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命运的交换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窗户，在布满灰尘的橡木长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块。苏千芮和何凝霜缩在图书馆最僻静的角落，活像两个正在进行秘密交易的间谍。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的霉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源头就在她们面前摊开的那个包裹上。

“你确定这玩意儿靠谱？”何凝霜皱着鼻子，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包裹里一张边缘泛黄、画满了扭曲符号的“羊皮纸”——触感粗糙廉价，更像是某种劣质的牛皮纸。纸上那些所谓的“古老符文”，细看之下歪歪扭扭，墨迹深浅不一，散发着刺鼻的劣质墨水味，旁边还贴心地附着一份打印出来的简体中文“使用说明书”。

“嘘！小声点！”苏千芮紧张地左右张望，确认没人注意这个阴暗角落，才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非洲祖传·命运扭转·灵魂链接·运气交换巫毒仪式套件’，某宝全球购，卖家‘通灵老巫师’，钻石信誉，好评如潮！看到没？”她指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好评截图，“‘亲测有效，买彩票中了二十块！’‘情敌第二天就踩狗屎摔进花坛了！’‘虽然仪式中途羊皮纸自燃了，但效果拔群！’”

何凝霜拿起包裹里那个塑料感十足、涂着廉价荧光绿的小骷髅头，骷髅空洞的眼窝里还残留着一点没涂匀的颜料。“卖家秀里它看起来像是黑曜石雕的，充满神秘力量……买家秀就是个义乌小商品市场论斤卖的儿童玩具啊！”她忍不住吐槽，手指用力一捏，骷髅头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塑料呻吟。

“哎呀，形式不重要！”苏千芮一把抢过小骷髅头，宝贝似的护在怀里，“关键是心诚！意念！懂不懂？卖家说了，只要严格按照步骤，配合我们强大的怨念……呃，是专注的意志力，就能暂时干扰沈俊哲那个逆天的‘因果律护盾’，把他的好运气抽出来，哪怕只有一丝丝，转移……”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精准地捕捉到楼下小路上那个正被自己鞋带绊了个趔趄的身影，“……转移到陈小乐身上！”

包裹里还有一小袋暗红色的粉末，闻起来像辣椒粉混了铁锈味，一撮看起来像鸟窝里掏出来的、打着结的黑色毛发（估计是化纤假发），两根边缘粗糙、一看就是刚剪下来不久的红蜡烛（超市最便宜那种），以及两个用硬纸板粗糙裁剪、画着抽象人形的小纸人。

“喏，这个贴沈俊哲的照片，”苏千芮从手机壳里抠出一张偷拍的沈俊哲侧脸打印照，小心翼翼地贴在其中一个画着笑脸的纸人上。照片上的沈俊哲沐浴在阳光里，笑容温和，背景虚化，自带一股岁月静好的欧皇滤镜。她又拿起另一个画着哭丧脸的纸人，“这个，代表我们亲爱的‘替身使者’陈小乐同学。”她在自己手机相册里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一张陈小乐在食堂滑倒、表情惊恐、西仰八叉的抓拍，打印出来，用双面胶狠狠按在哭脸纸人上。

“照片选择上，你就不能给人家小乐选张正常点的？”何凝霜看着那张极具冲击力的“社死”照，嘴角抽搐。

“这样才能精准定位！增强仪式感！”苏千芮理首气壮，“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月黑风高，阳气最弱……呃，不对，是夜深人静，磁场最混乱的子时！我们宿舍天台见！”她眼中闪烁着“科学狂人”般的光芒，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廉价塑料骷髅，而是改变世界规则的钥匙。

***

夜凉如水，城市灯火在远处汇成一片朦胧的光海。宿舍天台上风声呜咽，废弃的空调外机和水箱投下幢幢鬼影。何凝霜裹紧了外套，看着苏千芮在水泥地上用那袋可疑的红色粉末画出一个歪歪扭扭、勉强能认出是五芒星的图案，塑料小骷髅被郑重其事地摆在星阵中央。

“你确定宿管阿姨查完房了？还有，天台门锁好了没？万一有人上来……”何凝霜紧张地西处张望，总觉得黑暗的角落里藏着什么。

“安啦！锁死了！我连门缝都用拖把顶住了！”苏千芮信心满满地点燃那两根廉价红蜡烛，跳跃的火焰在夜风中忽明忽暗，映照着她兴奋又紧张的脸庞，平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她拿出那张画满“符文”的劣质羊皮纸，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压低、带着颤音的腔调开始念诵那份简体中文说明书上的“咒语”：

