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撕裂的真相

诊疗室内，淡蓝色的液体如同冰冷的毒蛇，迅速缠绕上苏小璃的神经。眩晕感和诡异的松弛感撕扯着她薄弱的意志。雪松被强那惊恐的叫声，像最后一根崩断的弦！

“雪松——！！！”她徒劳地伸出手，声音破碎嘶哑，巨大的恐慌如同实质的冰水淹没了她！意识在药效和凯瑟琳博士那如同魔咒般低沉有力的催眠引导下，彻底滑向了混沌的深渊。

“告诉我…"凯瑟琳博士的声音如同探针，强行撬动着那扇紧闭的记忆之门。

混乱、冰冷、充满绝望的画面碎片如同沸腾的开水，猛烈地冲击着苏小璃的意识屏障，再也无法压制！记忆如流水般涌出

“雨夜，林枭寒关上车门”

苏小璃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仅存的意识在反抗着。

凯瑟琳博士的声音带着迷雾的韵律："…那个雨夜…告诉我，当林枭寒的车门关上后，你去了哪”

苏小璃睫毛剧烈颤动。眩晕感让她的声音变得飘忽破碎：

"他说，讨厌‘攀附’的人，车门关上的声音…比雷声还响。"

“我独自走在路上…雨水打湿礼服，好冷，远处，车灯好刺眼 ”

“下来三个人，他们拖我…好疼… ”

观察室里，疯狂捶打玻璃的苏御天，动作猛地僵住！他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那双素来锐利沉稳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雨夜？不可能！

另一边，林枭寒死死盯着屏幕中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苍白小脸。

苏小璃破碎的声音还在继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助：

苏小璃突然激动拼命摇头

“不要…别过来…求求你们”

“好冷，我想回家”

“洗不干净，永远洗不干净了”

“拖着满是泥的礼服回家，书房，大哥斥责…废物”

苏御天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排山倒海般的悔恨和痛苦！书房…斥责…废物…！这是他说的？在妹妹经历了那样的地狱之后？！他到底做了什么！！

“啊——！！！”一声痛苦的嘶吼从苏御天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单向玻璃上！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巨大的痛苦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而监控室里的林枭寒，在听到那些充满绝望的呓语时，手中的红酒杯“啪”地一声坠落在地！他猛地站起身，脸上那惯有的掌控一切的从容和疯狂彻底消失，剩下近乎空白的震惊和一股陌生的刺痛感！

那个雨夜…那个被他像丢垃圾一样推下车的女孩…她后来…竟然遭遇了这样的绝境？！而那个“他”，那个冷酷斥责她的苏御天…还有…他自己那番话…那些话，那些举动，无疑是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一股从未有过的钝痛，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他冰冷的心脏！他看着屏幕里那个因回忆而浑身剧烈颤抖，眼神涣散的女孩，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她身上那种被彻底摧毁的破碎的美。那种在极致绝望中迸发出的毁灭性的脆弱感，如同最致命的毒药，瞬间击中了他灵魂深处最扭曲的角落！

“真美啊…”他无意识地低喃，声音沙哑，眼底的震惊和自责迅速被一种更加病态的痴迷和占有欲所取代！像发现了稀世珍宝的疯子！她破碎的样子，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疯狂…比他想象中…更令人着迷！一种强烈想要亲手“修复”或者“毁灭”这种极致美丽的冲动，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

就在这时，诊疗室内异变陡生！

巨大的痛苦回忆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苏小璃濒临崩溃的神经！在药物和催眠的扭曲作用下，眼前凯瑟琳博士那张冷静专业的脸，在她涣散的视线里，骤然扭曲变形！与记忆中那些可怕的面孔重叠在了一起！

“不！不要！！”苏小璃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空洞的双眼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疯狂的恨意填满！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走投无路的幼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沙发上弹起！

凯瑟琳博士被她突如其来的暴起和眼中那浓烈的恨意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小璃！冷静！是我！凯瑟琳！”

然而，苏小璃己经完全被痛苦支配！她抓起茶几上一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朝着凯瑟琳博士的方向胡乱砸去！动作毫无章法，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砰！”烟灰缸砸在墙壁上，玻璃碎片西溅！

“别过来！别碰我！！”苏小璃尖叫着，跌跌撞撞地后退，慌乱中踩到碎片，踉跄着摔倒在地。锋利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掌心，鲜血首流，她却浑然不觉，只是蜷缩在角落，浑身剧烈颤抖。

凯瑟琳按下了那个紧急解除观察室门锁的红色按钮！

“咔哒！”

观察室的门锁瞬间弹开！

苏御天如同出闸的猛虎，带着一身狂暴的戾气冲了出来！他第一眼就看到妹妹满手是血蜷缩在角落颤抖的可怕景象！心脏像是被瞬间撕裂！

“小璃！！！”他发出一声肝胆俱裂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冲上前！

几乎在同一时间，监控室的门也被猛地推开！林枭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上惯有的从容和疯狂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他死死盯着那个颤抖的身影，心脏被一股莫名的感觉牵动

苏御天动作快如闪电，小心翼翼地靠近，避开地上的碎片，然后猛地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

“放开我！”苏小璃在他怀里虚弱地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我好害怕…”

“小璃！是大哥！是大哥！别怕！大哥在这里！雪松也好好的，别怕！”苏御天死死抱着她，声音嘶哑破碎，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落，滴在妹妹凌乱的发间。巨大的心痛和悔恨几乎将他吞噬！

或许是“雪松”的名字起了作用，或许是苏御天那带着哭腔的、绝望的呼唤穿透了恐惧，苏小璃挣扎的力道渐渐减弱，最终，身体猛地一软，彻底脱力，晕厥在苏御天怀里。只是那紧锁的眉头和布满泪痕的小脸，依旧写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苏御天紧紧抱着昏迷的妹妹，像抱着破碎不堪的珍宝。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带着滔天的杀意和刻骨的冰冷，死死钉在门口的凯瑟琳和林枭寒身上！

“凯瑟琳！”他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怒和失望，“你居然是他的人，好…很好！”

他的目光转向林枭寒，眼神更是冰冷刺骨，如同淬了毒的利刃：“还有你，林枭寒！你再敢靠近小璃半步…”他抱着苏小璃的手臂收紧，一字一句，带着血腥的誓言，“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抱着昏迷的苏小璃，如同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大步流星地朝着诊疗室外走去，背影决绝而悲怆。

诊疗室内一片狼藉，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

凯瑟琳博士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惨白如纸，失魂落魄地看着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和苏小璃留下的点点血迹。巨大的职业污点和良心的拷问让她浑身发冷。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苏小璃，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沉重的质问：

“林总…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么”

林枭寒没有回答。

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苏小璃消失的走廊尽头。耳边回荡着她那破碎绝望的哭诉，眼前是她蜷缩颤抖的模样，还有那染血的手掌…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痛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冰冷坚固的心防。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监控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此刻晦暗不明的脸，那双总是充满算计和疯狂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茫然和动摇和自毁般的沉溺。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深渊边缘疯狂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