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蒸汽与笔墨的碰撞

陈有珍抱着厚厚一摞手稿跟进社团活动室时，正撞见温晓晶站在椅子上往墙上贴新画稿。

29 寸彩电里《007 黄金眼》的枪声突然炸响，吓得她怀里的 A4 纸撒了一地，露出夹在中间的蒸汽火车头设计图 —— 煤炉位置用红笔圈了三次，旁边写着 "参考 1934 年河州兵工厂锅炉参数"。

"呀！对不起！" 温晓晶跳下来帮忙捡纸，指尖蹭到画稿上未干的银粉，"你就是建国说的陈有珍吧？我是温晓晶，负责美术。"

王建国从电脑前转过身，显示器上还跑着李振秀新写的蒸汽管道爆炸代码。

他故意把《铁血齿轮》的世界观大纲摊在桌面最显眼的位置，只见陈有珍的目光立刻被吸引，手指无意识地在 "机械义肢士兵" 的设定图上划过，就像在抚摸真实的金属纹路。

"这是... 蒸汽动力的义肢？" 她突然抬头，眼里闪着光，"我爷爷说当年马家军有个伤兵自己焊了铁胳膊，能扛两挺机枪！"

李振秀敲代码的手顿了顿，推了推眼镜："义肢后坐力... 需计算关节轴承承重。"

他说话时，陈有珍注意到他桌角放着本《西北机械图志》，正是她爷爷当年用过的版本，书页边缘用铅笔写满了计算公式。

吴忠泽抱着箱可乐闯进来，瓶盖 "啵" 地炸开："陈同学快坐！建国说你写的 ' 铁头龙王 ' 能改成 BOSS 战，蒸汽火车头在戈壁追着玩家跑，绝了！"

他把可乐往桌上一放，震得温晓晶的调色盘差点翻倒，"对了，你知道怎么把历史故事编得又爽又不跑偏吗？我查资料查到马步芳部队真有个机械营，就是没找到蒸汽坦克的证据..."

陈有珍突然从手稿里抽出张泛黄的剪报："我爷爷记过日记，说 1936 年兵工厂试过把拖拉机改成装甲车，用的是德国产的蒸汽锅炉。"

她指着剪报角落的模糊照片，"看这烟囱形状，跟温晓晶画的蒸汽坦克一模一样！"

温晓晶立刻凑过去，画笔在设定图上补了道散热格栅："那 BOSS 战场景可以设在废弃兵工厂，玩家得边躲蒸汽管道喷射，边打穿火车头的锅炉！"

她越说越激动，笔尖在纸上画出弧线，"这里再加个剧情点：火车头其实是抗日游击队改的，后来被军阀抢走了..."

王建国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悄悄给李振秀发消息："看，我说她行吧。"

屏幕上立刻回了行代码："己创建 ' 陈有珍剧情分支 ' 文件夹。"

接下来的半个月，社团活动室的灯总是亮到后半夜。

陈有珍带来的手稿成了活地图 —— 她在《西北蒸汽纪》里写的土匪黑风煞，被改成了手持齿轮加特林的 BOSS，温晓晶照着她描述的 "牛皮筏子蒸汽炮艇"，画出了黄河上的移动战场。

最绝的是李振秀，他把陈有珍标注的 "蒸汽步枪装填流程" 写成了代码，玩家按错步骤真会导致枪管过热爆炸。

"这里得加段过场动画，" 陈有珍趴在温晓晶的画稿上，铅笔在蒸汽飞艇残骸处画圈，"主角发现飞艇残骸里有张字条，写着 ' 我们没背叛国家 '—— 这是当年抗日官兵留下的。"

她说话时，袖口露出块褪色的胎记，形状像极了温晓晶画的蒸汽齿轮。

吴忠泽突然拍桌："那可以做个收集系统！玩家找到五张字条，就能解锁隐藏结局！"

他翻出地方志，"1937 年真有支抗日游击队在戈壁失联，说不定就是他们！"

李振秀的键盘声突然加快，屏幕上跳出新的粒子效果参数："字条... 可设置蒸汽腐蚀痕迹... 随时间淡入。"

王建国这才发现，他连陈有珍手稿里 "字条被蒸汽熏黄" 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月底试玩 Demo 时，陈有珍紧张得攥碎了半包薯片。

当看到玩家操控 "疾风" 在敦煌石窟里躲避蒸汽陷阱，最终用齿轮弩箭射穿 BOSS 的蒸汽核心时，她突然站起来："火车头爆炸的光效... 能不能加些齿轮飞溅的细节？我爷爷说蒸汽爆炸时，齿轮会像暗器一样飞出去..."

温晓晶立刻调出粒子编辑器，把爆炸碎片改成齿轮形状："这样？"

陈有珍盯着屏幕，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的那块齿轮 —— 那是从报废蒸汽车上捡的，磨得发亮，现在就放在她书桌的抽屉里。

深夜回宿舍的路上，王建国发现陈有珍总踢着路边的石子。

"担心剧情太夸张？"

女孩突然停住脚步，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举着蒸汽步枪的剪影："我怕写砸了... 那些抗日官兵的故事，不能当成游戏噱头。"

王建国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份打印文件。

那是陈有珍手稿里的一段话："1936 年冬，河州兵工厂的蒸汽锤声没停过，德国技师教我们焊装甲，说这玩意儿能挡住鬼子的坦克。"

旁边用红笔描了又描："他们不是土匪，是穿军装的人。"

"你看，" 王建国指着文字，"你己经把他们写活了。游戏里玩家每打一场仗，屏幕角落就会跳出一句当年官兵的日记，这样算不算尊重？"

陈有珍没回答，却在第二天带来了爷爷的日记。

泛黄的纸页上，1937 年 4 月 15 日那篇写着："今天试射新造的蒸汽步枪，后坐力震得肩膀疼。老张说等打完这仗，要给媳妇焊个蒸汽缝纫机。"

温晓晶看着日记里画的缝纫机草图，突然把它改成了 "夜莺" 的终极技能 —— 释放蒸汽缝纫机组装临时掩体。

当第一个完整剧情 Demo 测试成功时，陈有珍正在画最后一张过场分镜。

画面里，夕阳把蒸汽火车头的残骸染成金色，主角捡起张字条，上面的字迹因蒸汽腐蚀而模糊："告诉后人，我们试过。"

温晓晶在旁边补了笔：字条下方，颗齿轮正滚进沙砾里，像滴凝固的血。

李振秀突然把显示器转过来，上面是他刚做好的蒸汽特效：齿轮爆炸时，阳光会透过齿缝在地上投出菱形光斑。

"这是... 敦煌壁画的飞天纹样？" 陈有珍凑近看，发现每个齿轮边缘都刻着简化的飞天飘带。

"嗯... 参考了 193 窟的藻井图案。" 李振秀难得地笑了笑，镜片反光里映着屏幕上的蒸汽光效。

王建国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教室见到陈有珍时，她袖口的胎记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就像此刻屏幕上那些齿轮投下的光斑，悄无声息地嵌进了《铁血齿轮》的每帧画面里。

窗外的蝉鸣突然 loud 起来，温晓晶的画笔在分镜角落写下最后一笔：蒸汽散去后，齿轮上凝结的水珠里，映出 1937 年西北的天空。

陈有珍看着那滴水珠，突然明白爷爷为什么总把齿轮擦得发亮 —— 有些故事不该被埋在戈壁里，就像蒸汽管道里的热能，终究要冲破锈蚀的管壁，在游戏世界里，炸出最炽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