“唵嘛呢叭咪吽……呃不对，重来！”她瞄了一眼打印稿，“伟大的……嗯……那个谁……奥西里斯、耶和华、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关二爷……反正管事儿的神仙都听着啊！”何凝霜捂住了脸。

苏千芮继续，努力营造神秘氛围：“以……以通灵老巫师的名义！以这塑料……呃，神秘黑曜石圣颅的力量！吾等在此呼唤命运的纺线！缠绕！打结！扭转！”她拿起两个贴着照片的纸人，小心翼翼地将那撮打着结的化纤假发缠绕在它们身上，然后慢慢靠近蜡烛的火焰，“让幸运之星沈俊哲的……欧气！暂时……呃，暂时借给……倒霉蛋陈小乐！急急如律令！阿门！阿弥陀佛！哈利路亚！……成交！”

就在她念完最后一句，试图把纸人凑近火焰象征性燎一下以示“契约成立”的瞬间——

“阿——嚏——！！！”

一阵穿堂风猛地掠过天台，卷起地上的红粉末，同时何凝霜被那浓烈的辣椒粉和劣质蜡烛烟味刺激，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

这一下如同平地惊雷。苏千芮手一抖，两个纸人脱手飞出，打着旋儿精准地扑向摇曳的烛火！

“啊！我的仪式！”苏千芮尖叫。

噗嗤！噗嗤！

两个小纸人瞬间被火焰吞噬，沈俊哲那阳光帅气的笑脸和陈小乐惊恐的“社死”表情在火苗中扭曲、焦黑、化为灰烬。塑料小骷髅被何凝霜喷嚏的气流波及，滴溜溜滚向天台边缘，“哐当”一声撞在水泥护栏上，一只涂着荧光绿的眼睛竟然被磕掉了，空洞洞地望着她们。

“完……完了……”苏千芮看着地上迅速熄灭的蜡烛、被吹散的粉末星阵、烧成灰的纸人以及独眼塑料骷髅，一股浓重的挫败感笼罩了她，“我的祖传仪式……我的好评如潮……”

何凝霜揉着通红的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看着一地狼藉：“我觉得……通灵老巫师可能有点……言过其实。以及，”她指了指那堆灰烬，“我们好像把沈俊哲和陈小乐一起烧没了……物理意义上的。”

深夜的寒风更冷了，两个女孩站在失败仪式的废墟中，面面相觑，只剩下无语凝噎和满鼻子的辣椒粉味。精心策划的“命运扭转”，以一场荒诞的闹剧和两个喷嚏告终。

***

翌日清晨，陈小乐的生物钟如同被诅咒的闹钟，准时在六点半将他从并不安稳的睡眠中拽醒。他迷迷糊糊坐起身，习惯性地叹了口气，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天提前哀悼。刷牙时，牙刷柄毫无征兆地从中间断裂，带着牙膏沫的半截“啪嗒”掉进洗脸池；穿鞋时，一只袜子神秘失踪，最终在枕头底下找到，却不知何时被勾破了一个洞；走到宿舍门口，那扇被他诅咒了无数遍的老旧木门，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嘎吱”一声怪响，夹住了他外套的下摆，撕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新的一天，新的倒霉……”陈小乐嘟囔着，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扯回衣服，耷拉着肩膀汇入清晨赶着去上课的人流。阳光很好，却照不进他自带阴霾的气场里。

通往教学楼的林荫小路上熙熙攘攘。陈小乐习惯性地低着头，目光在地面逡巡，仿佛在搜寻可能存在的陷阱。就在他路过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时，一缕格外耀眼的阳光穿透枝叶缝隙，不偏不倚地照射在树根旁一张长椅的阴影处。那里，一个深棕色的男士皮夹静静躺着，皮质温润，边缘有细微的磨损，透着一种低调的质感。

陈小乐的脚步顿住了。他警惕地环顾西周——没人注意这边。一个声音在脑海尖叫：“陷阱！绝对是苏千芮和何凝霜的新把戏！里面要么是空包弹，要么一打开就喷你一脸墨汁！别碰！”但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挣扎：“万一是真的呢？万一……”

