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讲会擂台踢出真本事

玄门讲会的擂台设在云来观后殿的演武场。

陈九皋站在观外的青石板上，仰头看那面新挂的“玄坛论道”金漆木牌，风卷着檐角铜铃叮当响，倒像在敲他的太阳穴。

“九皋哥，该入场了。”艾琳扯了扯他的道袍下摆。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短打，发梢用红绳扎着，倒比那些正经道士更有几分英气。

陈九皋摸了摸腰间的铜钱串，每枚“玄真”刻痕都硌着掌心——这是他今早特意换的，祖父留下的老物件，摸着踏实。

擂台周围早围满了人。

青砖铺就的台面被红绸围起，八角铜灯里的艾草香混着人群的低语，在晨雾里散不开。

陈九皋找了个角落站定，目光扫过前排的道协席位——张天羽正坐在中间，玄色道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晃眼，旁边的小慧举着话筒，发梢别着枚玉簪，是之前主持时的那支。

“各位道友！”小慧的声音响起来，玉簪在她转头时闪了闪，“今日玄门讲会增设擂台切磋，首战由道协张天羽张大师，为我们展示‘龙脉改命阵’！”

掌声稀稀拉拉。

陈九皋眯起眼——底下坐的多是散修，对道协那套花架子早有不满。

张天羽起身时，道袍下摆扫过桌角的罗盘，那东西骨碌碌滚出来，陈九皋瞥见底盘刻着“合和堂”三个字——是市面上批量卖的机雕货，连磁石都没淬过。

张天羽走上擂台，甩了甩拂尘：“这阵法取《撼龙经》要诀，聚山川灵气为福主改运。”他弯腰从木箱里取出七枚青石，“此为青龙石，镇东方生气；这枚...”

陈九皋的指节无意识着铜钱串。

当张天羽把最后一枚石头摆向巽位时，他忽然觉得后颈发紧——那石头的纹路不对，表面的苔痕呈倒三角，像极了《撼龙经》里记载的“死地聚煞”格局。

“这是吸阴不纳阳的局。”他听见自己开口，声音混在人群里，却像根针戳破了鼓。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张天羽的拂尘停在半空，眼尾跳了跳：“哪来的野道士？”

“玄真阁陈九皋。”陈九皋走上擂台，鞋底碾过张天羽刚摆的石头，“张大师摆的阵，青龙位压了阴脉石，巽位又冲着后山的乱葬岗。

您说聚财引运？

我看是引煞入宅。“

张天羽的脸涨成猪肝色：“你有什么证据？”

“借您的沙盘一用。”陈九皋也不废话，解下腰间的铜钱串，“我用这串玄真钱布个局。”

他指尖翻飞，铜钱在沙盘上划出银亮的弧，“第一错，青龙石该用向阳面，您摆反了；第二错，巽位要配火纹陶片，您用了阴石；第三......”

他突然抓起张天羽的拂尘，在沙面画出条蜿蜒的线，“这根本不是龙脉，是条死龙——您看这走向，像不像人断气前攥紧的手？”

小慧凑过来，盯着沙盘倒吸口凉气：“真的！这纹路......”

张天羽抄起桌上的铜镜砸过去：“胡扯！”

陈九皋偏头躲过，反手将铜镜按在沙盘上。

众人凑近一瞧，镜面竟泛起黑雾，像团活物般往张天羽脚边钻。

他“啊”地跳开，道袍下摆沾了黑灰，活像只炸毛的公鸡。

“这是煞气相映。”陈九皋把铜镜递过去，“张大师要是不信，不妨问问台下各位——上个月合和堂给刘老板家布的风水局，是不是三天后他儿子就摔断了腿？”

台下炸开了锅。

有个穿灰布衫的老头拍着大腿喊：“对！

我就是刘老板邻居！

那小子现在还坐轮椅呢！“

张天羽的额头冒出冷汗，突然拔高声音：“那、那是意外！

有本事我们比望气术！“他冲小慧使眼色，”请五位观众上来！“

五位观众战战兢兢上台。

陈九皋闭了眼，再睁眼时，瞳孔里像是蒙了层雾。

他指向第三个穿蓝布裙的妇人：“这位大姐，您最近是不是总梦见水？

胸口发闷，半夜咳醒？“

妇人浑身一颤：“大师！

我前天去给我爹上坟，回来就开始......“

“您接触了墓中物。”陈九皋打断她，“坟头那棵老槐树底下，是不是有块刻着鸟纹的石头？

您捡回家了？“

妇人哭出了声：“我看那石头好看......”

他又指向第五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你这月财运将尽，上周五是不是签了份合同？

甲方名字带’森‘字？“

年轻人脸色煞白：“是...森茂建材的张总......”

轮到张天羽时，他额头的汗滴进道袍领子里：“这位...印堂发黑，近日有血光！”被指的大爷正啃着瓜子，闻言把瓜子皮吐在他脚边：“我刚从医院出来，血压都正常！”

“这位...唇色发暗，定是情劫！”扎马尾的姑娘翻了个白眼：“我单身三年了。”

小慧忍不住鼓掌：“这才是真正的麻衣神相！”

张天羽的道袍被自己攥出了褶子。

他狠狠瞪了陈九皋一眼，甩袖下台时，玄色道袍扫过沙盘边缘，几粒沙砾簌簌落在陈九皋脚边。“你赢不了多久。”他的声音混在退场的脚步声里，像块淬了毒的碎瓷片。

陈九皋回到房间时，天己经黑透了。

他推开门，风正卷着窗台上的符纸打旋。

符纸边角焦黑，上面的地址洇着暗红，像没擦干净的血渍——正是三个月前古尸事件的发生地。

“深海幽影。”他摸出半枚龟甲，龟甲上的刻痕和符纸的折痕严丝合缝。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得符纸上的字泛着冷光，像在说：来啊。

他把符纸塞进怀里，转身要找艾琳，却见无尘道人站在阴影里，镇阴铃在腰间轻响，像被风揉碎的星子。

“这是《青囊奥语》残卷。”老人递来个油纸包，“我从藏经阁偷的，别问怎么来的。”

陈九皋打开，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寻龙分金看缠山”，墨迹己经发脆。

他抬头时，无尘道人己经不见了，只余下一缕沉水香，混着窗外的松涛声。

“艾琳！”他敲响隔壁的门，“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出发。”

山脚下的公路上，车灯刺破夜色。

艾琳踩下油门时，仪表盘的绿光映出陈九皋攥紧的残卷——《青囊奥语》几个字被磨得发白，却在暗夜里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