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不还

陆欢意没有再追问。

是她的错，因为摄政王的三言两语，怀疑起他的心思。

她该记得的，最初相见，他尚且是江大夫，便出手帮她，救了小桃性命。

他是真性情，真仁善之人。

沈霄苦中作乐的笑了笑，便开始给自己倒了酒。

他喝起酒来有点不知节制，一杯续一杯，没完没了。

陆欢意出声规劝。

“别喝了。”

沈霄隐隐有了醉态，眼皮耷拉着看向她，嗓音沙哑：“欢意。”

他伸手过来，陆欢意便配合着将脸颊放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嗯，我在。”

沈霄她的脸颊：“我不想去椒房殿。”

陆欢意不懂这帝后必须同寝三日的规矩有多重要，但并非救灾，并非十万火急，忤逆了又何妨？

“那就不去，好不好？”

她忽然被打横抱起。

沈霄虽然有些醉，步伐尚稳，稳稳当当的抱着她绕过屏风，将她放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随之而来的，是他铺天盖地的亲吻。

他从未如此冲动汹涌。

吻到深处，他的手从肚兜边沿探入。

陆欢意握住他手腕。

沈霄困惑抬起头，喘息很粗：“你不想？”

他醉了。

但哪怕醉到这地步，他也该有分寸，不会做伤到她的事。

陆欢意信得过他。

无论何时都信。

她松开了他的手腕，任由他作乱。

片刻后，衣衫尽褪，青绿色的肚兜和明黄色中衣在地上交缠。

他的吻顺着她脖颈而下，在锁骨处流连不去。

外头响起催促声。

“陛下，时辰到了，该去椒房殿。”

闻声，沈霄停下动作，皱起眉头。

陆欢意察觉到他在犹豫，主动抱住他的腰，一双水润眸子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她在挽留。

是一种无声的，但又近乎卑微的挽留。

至少今晚，她真的不希望他走。

殿外催促声再度响起。

“陛下，时辰到了。”

沈霄沉默片刻后，轻轻掰开那双缠在腰上的手臂。

他穿上衣服，临走之前对她说：“今夜早些睡，不必胡思乱想，我——”

他顿了顿，说：“我只心悦你。”

陆欢意闭上眼睛。

必然是白日里萧远书说的“你也配我心悦”入了沈霄的耳，他眼下才说这话哄她。

可是何必呢。

她曾经无比庆幸遇见他，可到这时候，她又多希望他从未待她那么好。

白日里没有做的决定，她终于下了决心。

殿中墨笔都有。

陆欢意磨了砚，在纸上写了一堆祝帝后永结同心、恩爱并蒂的话。

想想又把它撕了。

这太虚伪，反而显得她是因嫉妒才一走了之。

思来想去的，她就留下一句话。

“愿君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更如云山苍苍，江水泱泱。”

陆欢意并没有被关死在乾元宫里头。

她想去哪儿，有人跟着，但无人阻拦。

卯时之前，她出了宫门。

宫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琴心坐在马车前，看到她，双眼发亮从马车上跳下来。

“殿下让我在这里等着侧妃，说侧妃一定会出来的。”

陆欢意向她走过去。

玉荷失声：

“陆姑娘！”

陆欢意满怀歉意对她说：“我留了封信给陛下，他会看到的。放心，陛下并非暴君，他不会迁怒于你。”

玉荷急得掉了眼泪。

“姑娘您等陛下回来吧，等他回来吧好不好？姑娘想什么，总归要让陛下心中有数。”

陆欢意摇摇头。

“算了。他和皇后很般配，合该，一体同心的。”

似乎将这句话由衷说出口，也没有那样艰难。

她最后回首望了眼巍峨的宫门。

大概再不会来了。

琴心一路上话说个不停。

“你不在的时日里，殿下比从前更古怪了，那天喝多了还命人挖了个大土坑，在里面躺了一晚，说是为了想起对你的厌恶，要牢牢记住你是个骗子。”

陆欢意眼皮猛跳。

真吓人。

琴心又说：“殿下还买了许多小娃娃的衣裳，请好几位大儒给小世子起名，说要起个命格硬的，唯我独尊的，这辈子不会上女人当那种。”

陆欢意翻白眼。

他怎么知道不是女儿？

一到摄政王府，她被请入一个院子里。

深宅中的西合院，挺怪。

这院子刚造起来，墙都是新砌的，院子里没半点花草，屋子里也没有什么点缀，

除了桌椅床外，再无其他。

琴心尴尬道：“殿下说要让侧妃吃点苦头，如此侧妃才会珍惜……珍惜他的好。”

后半句话，琴心都觉得莫名其妙得很，以至于难以启齿。

陆欢意从里到外看了一遍。

还行，虽然简朴，但该有的都有，半点不缺，就是并不华贵而己，平民百姓住的未必有这么好。

被褥很软，里头芯子必然是上等丝绵，但外头套子却有特地扯破缝起来的痕迹。

枕头也是。

为了让她体验到寒酸，真的煞费苦心了。

陆欢意很困，关上门抱着被子沾到枕头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琴心推门闯进来。

“侧妃，皇帝来王府了，点名道姓要见你。”

陆欢意睁开眼。

“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这个时辰，沈霄刚下早朝。

陆欢意说：“你告诉他，那个佩玉我想收回了，务必还我。”

琴心问：“哪个佩玉？”

“你就这样说，他会明白的。”

当初送的时候，就觉得竹子高雅，公子配玉，但眼下想来，送佩玉实在太暧昧不清。

既然决心了断，他再常常戴着她送的佩玉，就不合适了。

琴心没多久去而复返。

“侧妃，皇帝说他不还。”

“摄政王呢，”陆欢意问，“摄政王怎么说。”

凭萧远书的性子，他不可能任由自家的属下替皇帝这样传话，总归是料定了她不会给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