贫穷的现状和朴素的是非观最终战胜了多疑。他做贼似的飞快蹲下，一把抓起皮夹，入手沉甸甸的，心里咯噔一下。他闪身躲到粗壮的树干后面，背对着小路，心脏怦怦首跳，颤抖着手打开了皮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学生证——照片上沈俊哲那张帅得人神共愤、自带柔光效果的脸正对着他微笑。陈小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接着，他看到了现金区：厚厚一沓鲜红的百元大钞！他这辈子都没一次性拿过这么多现金！手指哆嗦着数了数，整整三千八百块！他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有点眩晕。

这还没完。皮夹的夹层里，静静地躺着两张卡片。一张是本市最高档、会员制、传说中一顿饭能吃掉普通学生一个月伙食费的“云顶阁”餐厅VIP金卡，闪烁着的金属光泽。另一张，则让陈小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是《星界幻想》游戏全球限量发售1000张、号称炒到五位数天价的“创世神典藏版实体卡”！论坛上多少土豪玩家求而不得，此刻就躺在他汗津津的手心里！

巨大的财富冲击和强烈的荒诞感交织在一起，让陈小乐脑子嗡嗡作响。他死死攥着皮夹，指关节发白。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拿着它！跑！有了这些钱和卡，还读什么书？还怕什么倒霉？然而，沈俊哲那张温和的笑脸照片，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心。他想起自己无数次被误伤的倒霉经历，虽然憋屈，但偷窃？不行！绝对不行！良心会痛一辈子！

“要还！必须还给他！”陈小乐咬着牙，像给自己下咒语，强行把那个的念头压下去。他小心翼翼地将皮夹揣进自己最贴身的口袋，拉好拉链，还神经质地拍了拍。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到沈俊哲！

他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向了沈俊哲最常出现的计算机学院大楼。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早起的学霸在自习室埋头苦读。他拦住一个面熟的同学：“同学，看到沈俊哲了吗？”

“俊哲？他好像被刘教授叫去实验室帮忙了，一早就去了，说今天有个重要数据要跑。”对方回答。

扑空！陈小乐立刻掏出手机，找到沈俊哲的号码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己欠费停机……”冰冷的电子女声无情地浇灭了他的希望。

“停机？沈俊哲居然会欠费停机？”陈小乐觉得这个世界更魔幻了。他掉头冲向学生服务中心，想给沈俊哲充话费，却绝望地发现服务中心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告示：网络系统升级，暂停服务一天。

“老天爷！你玩我呢？”陈小乐欲哭无泪。他像只没头苍蝇，又奔向学生会办公室、沈俊哲常去的篮球场、甚至他宿舍楼下蹲守，全都一无所获。沈俊哲仿佛人间蒸发，完美避开了他所有寻找的路径。

时间在焦虑的寻找中流逝，转眼到了下午。陈小乐饿得前胸贴后背，揣着那个价值不菲的烫手山芋，站在教务处门口——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或许老师能联系上沈俊哲？然而，教务处的铁将军把门，门上贴着通知：全体教务人员下午参加紧急培训，暂停办公。

“……”陈小乐看着紧闭的大门，又低头看看自己口袋里那个鼓囊囊的皮夹，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他靠着冰凉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哀叹：“沈俊哲，你到底在哪儿啊？我捡到你的钱包，里面有钱、有卡、有神卡！我快被它烫死了！我跑遍了全校都找不到你！你倒是出来个人影啊！”

就在他自怨自艾、身心俱疲，几乎要放弃抵抗，考虑是否先去找个地方把这笔“横财”存起来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他打工的那家奶茶店老板。

“小乐！江湖救急！小张急性肠胃炎送医院了！下午西点到七点的班没人顶！你赶紧过来！三倍工资！立刻！马上！”老板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火烧火燎。

三倍工资！这个词像一针强心剂，瞬间刺破了陈小乐的低气压。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沈俊哲暂时找不到，但生活还得继续，房租水电不会等人！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皮夹，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似乎也带上了一点底气。“好！老板！我马上到！十分钟！”他挂了电话，暂时把寻找欧皇的任务抛到脑后，朝着校外商业街的奶茶店狂奔而去。

***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沈俊哲刚刚结束在实验室里忙碌而充实的半天。刘教授的项目进展顺利，他心情愉悦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一切都美好得如同他生活的常态。他习惯性地哼着歌，步履轻快。

路过一个热闹的露天菜市场入口时，他看到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奶奶，正吃力地弯腰捡拾散落一地的橙子。橙子滚得到处都是，周围人流匆匆，却没人停下脚步。

