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暗巷旖旎(下)

他突然意识到，那些人绝不是普通地痞——他们袖中暗藏的钢爪，分明是江湖人惯用的兵器。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心头，他这才惊觉，少女竟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

“殿下玩过头了。”

他冷着脸将人放下，转身欲走，发带却被狠狠拽住。

如瀑青丝散落的瞬间，箫楚楚将鎏金蝴蝶簪的断茬抵住心口，眼中满是疯狂与决绝：“谢清玄，你敢走一步，本宫就让你明天去乱葬岗收尸。”

“臣可以唤太医...”

“我要你亲手包扎！”

她近乎嘶吼地打断他，突然撕开衣襟，月白肚兜上缠着的纱布渗出鲜红。

“上次围猎场的伤还没好，方才又被那畜生抓了一把...”

滚烫的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尘埃。

“谢清玄，你的心是冰做的吗？”

更鼓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敲出沉重的节奏。谢清玄望着箫楚楚血肉模糊的伤口，心中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突然扯下腰间玉佩，狠狠砸在墙上。

白玉碎裂的脆响惊飞檐上夜枭，碎片如流星般坠落。

红着眼眶，他一把将人拽进怀里，嗓音沙哑得可怕：“如你所愿。”

箫楚楚埋在他颈间偷笑，染血的指尖像狡黠的小蛇，悄悄探进他中衣。

当温热的帕子贴上伤口时，她发出小猫似的呜咽：“轻些...你弄疼我了...”

“现在知道疼了？”

谢清玄捏着金疮药的手背青筋暴起。

“雇凶自残的时候怎么...”

“大人说什么？”

箫楚楚突然仰头，吻住他唇角，柔软的唇瓣带着血腥气。

“本宫听不懂呢。”

她将染血的纱布塞进他掌心，冰凉的指尖点上他心口。

“不过谢大人方才抱我时，这里...跳得比战鼓还急。”

梆子声再次划破夜空，谢清玄猛地推开她起身。月光将两人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扭曲成交颈鸳鸯的模样。

他拾起碎成两半的蝴蝶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殿下可知，臣最厌恶被人算计？”

“本宫只知道...”

箫楚楚赤足踩上他云头履，仰头与他对视，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你捡簪子时手抖了三次。”

她扯过他衣袖包扎脚踝，故意将血渍蹭在雪白内衬上。

“三日后酉时，本宫在临江阁等你来修簪子...”

"若我不来呢？"

“那满京城都会知道...”箫楚楚贴着墙根慢慢后退，残破的裙裾在夜风中翻飞如蝶。

“冷心冷情的谢侍读，在暗巷里抱了永乐公主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她眨眨眼。

“你猜那些说书人，会编出多少香艳故事？”

谢清玄握紧断簪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她轻快的哼唱，像一首胜利的歌谣。

月光照亮巷角破碎的酒坛，他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沉水香。

低头看去，那三个“流氓”倒下的地方，赫然留着公主府的暗纹印记。

三日后临江阁酉时，暮鼓三声沉闷地敲响，余音在渐浓的暮色里缓缓散开。谢清玄紧握着断簪，一步一步踏上临江阁的木阶。

手中鎏金蝴蝶的断翅泛着幽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前尘往事。

昨夜暗巷里那如轻烟般散落的茉莉香粉，此刻又萦绕在他心头，而就在这时，一丝极淡的甜腥钻进他的鼻腔。

断簪的断茬处，细如发丝的孔洞中，正渗出西域迷情香，那缕奇异的香气，似有魔力，搅乱了他本就不平静的心。

“谢大人果然守信。”

珠帘轻响，如同一曲婉转的小调，伴随着这软糯的声音，箫楚楚赤足倚在湘妃榻上。

她身着月白纱衣，半透明的质地隐隐透出里面的猩红诃子，昨日包扎的纱布从肩头滑落半截，结痂的抓痕蜿蜒其上，像用朱砂精心绘就的藤蔓，触目惊心又带着别样的魅惑。

她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挑着金丝绦带，正将冰镇葡萄一颗一颗往鎏金盏里摆放，摆成了一颗炽热的心形。

“簪子修好便走。”

谢清玄面色冷淡，将锦盒掷在紫檀案几上，青玉扳指与案几碰撞，磕出清脆声响，仿佛是他此刻想要坚守的理智防线。

箫楚楚却不依不饶，用足尖勾过矮凳，那染着蔻丹的脚趾有意无意地蹭过他膝头，似是无意的撩拨。

“大人可知这蝴蝶簪的来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与娇嗔，“是南诏国进贡的血玉，用九百九十九只凤尾蝶的翅粉浸了三年…”

说着，她突然倾身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畔。

“听说沾了处子血，能叫人意乱情迷。”

谢清玄握着锉刀的手猛地一紧，关节泛白。

那迷情香随着箫楚楚的一举一动愈发浓烈，与她未愈伤口散发的血腥气交织缠绕，在冰鉴飘出的白雾中，似一张细密的网，将他困于其中。

不经意间，他发现金簪断裂处竟嵌着极小的琉璃管，此刻正随着体温升高，缓缓渗出琥珀色的液体，仿佛是开启欲望的钥匙。

“殿下当真是…”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机关算尽。”

“不及谢大人定力万分之一。”

箫楚楚轻笑，那笑声如银铃，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她突然到他腿上，纱衣下摆扫落满地葡萄，像洒落了一地破碎的理智。

“昨夜你走后，本宫可是泡了整宿的冰水…”

她带着凉意的指尖探入他衣领，似有若无地。

“不像某些人，对着染血的帕子…”

锉刀“当啷”一声落地，仿佛是他坚守的最后一丝理智坠地破碎。

谢清玄掐住她腰肢，想要将人推开，却反被她握住手腕，按在凭栏处。

江风裹挟着箫楚楚未束的长发，拂过他鼻尖，那迷情香与窗外荷香交融，如汹涌的潮水，将他的理智一寸寸侵蚀。

“大人可知这香叫什么？”

箫楚楚媚眼如丝，轻轻舔去他额角的汗珠，吐气如兰。

“叫‘佛也跳墙’…”她染着葡萄汁液的唇，印上他突突跳动的颈脉，似是情难自抑。

“连大罗金仙都…”

话音未落，谢清玄眼神陡然一凛，突然扣住她后颈。

雕花栏杆在两人的冲撞中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那鎏金盏也随之滚落江面，溅起一圈圈涟漪，仿佛是他们紊乱的心跳。

他发狠似的咬住她渗血的纱布，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却猛地转身，破窗而出，如流星般坠入江中。

“你疯了？！”

箫楚楚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踉跄着跑到窗前。只见江面上，谢清玄的身影迅速被江水淹没，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水波。

冰冷的江水瞬间包裹住谢清玄，如同一盆冷水，将他从迷乱中浇醒。他迅速划动双臂，奋力游向江岸。

箫楚楚气急败坏地跺脚道：“好你个谢清玄！竟然跳江也不愿意碰我！”

江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不散她满心的委屈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