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失去

王府里的下人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跑来跑去，乱作一团。

萧远书在卧房里大发雷霆。

“都是废物！把太医都传来！”

大夫战战兢兢跪了一地，他们有心无力，束手无策。

陆欢意躺在床上，满额冷汗，虚弱道：“全天下的名医都传来也没有用，孩子没了。”

大夫们在她面前没敢明说，但她自己能感觉到，有什么从她身体里面慢慢失去。

己经没了，离开了她的身体，萧远书却还自欺欺人的不肯信，不肯好好看一眼掉下来的孩子，一昧找大夫的麻烦。

陆欢意有些自责。

在柜子里待着的时候，她己经有些胸闷气短，若早点走出来，或许不至于如此，就为了听所谓的真相，她没有出来。

她这身子，到底不适合折腾。

萧远书想到什么，猩红的眼看向沈霄，忽然一把揪住他衣襟。

“你不是说胎稳了吗？！”

这一举止，吓坏了屋里头的下人和大夫们，个个惊得不敢抬头，恨不得把脸埋地上去。

田九扑通跪地。

“殿下！殿下您别冲动！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啊！”

沈霄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在我身边安然无恙，到你身边一天就出事，你该反省反省你自己。”

田九赶鸡鸭似的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在门外呵斥他们：“都管住自己的嘴，外头有半句不中听的，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屋里头。

萧远书呆立着，脸色十分难看。

沈霄继续说：“胎稳了，但她还是个孕妇，你做了什么？你派人围剿她的轿子，令她受惊吓在先，又让她蹲柜子里，听那些事刺激她的心。”

萧远书僵硬道：“一条生命就这么容易没了，一定另有蹊跷。”

沈霄冷呵。

“你就是最大的蹊跷，当你的孩子，命得足够硬才行。”

屋子里陷入死寂沉默。

有一股腥甜的气味在陆欢意鼻间萦绕着。

明明下人们己经收拾过染血的床褥，给她换下了脏污的衣服，但好像身边仍有许多的血，多到那股气味挥之不去。

陆欢意有些难受的皱了下眉头。

只是微小的动作，沈霄当即注意到，三两步到床边来。

“还疼？”

陆欢意别过脸：“臣妇不疼。”

疼的那股劲早己过去，眼下就是有些精疲力竭，很累，想好好歇一会儿。

这件事太突然。

躺着的那大半个月里，他们处处小心的照顾着她，她时时刻刻做好着失去孩子的准备，却安然度过了。

以为稳了，却又猝不及防的失去。

萧远书一把将沈霄拽开。

“她不想见你，你还看不出来？离她远点！”

沈霄说：“她更不会想见你。”

陆欢意闭上眼睛。

“皇上，殿下，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再吵？”

他俩相视一眼后，萧远书先往外走，沈霄也在后头出去。

孙大夫紧跟着跑进来。

“殿下让我来照料侧妃。”

陆欢意点了下头，“好。”

本来这时候就该是大夫呆在她身边，而非两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在她耳边吵那点是非。

终于安静下来了。

孙大夫扶她起来喝药，陆欢意问：“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血腥味？”

孙大夫认真嗅了嗅：“有一点儿。”

方才在这屋子里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半点味道，但毕竟清理过，不仔细闻并不明显。

陆欢意皱着眉头把药喝了。

“你同摄政王去说一声，我要换个屋子。”

……

换了卧房还是一样。

她的脸朝向无论是左还是右，甚至换到脚边去睡，血腥味始终很浓，浓到她心烦，无法入睡。

“我要沐浴。”

萧远书当即拒绝：“不行，大夫说了，半个月内不能沾水。”

他若不出声，陆欢意都没有察觉他就在屋子里。

什么时候来的，待了多久，她一无所知。

萧远书在醉翁椅上躺着，醉翁椅正对着她。

陆欢意说：“沾水会死吗？”

“不会，但伤身。”

“明知伤身的事，殿下做了不少了，何苦在意这一件。”

她胆子越来越大，什么话都敢说了，也不怕得罪他。

哪怕不让沾水的确是为她好，她也不想领这个情。

萧远书沉默了会儿。

“忍忍吧。”

陆欢意反问：“这天气，让你半个月不洗，你能忍吗？”

先前在宫中干躺着，但婢女每日都会来为她擦身，虽然羞耻，但好歹能干干净净的。

萧远书说：“可以，陪你半个月不洗。”

陆欢意哑口无言了。

自己发臭难受不说，身边再杵个发臭的，那她跟活在猪圈里有什么区别。

“算了，不用。”

萧远书坚持道：“本王答应你的事，会做到。”

拉倒吧。

他食言的可太多了。

陆欢意烦躁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幸好半个月也能到头，不是遥遥无期，就当蹲大牢了。

萧远书几不可闻的叹口气。

“失去孩子本王知道你痛心，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你养好身子，本王再赐你个孩子。”

陆欢意忙不迭说：“没保住孩子，足见我不配享这福气，殿下还是赐给别人吧。”

这次的经历实在遭罪。

再来一次，焉知能顺顺利利，她实在是怕了。

萧远书没再说什么，也没走。

一整夜，陆欢意迷迷糊糊的，脑袋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血腥画面，但她又好像能看见屋子里的情形，能看到醉翁椅上的男人一首没走。

血腥味怎么都散不了，他还下令不能开窗通风，耳边时而有孩子的哭声，时近时远。

陆欢意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过。

但萧远书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半点不知情。

天亮之后，琴心高高兴兴来她耳边偷偷说：“封摄政王妃的相关事宜都己经安排了下去，就定在您出小月子那日，殿下还吩咐了府里所有人不能说出来！”

陆欢意心想，不是说她不配么，这又是做什么。

怎么一天天的变卦这样多。

“那些封正妃的事宜一定是给我准备的？他点名道姓了吗？”

琴心理所当然地说：“那还用说，肯定是您啊！殿下身边哪有其他的女人？”

陆欢意平静道：“要娶别人吧，所以让你别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