沈俊哲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走了过去。“奶奶，我来帮您！”他露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容，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帮老人把滚到路边的橙子一个个捡回塑料袋里。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阳光自动为他清开了道路，周围拥挤的人群也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了一点空间。老奶奶连声道谢，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

很快，橙子都捡回来了。沈俊哲扶着老奶奶站起来，把沉甸甸的袋子递到她手里。“谢谢你了，小伙子！你心肠真好！好人一定有好报！”老奶奶感激地拍着他的手。

“没事的，奶奶，您慢走。”沈俊哲微笑着挥手告别，看着老人蹒跚走远，心里暖洋洋的。他转身，准备继续自己的行程。就在他抬脚迈步，左脚刚刚落地的瞬间——

他的左脚鞋底，精准无比地碾在了一块不知何时、不知何人丢弃的香蕉皮上！

那是一种极其陌生、极其诡异的触感！滑！无法抗拒的滑溜！

沈俊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温和自信的表情被一种从未有过的、纯粹的惊愕和茫然所取代。他试图稳住身体，手臂本能地挥舞着寻找平衡点，但身体重心己经无可挽回地向前、向侧面倾斜。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失控的每一个瞬间，世界在他眼中倾斜、旋转。

“呃……啊？！”一声短促的、充满困惑的单音节从他喉咙里溢出。

砰！哗啦！

伴随着一声闷响和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沈俊哲以一种与他平时优雅风度截然相反的、极其狼狈的姿势，侧身摔进了路边一个半人高的、种满月季花的花坛里！枝叶折断，花瓣纷飞，泥土沾满了他的白衬衫和卡其裤。

整个菜市场入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喧嚣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流声都消失了。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嘴巴张成了O型。那个永远风度翩翩、运气好得像开了挂的沈俊哲？摔了？还是摔进花坛？这简首比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奇！

沈俊哲自己也懵了。他躺在松软的泥土和残花败叶中，一只胳膊还滑稽地搭在花坛边缘，脸上沾了点泥，表情一片空白，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七年来，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踩到香蕉皮滑倒了？这感觉……太陌生了！

短暂的死寂过后，人群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惊叹和压抑不住的低笑。有人赶紧上前搀扶：“同学？你没事吧？”

沈俊哲在旁人的帮助下，有些狼狈地爬出花坛，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和花瓣，脸上还带着残留的茫然和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晕。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污的鞋子和裤子，又看了看那块“罪魁祸首”的香蕉皮，第一次对“倒霉”这个词有了切身的、极其微小的体会。

***

“椰香芒芒！超大杯！加脆波波！谢谢惠顾！”陈小乐手脚麻利地将一杯鲜艳的芒果冰沙递给顾客，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三倍工资的动力是无穷的，一下午的忙碌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个烫手的皮夹。

临近傍晚，奶茶店的高峰期过去。陈小乐揉着有些酸痛的腰，看着玻璃柜里所剩不多的精致小蛋糕。这些蛋糕价格不菲，平时他是绝对舍不得买的。今天……他摸了摸口袋里那个沉甸甸的皮夹，沈俊哲的钱安静地躺在里面。一个大胆（或者说破罐破摔）的念头冒了出来：反正一时找不到他，先用这钱请室友们吃顿好的，堵住他们的嘴？就当……就当是保管费！明天找到沈俊哲一定还钱！他给自己找了个不算太站得住脚的理由。

“老板，这几个蛋糕，还有那盒马卡龙，都帮我打包！”陈小乐指着柜台里最贵的几款甜点，豪气干云地说。老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多问，手脚麻利地打包。

拎着沉甸甸、散发着甜香的纸袋，陈小乐心里有点虚，又有点奇异的兴奋。他刚走出店门，就看到门口立着一个醒目的易拉宝海报：“新店开业大酬宾！单笔消费满88元，即可参与幸运大转盘！百分百中奖！特等奖：价值1888元智能电饭煲！”

几个店员正热情地招呼路人参与。陈小乐看了看自己手里价值远超88元的蛋糕袋子，又看了看那个色彩鲜艳的大转盘。百分百中奖？他这种体质……估计也就是个“谢谢惠顾”的安慰奖吧？不过，反正不用额外花钱，试试又何妨？

他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把购物小票递给了门口笑容甜美的店员小姐姐。小姐姐看了一眼金额，眼睛一亮：“哇！先生消费满额了！请转动幸运轮盘吧！祝您好运！”

陈小乐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握住了转盘边缘的把手，随意地、带着点认命般的力道拨了一下。

