤口，腥涩的滋味在口腔弥漫，试图用痛觉来镇压那来自存在本身的、濒临崩溃的恐惧！

就在顾晚摇摇欲坠，整个意识都在那个恐怖的猜测深渊边缘濒临破碎的瞬间——

呲啦啦啦——！！

控制台上那唯一闪动的曲面屏幕猛地爆发出一片更加刺目混乱的黑白雪花！像是承受不住刚才那最后爆炸性画面的冲击！那扇被扭曲打开的17号舱门画面、那两道毁灭性粒子流的疯狂撞击、那镜头视角中最后一瞥……一切都消失殆尽！只有疯狂的雪花信号和无意义的噪音嗡鸣！

控制台深处，沉重的硬盘阵列和服务器机群风扇发出了濒死的哀鸣！

嘀——

一声尖锐短促如同生命体征停止般的蜂鸣长音，猛地刺穿了所有混乱！

控制台面板上，那些刚刚亮起的、代表着能量与运算资源正在疯狂倾泻的巨大绿色指示灯，在蜂鸣声响起的瞬间——

毫无征兆地！齐刷刷由炽绿转为刺目欲滴的！猩红！！

红光如同泼洒的血瀑，瞬间淹没了整个粗犷冰冷的控制台！将萧屿和顾晚惊骇僵立的身影染得一片狰狞！那红光闪烁的频率急促到了极点！如同垂死巨兽心脏最后的狂跳！

嗡！！！

如同最恐怖的低音炮在胸腔内首接炸响！整个控制台！连同背后那片闪烁着冰冷绿光的巨大服务器机柜阵列！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核心！

轰！

一团巨大的、炽白滚烫的电子元件爆裂电火在控制台内部最深处猛地炸开！

刺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死寂冰冷的主控空间！将萧屿骤然转回身、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的脸映得惨白如纸！也将顾晚脸上所有凝固的恐惧和混乱照得无所遁形！

伴随着那团短暂却足以灼伤人眼的炽白火光——

控制台上方那块唯一的曲面屏幕，终于不堪重负！

砰！

屏幕表面爆开无数放射性的碎裂纹路！如同被瞬间冻结的蛛网！整个屏幕像是被重锤砸中的防爆玻璃，猛地向内凹陷下去！密密麻麻的裂纹后面，那粘稠疯狂的雪花信号被强行撕裂，扭曲成了抽象的光条几何画！

但更恐怖的是——

屏幕碎裂纹路的中心，在凹陷与光条扭曲的死寂画面里，在一切视觉信号彻底中断的前一秒——

一点猩红！

一点如同浓稠血液、如同末日余烬般妖艳的、小小的、固定的——

红点。

那红点死死钉在碎裂屏幕画面的右下角。在一片象征崩溃的白光与炽火背景中，像一颗冷酷的、不灭的独眼，漠然地注视着一切燃烧殆尽。

屏幕碎片微微反光，依稀映出控制台前两个凝固的身影和他们身后那个布满厚厚冰霜的巨大圆柱形冰柜。冰柜深处那个被冰霜遮蔽的、静止己久的轮廓，在碎裂屏幕的反光里，一闪而逝。

嘀——

最后一声短促尖锐的蜂鸣过后，控制台所有红光瞬间熄灭。

庞大的服务器阵列嗡鸣停止。

整个主控机房彻底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只有控制台深处散发出的、新燃的电子元件焦糊味，裹挟着深入骨髓的冰寒，如同瘟疫般无声扩散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