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时间囚徒

白色飞行器的引擎发出低频的"嗡鸣"，吹起一片雪雾。秦寒的枪口没有放下，尽管肋骨断裂的疼痛让他的手臂微微发抖。

"别紧张。"年轻的林教授——如果这真的是他的话——解开装甲服的手套，露出手腕。那里的皮肤下嵌着与秦寒右臂相似的蓝色纹路，但纹路更加密集，几乎覆盖了整个前臂，"看，我们是一样的。"

秦寒的扫描功能立刻有了反应：

【检测到同类能量特征】

【基因匹配度：87.3%】

【警告：目标生物年龄异常（体细胞年龄：32岁/端粒年龄：217岁）】

"你...不可能是林教授。"秦寒咬牙道，"除非时光倒流了。"

"更复杂，也更简单。"对方苦笑，这个表情让他眼角的细纹显现，突然有了几分沧桑感，"叫我林夜吧，这是我的真名。'林教授'是北极星计划给我的伪装身份。"

他做了个手势，两名装甲士兵上前扶起秦寒。他们的面罩透明，露出的面孔让秦寒一怔——双胞胎，而且与安娜列兵有七分相似。

"我的女儿们，"林夜注意到秦寒的目光，"也是最后的冬兵原型体。"

飞行器内部比外观看起来宽敞得多，舱壁是一种会自主发光的白色材质，柔和的光线下排列着各种精密仪器。秦寒被安置在医疗床上，机械臂自动为他注射止痛剂和某种蓝色药剂。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右臂残存的冰壳纹路突然发亮，疼痛立刻减轻。

"纳米修复剂，"林夜操作着控制台，全息屏幕显示秦寒的骨骼结构，"用你DNA里的晶体信息素编程的。"

秦寒注意到林夜的操作手法与自己惊人地相似——同样的手势，同样的思考时轻咬下唇的习惯。太多巧合堆积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

"你到底是谁？"秦寒首接问道，"为什么我们这么像？"

林夜叹了口气，脱下上半截装甲服。他里面穿着紧身黑色战术服，勾勒出精瘦但结实的身材。当他转过身，秦寒看到他的后颈处有一个发光的条形码纹身：7-001。

"我是第一个成功的第七原型。"林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而你，是所有迭代中最特殊的那个——唯一自然诞生的'儿子'。"

舱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仪器运转的"嗡嗡"声。秦寒的大脑疯狂处理着这个信息，试图找出漏洞，但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开始拼合——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那个"科学家秦寒"的记忆...

"不可能。"秦寒摇头，"我记得北极星站的工作，我记得启动装置的那一刻——"

"记忆植入。"林夜点击控制台，调出一段视频：年轻的林夜站在培养舱前，舱内漂浮着一个胚胎，"23年前，我用自己改良过的DNA创造了你。目的是培养一个能天然适应晶体共生，而不需要强制改造的'完美容器'。"

视频快进，显示胚胎迅速发育成婴儿，然后是孩童...秦寒认出了那个男孩的脸——是他小时候的样子，但背景完全陌生。

"你在撒谎。"秦寒握紧拳头，"我有童年记忆，有父母——"

"周岩编辑的虚假记忆。"林夜苦笑，"他是极光计划最好的神经编程专家，也是...背叛我的那个人。"

飞行器突然剧烈颠簸，警报声响起。一个女儿——秦寒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从驾驶舱回头喊道："红色风暴形成！必须立刻降落！"

窗外，雪原上凭空出现一道红色龙卷风，所过之处蓝色冰晶全部变红，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般迅速扩散。林夜扑到控制台前，手指飞舞输入指令。

"坐稳！我们要迫降在白桦村外围！"

飞行器俯冲时产生的失重感让秦寒胃部翻腾。透过舷窗，他看到了那座被蓝色晶体笼罩的村庄，现在有一半己经变成了红色，两种颜色在交界处激烈碰撞，爆发出闪电般的能量弧。

"它们在争夺控制权。"林夜系紧安全带，"红色变异是周岩制造的生物武器，专门针对蓝色网络。"

飞行器以近乎坠毁的方式砸在雪地上，滑行数百米才停下。舱门弹开的瞬间，刺骨的寒风夹杂着晶体碎屑灌入。秦寒跟着林夜和双胞胎冲出飞行器，奔向不远处的一个地下入口。

红色风暴在身后紧追不舍，风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像是无数人同时在耳边低语。秦寒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差点绊倒——风暴中浮现出无数人脸，全是周岩的样貌，以不同的表情扭曲着。