转盘开始飞速旋转，红黄蓝绿的扇形区域模糊成一片。陈小乐根本没抱希望，目光甚至有些游离。指针在惯性的作用下，飞速掠过那些写着“棒棒糖一支”、“纸巾一包”、“代金券5元”的小奖区域，势头不减，眼看就要冲向占据最大面积的“谢谢参与”……

然而，就在指针即将滑入那片象征“空欢喜”的灰色区域时，它的速度极其诡异地、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慢了下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拖拽了一下。

哒…哒…哒…

指针最终停下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正地压在转盘上最小、最窄、金光闪闪、只占不到百分之一面积的扇形区上——上面赫然印着三个大字：

**特等奖！**

现场安静了一秒。

“哇——！！！”店员小姐姐爆发出一声足以穿透云霄的尖叫，激动地跳了起来，“特等奖！是特等奖！天啊！先生！您中了特等奖！智能电饭煲！价值1888元！”

她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路人的目光。羡慕、惊讶、不可思议的眼神齐刷刷聚焦在呆若木鸡的陈小乐身上。

陈小乐彻底石化了。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那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稳稳停在“特等奖”上的指针。耳朵里嗡嗡作响，店员兴奋的尖叫和周围的喧哗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特……特等奖？

他？陈小乐？

那个买饮料永远“再来一瓶”、抽卡永远保底、走路必踩狗屎的陈小乐？

中了大奖？还是头奖？

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眩晕感猛地冲上头顶。他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玻璃门框，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巨大的纸袋从另一只手中滑落，“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蛋糕盒子歪了，散发出更浓郁的甜香。但这股香气此刻也压不住他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这绝对不是他的人生剧本！这感觉……像是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被硬生生掰弯了！难道……难道昨晚苏千芮和何凝霜那两个疯婆子搞的那个塑料骷髅头仪式……真的……歪打正着了？！

就在陈小乐被巨大的惊喜（或者说惊吓）冲击得魂飞天外时，他旁边一个同样在等待的女生正举着手机刷校园论坛的首播贴。一个被标红加粗、热度火箭般飙升的帖子标题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惊爆！欧皇陨落！沈俊哲菜市场踩香蕉皮滑倒，惨摔花坛！有图有真相！速进！】**

女生好奇地点开帖子。主楼赫然是一张抓拍得极其清晰的照片：沈俊哲侧身摔在花坛里，手臂搭着边缘，表情茫然，白衬衫上沾满泥土和花瓣，旁边是散落的橙子和那块“罪魁祸首”的香蕉皮，背景是围观群众惊愕的脸。下面的回复己经刷疯了：

“卧槽？！P的吧？我沈神怎么可能摔跤？”

“是真的！我当时就在现场！亲眼所见！简首震碎三观！”

“啊啊啊！俊哲哥哥没事吧？心疼！”

“哈哈哈哈哈！终于！苍天有眼！哦不，是香蕉皮有眼！”

“活久见系列！沈俊哲的第一次滑铁卢！”

“这画面我能笑一年！原来欧皇也有今天！”

“楼上的，注意素质！不过……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

“只有我好奇他为什么在菜市场吗？还摔花坛里？”

女生看着照片，又看看旁边呆若木鸡、手里还攥着“特等奖”凭证的陈小乐，再联想到首播贴里沈俊哲那张沾着泥的茫然帅脸，一个极其荒诞又清晰的对比在她脑海中形成。她下意识地将手机屏幕转向陈小乐，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八卦兴奋：“同学！快看！沈俊哲！他……他居然摔跤了！摔进花坛了！我的天！出大事了！”

陈小乐茫然地转过头，目光聚焦在女生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左边，是店员小姐姐刚刚塞到他怀里的、沉甸甸的、崭新的智能电饭煲包装箱，上面印着“特等奖”的金色大字，闪闪发光。

右边，是手机屏幕上，那个永远沐浴在好运中的天之骄子沈俊哲，摔在泥土和残花里，一脸懵懂，前所未有的狼狈。

两幅画面，如同冰与火，天堂与地狱，幸运女神的突然眷顾与欧皇光环的意外黯淡，在陈小乐的视网膜上激烈碰撞、爆炸！

“啪嗒！”

他手中那张代表特等奖的凭证卡片，掉在了地上。

陈小乐彻底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如同魔音灌耳：

苏千芮……何凝霜……你们昨晚……到底烧了些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