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傩神舞破傀儡阵

陆昭那句“我的蛊虫在用你的命活着”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姜璃最深的痛处。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却因动作太大扯动蛊纹反噬，呕出的鲜血溅在他撕破的西装上。

“断了情丝，下手挺狠啊，说话啊！嘴有封印？还是有诅咒？所以孟氏污染灵枢...是为了让你这怪物活下去？”

陆昭抓住她砸向自己胸口的拳头，染血的指尖擦过她眉骨：“听...子时钟声要响了。”

远处城市上空传来机械运转的低鸣——二十西架喷涂孟氏LOGO的无人机正悬停成傩面阵列，猩红激光束如判官笔般锁定二人。

“寅时虎傮破金铁！”她染血的指尖划过青铜傩面，虎啸化作青铜音波横扫天际。

钢铁暴雨坠落时，陆昭将她拽进怀里，蛊虫金纹刺破他后背皮肤钻出——竟织成傩神铠甲生生扛住爆炸。

“十二时辰内必须杀到孟氏总部...”他染血手掌盖住她双眼，“别看，我背后的蛊虫...在吃你呕出的血。”

冰冷的雨水从未停歇，每一滴都像是沉重的铅粒，砸在姜璃的皮肤上，留下刺骨的寒意。

空气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铁锈血腥味，混合着灵枢腐败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

陆昭那句如同诅咒般的嘶吼，混杂着雨声，反复撞击着她的鼓膜和灵魂：

“我的蛊虫——在用你的命活着啊！！”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搅动、切割。

“呃……”撕裂般的剧痛从左腕的契约蛊纹处猛然炸开，瞬间席卷全身。那不是纯粹的物理伤害，更像是灵魂被硬生生撕扯掉一块的绝望。胃部剧烈抽搐，一股灼热的铁锈味猛地涌上喉咙。

“哇——”

她再也无法抑制，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陆昭胸前那片被他自己力量撕裂、露出底下狰狞跳动蛊纹的西装上。暗红的血点落在昂贵的黑色布料和他皮肤的暗金纹路上，瞬间被雨水晕开，如同两败俱伤的凄厉图腾。

“所以……”姜璃猛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衬得唇边那抹猩红更加刺眼。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如同砂纸摩擦，带着燃烧灵魂的恨意和冰冷的质问，“孟氏集团污染灵枢核心……毒杀千年茶树王……就是为了让你体内这该死的怪物……活下去？！为了让你这个靠吸食别人性命才能行走人间的怪物活下去？！”

愤怒、背叛、被利用的恶心感，以及对他那残酷共生契约的恐惧，如同燎原之火焚烧着她的理智。她甚至忘了自己刚刚失去嗅觉的虚空感，也忘了身体内部被污染能量反噬的剧痛。

一股蛮横的力量从冰冷的五脏六腑迸发出来，她猛地扬起那只被蛊纹灼烧得剧痛不己的左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陆昭袒露的、蛊纹暴突的胸口砸去！

一拳砸死这个怪物！砸碎这残酷的共生枷锁！哪怕同归于尽！

拳头带着风声，裹挟着她所有的绝望和愤怒。

拳头并未触及那片疯狂搏动的暗金皮肤。

陆昭的反应快如鬼魅。他的右手如铁钳般伸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姜璃纤细的手腕，阻止了那玉石俱焚的一击。他用的力道极大，要捏碎她的腕骨。姜璃痛得眼前发黑，闷哼出声。

“嗯……”

陆昭的脸在雨中显得异常苍白，眼眶深陷，猩红的血丝几乎要将眼白吞噬。

他没有看自己胸口那片仿佛被姜璃鲜血唤醒、搏动得更加狂躁的蛊纹，也没有看被她呕出的血染红的西装前襟。

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无尽风暴和更深沉痛苦的眼眸，死死地锁着姜璃因愤怒和剧痛而扭曲的脸。

染血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倏然抬起，轻轻擦过姜璃冰冷濡湿的眉骨。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指尖的血染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凄艳的痕迹。

“嘘……”他冰冷的唇微动，声音被雨声切割得支离破碎，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凝重与警示，“听……”

“铛——铛——铛——铛——”

悠远、沉重、仿佛穿透亘古时空的清越钟声，从城市中心的方向隐隐传来，穿透了层层雨幕和林木的阻隔，清晰地敲击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子时到了。

就在子时钟声余韵未绝的刹那——

“嗡——嗡嗡嗡——嗡——”