"别回头！"林夜拽着他跳下入口，双胞胎迅速关闭厚重的金属门。风暴撞击在门上的声音如同雷鸣，整条隧道都在震动，灰尘和碎冰"簌簌"落下。

隧道尽头是一间简陋的安全屋，只有最基本的生存设备。林夜瘫坐在椅子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蓝色液体从指缝渗出。

"爸爸！"双胞胎之一——秦寒现在注意到她叫林雪——急忙取出注射器。

"没事...老毛病了。"林夜推开女儿的手，转向秦寒，"时间不多，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他解开战术服领口，露出胸口——那里嵌着一块拇指大小的蓝色晶体，周围皮肤己经半透明化，能看到下面脉动的能量流。

"这才是真正的第七原型体，从北极星装置上取下的核心碎片。"林夜的声音变得虚弱，"周岩背叛是为了得到它...为了创造红色变异体军团。"

秦寒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想要触碰那块晶体。在两者距离只剩几厘米时，晶体突然爆发出强光，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照片上的林教授——被囚禁在红色晶体构成的牢笼中，无数纤维刺入他的西肢。画面拉近，秦寒震惊地发现老人胸口也有同样的晶体，只是颜色己经变成暗红。

"他还活着..."林夜喘息着说，"在白桦村地下设施的最底层。周岩需要他的DNA来稳定红色变异。"

影像切换，显示地下设施的立体结构图。七个光点中，六个己经变红，只有中央的主控室还保持蓝色。秦寒注意到这个布局与北极星站惊人地相似。

"七个信标组成阵列，"林夜解释道，"当全部激活时，会打开一道空间门。周岩想召唤的不是播种者...是它们的敌人，一种以晶体生命为食的红色瘟疫。"

秦寒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红色变异体会攻击蓝色网络："他在玩火。"

"比那更糟。"林夜苦笑，"红色瘟疫一旦释放，会吞噬地球上所有晶体物质...包括人类神经系统中的微量金属元素。那将是真正的灭绝。"

安全屋突然剧烈震动，墙上的监测屏幕显示红色风暴正在溶解入口处的金属门。林雪姐妹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从武器箱取出两把造型奇特的长枪，枪身透明，内部流动着蓝色液体。

"带他去找老林。"林夜对女儿们说，然后抓住秦寒的手，"听着，只有你能关闭信标。因为你的DNA是唯一同时包含蓝色和红色因子的，是桥梁也是防火墙。"

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里面封存着一滴悬浮的银白色液体："这是我的最后礼物。当你找到老林，把这个注入他的晶体...它会启动自毁程序。"

秦寒接过吊坠，触感冰凉却不寒冷。里面的液体似乎有生命，在玻璃管中缓缓旋转。

"等等，"秦寒皱眉，"你说'老林'？那你是谁？"

林夜的笑容突然变得无比悲伤："我是他的克隆体...也是他的儿子，就像你是我的一样。这个家族树...很复杂不是吗？"

一声巨响打断谈话，入口处的门己经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红色雾气如触手般涌入。林夜猛地推开秦寒："走！隧道尽头有通往地下的竖井！"

林雪姐妹拉着秦寒冲向安全屋后方的紧急通道。最后一眼，秦寒看到林夜站在门前，胸口晶体爆发出耀眼的蓝光，与红色雾气正面相撞...

通道又窄又陡，三人只能排成一列快速下行。墙壁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出管道上奇怪的划痕——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曾在此穿行。

"爸爸...会没事吗？"妹妹林雨小声问，声音发抖。

姐姐林雪没有回答，但握枪的手指节发白。秦寒注意到两姐妹的眼角都有相同的纹路——比林夜的浅，但与自己右臂的冰壳图案同源。

竖井底部是一扇锈蚀的铁门，推开后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矗立着白桦村教堂的复制品，只是完全由蓝色晶体构成。更诡异的是，教堂周围整齐排列着数百个培养舱，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人形。

"冬兵项目...真正的规模。"林雪声音低沉，"周岩用他们做红色变异的实验体。"

秦寒走近最近的培养舱，擦去表面的冰霜，倒吸一口冷气——舱内是个与林夜有七分相似的青年，胸口嵌着红色晶体，皮肤下的脉络像蛛网般扩散。

"所有迭代都失败了，"林雨轻声解释，"除了爸爸...和你。"

教堂大门突然无声滑开，一道红光射出，在三人面前形成全息投影：一个穿红色长袍的亚裔男子，面容和善却让人不寒而栗。

"欢迎回家，秦寒。"周岩的投影微笑，"或者说...我该叫你7-021？老林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