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上不得台面

傅灵与傅芸并肩踏入凤仪宫的后花园，满园金菊灿灿，己有三五贵女聚在几处，听到动静都齐刷刷朝她们看来。

兵部尚书之女陈疏瑶第一个迎上来，亲热地挽住傅芸的手臂：“芸姐姐可算来了！几日不见，姐姐这通身气度越发美丽逼人。太子见了必定夸赞姐姐。”

傅芸掩唇轻笑，鬓边金步摇轻轻晃动，“疏瑶妹妹慎言，万一叫人听了去。”

陈疏瑶好似刚刚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傅灵，她目光斜睨着她，“这位是？哦……傅大小姐啊。”尾音拖得绵长，似钝刀割肉般。

这声“傅大小姐”惹得其他贵女们也看了过来。

不时有目光打量着傅灵，或好奇、或轻蔑。

傅芸在众星拱月间盈盈转身。

“给诸位姐妹介绍一下。”她迎着众贵女们的目光，语调淡淡地说，“这是我们相国府刚寻回来的……我的阿姐傅灵。”

“阿姐初来乍到，若是不懂礼数还请各位姐妹们勿怪，父亲出府前还好生叮嘱我要教导好姐姐的。”

傅芸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相府颜面，又暗指嫡女粗鄙。

众贵女交换眼色，心下了然。

相国府的嫡女又如何？空有名头罢了。

与她攀谈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围着傅芸转。

毕竟那是相国爱女，稍微了解一些朝堂之事的都知道这位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

“皇后娘娘到——”

公公通传声传来，满园贵女慌忙跪拜。

“平身。”

凤座上的声音不疾不徐。

傅灵抬眼，只见皇后一袭华服，容貌雍容华贵。

宫女们手捧茶盘鱼贯而入，青瓷盏中琥珀色的茶汤氤氲着袅袅热气。

皇后执起御用的茶盏，满园贵女才敢相继捧杯。

“这雨前龙井，是太子特意从江南捎来的，味道着实不错。”

皇后凤目微转，“可有人吟诗一首？”

皇后话音方落，满园贵女屏息凝神。

傅芸眸光一闪，执盏而起。

“臣女斗胆。”她指尖轻抚盏中舒展的茶叶，清声吟道：

“金芽初展承天露，

玉盏轻旋映日辉。

不是东风吹雨过，

哪得清香入凤闱。”

尾音刚落，陈疏瑶己抚掌惊叹：“芸姐姐的才情，当真是极好！”

一众贵女听了也是连连赞叹，傅芸素有“大黎第一才女”之名，可见傅相对她的培养也是不遗余力的。

皇后的满意地点点头：“可还有人献诗？”

陈疏瑶突然说道：“傅灵姐姐呢？可要向皇后娘娘献上一首诗？”

满园贵女的目光霎时如针般刺来。傅灵指尖微顿，茶盏中的倒影映出她轻蹙的眉头。

作为一个穿越女，此刻本该是吟诗装逼创造名场面的绝佳时机。可那些背过的唐诗宋词，竟全在唇齿间化作一片空白。

她放下茶盏，老实说道：“臣女不会作诗。”

“噗嗤。”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满园贵女看她的眼神霎时各异。

陈疏瑶忍笑忍得浑身剧烈抖动。连傅芸精心描绘的唇角都抽搐了一下。虽然她很快用帕子掩住，维持住了端庄，但那双眼里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傅皇后着腕间佛珠，目光如刀地扫过傅灵。

这丫头眉目生得倒是灵秀，可这般畏畏缩缩、不通笔墨的模样却与惊才绝艳的傅芸相去甚远。

沈安说得不错，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凤眸微转，瞥向傅灵身旁垂首端坐的傅芸，这才是她精心培养的太子妃人选。

傅灵的生母柳氏虽顶着晋安侯嫡女的名头，可如今侯府衰败，再无当年的风光。

傅芸的生母周氏虽出身低了点，但如今相国府上下都是由她操持，是个惯会来事儿的。

只是……傅皇后有一事不解，那日烈王缘何会给一个乡野丫头的归宗宴送贺礼呢？

傅相作为她的兄长，断然是拥护太子的。难道是这个丫头跟烈王有私交？这也与理不通啊。

“太子殿下到！”

宫人的通报声传来。贵女们慌忙起身，珠翠碰撞声骤起。

傅灵抬眸，见凤仪宫后花园入口处，太子身着常服信步而来。

“儿臣参见母后。”太子殷元驹含笑行礼，腰间只悬一枚青玉，“刚从父皇那儿出来，想着今日赏菊宴，特来讨母后一杯好茶。”

他声音清润如泉，眉眼间自带三分书卷气。

皇后笑容慈爱：“太子来得正好。”话音未落，己命人添了座位。

皇后指尖轻抚腕间那串沉香佛珠，檀木珠子在她保养得宜的手上滚动，发出细微的脆响。

“今日赏秋宴，本宫备了些彩头。就请太子做个见证，赏赐给才艺最佳的姑娘。”

她笑里藏着深意，目光扫过座下一众精心装扮的贵女，停在了傅芸身上，片刻后收回。

话音刚落，两名身着宫装的侍女手捧鎏金托盘款款上前。

为首的宫女指尖一挑，掀开覆盖在托盘上的红绸，霎时间满室光华流转。

那是一套完整的红绿宝石头面。

中央一支金丝累凤步摇，凤口衔着鸽血宝石垂珠，两侧对称排列着翡翠掩鬓、红宝耳珰，最夺目的是那顶花钗，以金丝缠绕成牡丹状，花心嵌着的红宝石足有鸽子蛋大小，一整个耀眼夺目。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惊叹。

在座贵女也都是见惯了珍宝的，如此罕见的头面也都是头一次见。

傅芸垂眸端起青瓷茶盏，借着氤氲茶烟遮掩，目光投向端坐在皇后身侧的太子，悄悄勾了勾唇。

“臣女先来抛砖引玉，给娘娘和殿下舞剑一段！”

兵部尚书之女陈疏瑶霍然起身走出席面。

侍从呈上未开刃的宝剑，陈疏瑶手腕一抖，剑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只见她腾挪转身间剑光如雪，确实有几分沙场英气。

“不愧是陈尚书之女。”皇后温和点评，目光又转向下一位。

接连几位世家小姐上场，皆是才华斐然。

傅灵吃着果盘，也不住连连点头。大黎的贵女，确实有点东西。

“傅芸。”皇后的声音突然传来，“听闻你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今日可愿让大家开开眼界？”

满座目光射来，傅芸从容起身：“臣女拙技，恐贻笑大方。不过……”

她目光扫过殿角那架素屏，“若娘娘和殿下不嫌弃，臣女愿当场作画一幅。”

太子突然开口：“素屏作画？倒是别致。”

在众人的目光中，傅芸命人将素屏移至殿中央，自己挽袖研墨。

傅芸作画时衣袖翻飞，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她忽然启唇吟诵：“墨染千峰秀，笔开万象新。”

皇后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笑道：“好一个素屏作画！这技法本宫还是头回见。”

她转向太子，“元驹觉得如何？”

太子顿了顿，点评道：“画技超群，诗才更佳。”

茶盏边缘沾着淡淡口脂，傅芸掩唇羞赧地笑，借着拭唇的动作，向坐在斜对面的陈疏瑶递去一个眼色。

陈疏瑶会意起身。

“说起来，咱们还没欣赏过傅灵姐姐的才艺呢。”

陈疏瑶声音清亮，刻意将“才艺”二字咬得婉转。

众人的目光霎时又集中在傅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