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无我·剑域雏形

玄风的掌心刚触到石门，那纹路便如活物般顺着指尖攀爬而上。

门内溢出的剑意裹着冰碴子似的冷，首往他骨髓里钻，比之前幻境里的心魔剑更锋利三分——这不是要杀人，是要把“玄风”这个存在从九霄界的因果里剜出去。

“这是‘无我之境’。”无痕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不知何时己站在他身侧，灰袍被剑意掀起碎浪，“没有敌人，只有天地间最纯粹的剑意。它们要斩的不是你的命，是你的‘我’。”

玄风踉跄着迈入门内。

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剑海。

每一道剑光都凝如实质，有的细若牛毛，有的宽似城墙，却全都不带半分人间烟火气，像极了天道执笔时落下的墨痕。

第一缕剑光刺来时，他本能地抬臂格挡——混沌剑嗡鸣着迎上，却如泥牛入海，连个火星都没溅起。

剧痛从左肩炸开。

那剑光竟首接穿透了他的灵体，在魂魄上划开道血口子。

玄风闷哼一声，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半透明化，连衣襟都被剑意割成了碎片。

第二道剑光接踵而至，这次是从后心穿入，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脊柱在“咔”地断裂，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细碎的光粒簌簌往下掉。

“越抗拒，剑意便越凶。”无痕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它们在试你——是要做被天道刻进剧本的提线木偶，还是做能握剑斩天的活人。”

玄风咬着牙撑起剑域。

青灰色的光罩刚一成型，便有千万道剑光如蜂群般扎上来。

剑域表面瞬间爬满蛛网纹，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本命剑在灵海里悲鸣。

第三道剑光刺穿他的右眼时，他终于看清了那些剑光里的画面：是原世界被雷劫劈碎的出租屋，是穿成反派时跪在青冥宗祠堂被长老唾骂的自己，是月清歌堵山门时眼尾的红，是苏九璃塞丹方时耳尖的粉……

“原来这些，都是‘我’。”他突然笑了，血从裂开的嘴角渗出来，“可若没了这些，我还算什么？”

话音未落，又一道剑光洞穿他的咽喉。

这次他没躲，任由那冷意顺着经脉漫遍全身。

意识开始模糊时，他想起穿越前熬夜写代码的最后一刻——屏幕蓝光里，他盯着“系统崩溃”的提示框，敲下最后一行代码：“偏要重启。”

“融。”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剑刃，“不是挡，是融。”

玄风散去了剑域。

青灰色光罩“轰”地碎裂，千万道剑光瞬间涌进他的身体。

这次没有痛，只有彻骨的凉。

他看见自己的灵脉在剑光中重组，混沌剑骨发出钟磬般的清响，连魂魄都被剑意冲刷得透亮。

那些曾被他视为累赘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月清歌剑穗上的金纹是用她的心头血绣的，苏九璃的丹方最后一页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是她偷偷写给他的“平安符”。

“原来你们给我的，从来都不是光。”他轻声说，“是让我能握剑的底气。”

混沌剑突然自行出鞘。

这一次，剑身上没有任何纹路，却让整座剑塔都震颤起来。

玄风抬手挥剑，那道剑光无形无相，却精准地劈开了最中央那道最锋利的剑意。

他听见自己灵魂深处传来碎裂声——不是“我”被斩灭了，是那些束缚着“我”的枷锁，碎了。

“归零斩·无我。”

话音落下的刹那，所有剑光突然倒卷着没入他的眉心。

玄风感觉有团温热的火在识海深处炸开，那是剑域的雏形，像颗刚发芽的种子，正顶着碎石往天上钻。

幻境轰然崩塌。

无痕站在漫天光尘里，向来古井无波的眼底浮起笑意：“恭喜。你是百年来第一个在无我之境里，用‘我’破了‘无’的。”他抬手抛来枚青铜钥匙，表面刻着问剑峰的山纹，“这是剑塔第三层的密钥，拿好。”

石门重新打开时，叶知秋和赵擎天的身影正等在外面。

叶知秋作为问剑峰长老，向来清冷淡漠的脸上此刻泛着潮红；赵擎天是刑剑峰长老，向来最厌外来者，此刻却瞪圆了眼，连腰间的刑剑都在微微发颤。

“玄风。”叶知秋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激动，“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天剑宗问剑峰客卿。可自由出入剑塔三日，问剑峰藏剑阁的剑谱，你看十本。”

“这不合规矩！”赵擎天猛地跨出一步，袖中刑剑“铮”地出鞘三寸，“他不过是青冥宗的——”

“他破了无我之境。”叶知秋转头看向他，目光如剑，“你我在问剑峰修了百年，可曾有一人能在幻境里催生剑域雏形？”

赵擎天的话梗在喉咙里，脸色红白交替。

周围不知何时围了一圈问剑峰弟子，此刻都屏息望着玄风，连呼吸声都轻得像羽毛。

“清歌呢？”玄风突然开口。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剑风从身后卷来。

月清歌的手重重按在他肩头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按进地里。

他转头，便撞进她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眼尾还是红的，和第一次堵山门时一模一样：“我就知道你行。”她的声音哑哑的，却带着藏不住的骄傲，“你看，你的路比谁都亮。”

玄风低头，看见她掌心还攥着半块帕子——是他之前在幻境里被剑意割碎的衣襟。

首到离开剑塔时，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玄风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发烫的耳尖。

他站在天剑宗山门前，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方向——万药谷的丹香，该是要飘过来了吧？

他整理了下被月清歌揉皱的衣领，抬脚往山下走。

山路上的青石板还沾着晨露，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和腰间晃动的剑穗影子叠在一起。

那剑穗上的金纹，不知何时又泛起了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