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金属质感和冰冷杀机的巨大嗡鸣声，如同地狱深处无数恶鬼的咆哮，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雨夜的死寂，从遥远城市的上空滚滚而来！

那声音低沉、连绵、极具穿透力，带着工业机械特有的冷酷无情，瞬间盖过了雨声，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心头，令人窒息。

姜璃和陆昭几乎是同时猛地抬头，目光穿透被雨水模糊的树冠缝隙，看向城市的方向。

阴沉的、泛着诡异紫红色光晕的天幕下，数十个闪烁着幽蓝色定位灯的黑点悬停在高空之中，整齐地排列成一个巨大无朋、充满邪异仪式感的阵列。

它们的轮廓在昏暗的天光下清晰可辨——是大型工业无人机！

每一架的机身侧面，都喷涂着醒目的孟氏集团LOGO，那扭曲的字母在昏暗中泛着不祥的微光。

下一秒，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

数十道刺目的猩红激光束，如同传说中判官笔下的朱砂，精准无比地从每一架无人机的底部投射而下，瞬间跨越遥远的距离，穿透雨幕，死死地锁定在下方泥泞中浑身浴血的两人身上！

冰冷，无情，带着灭绝一切的审判意味。

激光锁定点的中心灼热感穿透冰冷的雨水，带来皮肤被灼烧的刺痛。如同被无数致命的毒蛇盯上，每一个光束落点都预示着毁灭的到来。

“孟氏！！”陆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里是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机。他攥着姜璃手腕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量之大，让姜璃感觉骨头都在呻吟。

姜璃瞳孔骤缩，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巨大的压力和极致的愤怒瞬间点燃了某种沉寂的东西！她能清晰地“听”到陆昭体内那暴虐的蛊虫，因这突来的危机和杀意而更加疯狂地嘶鸣咆哮！

就是现在！

“寅时虎傮破金铁！”

一声清叱，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从姜璃咬紧的唇齿间迸发！声音不大，却如同蕴含奇特韵律的咒令！

她猛地抬起那只刚刚呕过血、染着自身和陆昭血迹的右手！

无视腕骨的剧痛，指尖带着淋漓的鲜血，闪电般划过腰间悬挂着的那枚冰冷坚硬的青铜傩面！

沾染着温热血液的指尖与冰冷古老的傩面接触的刹那——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仿佛自洪荒尽头传来！无形的声波以姜璃为中心轰然炸开！

那不是空气的震动，而是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般的青铜色波纹！这波纹带着古老苍茫的蛮荒气息，排开漫天冰冷的雨丝，呈环形疯狂向西面八方扩散！波纹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天空中，那些悬停的、锁定着目标的孟氏无人机，首当其冲！

当那蕴含破尽金铁、湮灭机械造物本源的青铜波纹扫过的瞬间——

“噼啪！滋滋滋——轰！”

刺耳的电流爆裂声和金属被粗暴撕裂扭曲的恐怖噪音瞬间连成一片！悬停的庞大无人机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坚固的合金机身诡异地扭曲、凹陷，精密的光学镜头和激光发射器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蓝色的定位灯疯狂闪烁了几下，如同垂死的眼睛，随即彻底熄灭。

钢铁的残骸如同被飓风卷起的落叶，冒着黑烟和电火花，裹挟着凄厉的破空声，从高空中翻滚着、燃烧着，狠狠地砸向下方的密林！

如同天降的钢铁暴雨！燃烧的碎片点燃了被“血雨”浸透的枝叶，空气里瞬间弥漫开刺鼻的塑料和金属燃烧的焦臭味。

“小心！”

就在一块燃烧着熊熊火焰、足有半人高的巨大螺旋桨碎片，如同地狱投下的火陨石，带着毁灭的气息呼啸着朝姜璃头顶砸落的瞬间！

陆昭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他原本紧扣着她手腕的手猛地松开，却在千分之一秒内，强健的手臂闪电般环过她的腰肢，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狂暴力量，狠狠地将她整个人向后、向自己坚实的胸膛拽去！死死地箍进怀里！

这个拥抱冰冷而坚硬，带着绝望的保护意味。

“呃啊——！！”

在姜璃被他强行拽入怀中的同一刹那，陆昭口中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那不是简单的抵抗伤害的叫声，更像是某种恐怖的封印被强行撕裂！

嘶啦！

他后背早己被蛊虫力量撕裂的西装彻底爆开！皮肤下，那些暗金色的、如同活物般疯狂搏动膨胀的蛊纹，骤然刺破了他背部的肌肉和皮肤！

它们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活体金属藤蔓，带着淋漓的鲜血，以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向外疯狂生长、扭曲、交织！

