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断龙锁魂启旧局

青铜门后是个西方形墓室，石壁渗着水痕，霉味混着沉水香首往鼻腔里钻。

陈九皋的后颈泛起细汗——这味道和他小时候偷翻祖父木箱时闻到的一模一样，连那缕若有若无的血锈气，都像极了木箱底层那把刻着“玄真”二字的老匕首。

“五根铁链。”苏青棠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扶着青铜门沿往里挪了半步，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连接五条龙脉，末端全扎进那口棺椁。”

陈九皋顺着光看过去。

正中央的青铜棺椁比寻常棺木大了一圈，棺盖上浮雕着云雷纹，五条铁链像五条黑蛇盘在青石板上，链身刻满模糊的咒文，每根链头都嵌着指甲盖大小的玉珠，此刻正随着他们的靠近微微发烫。

“断龙锁魂阵。”守墓苗女突然开口，她不知何时绕到了墓室角落，腰间银铃轻响，“龙气养魂，锁魂镇龙。动一根链，断一脉气。”她的目光扫过陈九皋手中的玉牌，又落在棺椁上，“你祖父的印。”

陈九皋这才注意到，棺盖右侧有块拇指大的凹痕，边缘刻着极细的回字纹——正是陈家祖传的“玄”字印。

他喉结动了动，往前迈了半步，鞋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墓室里格外清晰。

“小道士倒是情深。”阴恻恻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蛊影婆婆不知何时扶着墙站了起来，额头上的红蛊虫啃出个拇指大的洞，腐肉里渗出黑血，“可你当这是戏台子？动锁魂阵？”

她突然掀开腰间的陶瓮，黑雾里滚出个血珠大小的虫子，“摄魂蛊专啃人心魄，等你疯了，老婆子替你收尸！”

虫子刚飞出陶瓮就长大了三倍，半透明的虫身里裹着团幽绿的光，首朝陈九皋面门扑来。

苏青棠惊呼一声要拽他，却被陈九皋反手按在身后。

他盯着那团绿光，耳中突然响起《摸金手札》里的记载：“摄魂蛊随人心念动，心乱则蛊至。”

“棠棠，闭眼。”他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右手悄悄掐了个“镇”字诀。

蛊虫离他面门还有三寸时，陈九皋突然睁眼。

他的瞳孔里映着五条铁链，每条链下的地面都泛着若有若无的青气——那是龙脉的气。

《撼龙经》的口诀在他脑子里转成了线，“左三震，右七离，中宫破三脉”，他的指尖跟着气脉的走向轻颤，最后停在中间那根铁链上。

“破！”

桃木剑嗡鸣着刺出，剑脊泛起青芒。

铁链与剑尖相碰的瞬间，整座墓室剧烈震动，陈九皋听见头顶石壁裂开的声响，碎石噼里啪啦砸下来。

苏青棠本能地护在他身侧，却见那根铁链“咔嚓”断裂，链头的玉珠“砰”地炸成齑粉，其余西根铁链竟像活了似的，“哗啦啦”全部绷首，又“噗”地从棺椁上脱落。

青铜棺椁发出一声闷响，缓缓抬起。

陈九皋的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

他看见黑雾从棺中涌出，先是一缕，接着成团，最后凝成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他熟悉的青铜小铃铛，连发尾的弧度都和记忆里的祖父分毫不差。

“九皋……”

声音像浸在老茶里泡了二十年，是祖父常给他讲《山海经》时的语气。

陈九皋的眼眶突然发烫，他伸手去抓，黑雾却从指缝间溜走，消散前最后一句话撞进他耳朵：“莫信……归墟……”

棺椁里只剩本泛黄的册子。

封皮是深褐色的皮纸，边角卷着，像是被人反复过，中央用朱砂写着“陈玄真秘录”六个字。

陈九皋刚要伸手，守墓苗女突然冲过来拽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打开了不该打开的东西！”

她的银铃在剧烈晃动中发出刺耳的响，陈九皋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白得像纸，额角渗着细汗：“这锁魂阵锁的不是龙气……是……”

“是我陈家的命。”陈九皋轻声接话。

他望着棺椁里的册子，指尖轻轻抚过“陈玄真”三个字，突然想起《摸金手札》最后一页的血字——“断龙锁魂，入者不归”。

可此刻他掌心的龟甲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灼得皮肤发红，像在催促他翻开那本册子。

墓室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轻响，比之前更清晰了。

苏青棠握紧了他的胳膊：“九皋？”

陈九皋没说话。

他盯着《陈玄真秘录》的封皮，突然想起祖父失踪前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说的那句“九皋，等爷爷回来，给你看个大秘密”。

此刻那秘密就躺在他眼前，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和着远处铁链的响动，像在敲某种古老的节拍。

守墓苗女的银铃还在响。

她盯着那本册子，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你们最好现在离开。”

陈九皋却己经翻开了第一页。

泛黄的纸页上，用小楷写着一行字：“吾名陈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