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章 暗巷旖旎(上)

暮色如墨，悄然将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染成黛色。

箫楚楚手提琉璃灯，莲步轻移拐进暗巷。

她似有所图，特意将绣着金丝芍药的披帛，轻轻挂在巷口槐树枝头。

今日的她，换了身月白襦裙，素雅中透着几分温婉，发间仅簪着一支鎏金点翠蝴蝶簪，更添几分娇俏。

而腰封里塞着的香囊，正不断往外渗着茉莉香粉，那甜腻的香气，在这逐渐暗沉的巷子里，若有若无地飘散着。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啊？”

突兀的男声打破了巷中的寂静。三个身着粗布麻衣的汉子，从墙角阴影里晃了出来。

为首的刀疤脸，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贪婪与淫邪，故意将酒坛摔碎在她脚边。

箫楚楚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砖墙，手中琉璃灯也脱手滚落。

暖黄的光晕洒在地上，光影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慌失措。

她掐着掌心，逼出泪光，颤声喝道：“放肆！本...本姑娘可是...”

“管你是什么金枝玉叶！”

刀疤脸不耐烦地打断她，伸手就去扯她腰间绦带，脸上满是嚣张。

“这巷子里的规矩，爷说了算！”

就在对方手掌触到腰封的瞬间，箫楚楚尖叫出声。

余光中，她瞥见巷口闪过一抹月白身影。

心中顿时一喜，她突然发力挣扎，发间蝴蝶簪应声而落，掉在青石板上，碎成两截。

当那带着厚茧的手掌即将碰到她脸颊时，一股熟悉的松柏冷香，裹着凌厉剑风，瞬间劈开浑浊的酒气。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谢清玄的乌木剑鞘横在了流氓腕间。

紧接着，骨裂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划破这暗巷的夜空。

箫楚楚趁机扑进他怀里，茉莉香粉混着血腥气，涌进他衣襟，她带着哭腔说道：“谢大人...他们扯疼我了...”

“闭眼。”谢清玄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

清冷声线擦过耳际的刹那，箫楚楚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谢清玄揽着腾空而起。

他左手牢牢圈住她，右手剑鞘如闪电般精准击中最瘦小那人的膻中穴。

借着腾空之势，她将脸埋进他颈窝，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轻轻刮过他喉结，吐气如兰：“大人身上...有沉水香？”

谢清玄身形猛地微滞，落地时剑鞘竟偏了半寸。刀疤脸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突然撒出石灰粉。

千钧一发之际，他旋身将她护在怀中，月白广袖如鹤翼般展开，将飞扬的粉末尽数挡下。

箫楚楚听见布料撕裂声，抬头时正看见他染血的唇角，那抹猩红刺痛了她的眼。

“大人受伤了！”

她惊呼着用绢帕去擦，却被他攥住手腕。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剑鞘破空声裹挟着闷哼，最后一人在墙角，再无反抗之力。

谢清玄松开她时，袖口暗纹己被血渍晕染。

箫楚楚突然踉跄着扶住他手臂，罗袜不知何时渗出殷红：“我的脚...”她声音颤抖，似是强忍着疼痛。

谢清玄低头看见她裙摆下的血迹，一向平静的眉头终于蹙起：“能走吗？”

“疼...”箫楚楚拽着他前襟，泫然欲泣。

她趁机将香囊里的茉莉粉抖在他衣领间，见他俯身要查看伤势，突然环住他脖颈，娇嗔道：“大人背我好不好？”

那软糯的语气，仿佛带着蜜糖，令人难以拒绝。

“于礼不合。”

谢清玄喉间滚动，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月光透过斑驳的槐树影，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暗影。

“那大人就看着我血流干好了。”

箫楚楚说着又要去扯染血的罗袜，纤细的手指刚触到袜边，就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牢牢握住。

温热的掌心隔着绫袜贴上肌肤时，她满意地感受到那截清瘦腕骨在颤抖——原来这素来清冷自持的谢大人，也有方寸大乱的时候。

谢清玄解下外袍将她裹住，动作却不似往常利落。打横抱起她时，剑鞘不慎扫落墙头枯萎的爬山虎，枯叶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箫楚楚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指尖悄悄勾开他束发的绸带，如墨长发散落肩头：“大人心跳得好快...”

“殿下若是无碍，臣这就唤侍卫...”

“不要！”箫楚楚突然搂紧他脖子，发间茉莉香扑面而来。

她将脸埋进他颈窝，声音带着哭腔：“本宫害怕...”恰到好处的眼泪落在他锁骨处，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方才那人扯我衣裳时，本宫想着若是谢大人来迟一步...”

染着蔻丹的指尖抚上他喉结。

“还不如死了干净。”

谢清玄在巷口停住脚步。怀中的少女确实在发抖，可那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却蛇一样往他领口钻。

他想起半月前围猎场那个带着血腥味的拥抱，想起此刻掌下不盈一握的腰肢，突然觉得墨色天穹压得人喘不过气。

夜风卷起箫楚楚散落的发丝，拂过他滚烫的耳尖，而怀中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灼人。

“殿下今日为何孤身来此？”

谢清玄嗓音清冷，却掩不住话语间的紧绷。暮色将他的影子拉长，与怀中少女的身影重叠在斑驳的砖墙之上。

“因为...”

箫楚楚突然仰头，咬住他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听说谢大人每日申时三刻会路过长乐坊。”

她满意地看着那白玉般的耳尖迅速染上绯色。

“本宫等了你八日，这双云丝履都磨破了。”

谢清玄手臂猛地收紧，引得箫楚楚痛呼出声。

就在这时，他瞥见她罗袜上的“血迹”正顺着脚踝融化。

那掺了朱砂的胭脂膏遇热便化，此刻正沿着他袖口蜿蜒成妖异的红痕，如同她精心设计的陷阱，终于露出端倪。

“殿下好算计。”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不及谢大人万分之一。”

箫楚楚晃着赤裸的玉足轻笑，忽然扯开自己衣领，锁骨处一道渗血的抓痕触目惊心。

“但这里的伤...”她指尖轻点伤口。

“可是实实在在的。”

月光倾洒而下，照亮那道狰狞的伤痕。谢清玄瞳孔骤缩，脑海中闪过方才刀疤脸指甲里闪烁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