暗金色的光芒刺破雨幕！

刹那间，一套覆盖了他整个宽阔脊背和肩颈的、完全由无数疯狂蠕动、闪烁着妖异金光的蛊虫纹路构成的狰狞铠甲，在他背后骤然成型！

铠甲表面，无数细小的金色“虫豸”在疯狂地搏动、扭曲，散发出凶戾、贪婪却又带着一丝古老守护气息的狂暴能量！那赫然是古老傩神的轮廓！以他血肉为基，以契约蛊虫为材，强行编织出的傩神之铠！

“轰隆——！！！”

燃烧的沉重碎片狠狠砸在那刚刚成型的、由活体蛊虫构成的傩神铠甲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

狂暴的冲击力和炽热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陆昭的后背！暗金色的蛊虫铠甲剧烈地波动、凹陷，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挤压声！

无数构成铠甲的金色“虫豸”在冲击和烈火中瞬间碎裂、湮灭，化为飞灰，却又在下一秒有更多从陆昭皮肉深处嘶叫着挤出、疯狂修补！

陆昭的身体猛地向前踉跄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他环抱着姜璃的手臂却如同最坚固的钢铁锁链，纹丝不动，将她牢牢护在自己与毁灭性的冲击之间。

爆炸的冲击波夹杂着火焰的热浪和金属碎屑横扫而过，吹得两人衣袂猎猎作响，姜璃的脸颊甚至能感受到碎片擦过时带起的凌厉风刃和灼热气息，但所有的致命伤害，都被那个挡在后背、以血肉和契约蛊虫硬抗的脊梁尽数承担。

烟尘混合着燃烧的焦糊味弥漫开来。周围的树木被点燃，火光噼啪，映照着这片如同炼狱的林地。

短暂的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和雨水浇打在火焰上的滋滋声。

陆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动破旧的风箱，牵扯着后背那刚刚遭受重创的蛊虫铠甲，引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

怀中，姜璃的身体僵硬而冰冷。她的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衬衫前襟上。

她似乎想转头，去看他背后那骇人的景象——那由契约蛊虫构成的、刚刚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傩神铠甲，此刻如同活物般在他背上起伏蠕动，贪婪地吸取着什么能量……

一只染着血污、滚烫却带着惊人力量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盖住了姜璃的双眼，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

他的手掌很大，指节有力，掌心覆盖着一层薄茧，却也带着一种失血的冰凉。

那掌心上沾染的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姜璃刚才呕出的，粘稠、温热，带着浓烈的血腥气，紧密地贴合在她的眼皮上。

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姜璃冰冷的额头上。

陆昭低沉、嘶哑、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她的心底：

“别看。”

他的喘息依旧沉重而痛苦，似乎每一个字都在消耗他巨大的力气。

“十二个时辰内……我们必须杀到孟氏总部……撕碎那个污染源……”

短暂的停顿，仿佛在积蓄力量，也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

那平静的声音被撕开一道口子，流露出下面翻涌的、令人窒息的痛苦与残酷：

“……我背后的‘傩神甲’……”他喉咙里似乎梗着什么，声音压抑得几乎变形，“那些蛊虫……它们……正在贪婪地……吞吃你刚才呕在我身上的……精血……”

覆盖在她眼睑上的那只血手，清晰无比地传来一阵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痉挛般的颤抖。

是蛊虫在疯狂汲取生命能量时，通过契约传导给宿主的最首接、最赤裸的痛苦反应。

覆盖在眼皮上的那只手，冰冷、黏腻，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隔绝了外界的光，却隔绝不了声音。

陆昭那句“蛊虫正在吞吃你的精血”如同魔咒，在她被黑暗笼罩的感知里无限放大。

她甚至能“听”到——不是物理的声音，而是通过那该死的、扎根在灵魂深处的共生契约，感知到那些贪婪的虫豸在他背后疯狂蠕动、吮吸的细微震颤和令人作呕的满足感。

每一次吮吸，都伴随着细微却清晰的刺痛从手腕的蛊纹处传来，如同灵魂在被凌迟。

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姜璃的身体在陆昭怀中僵硬得像一块冻透的石头。

愤怒、屈辱、被当成活体血袋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猛地挣扎，试图挣脱这令人窒息的禁锢。

“放开！”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裹挟着滔天的恨意。

陆昭的手臂却如精钢浇筑的铁箍，纹丝不动。

他的喘息粗重而压抑，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后背冕甲上蠕动的蛊虫，带来更深沉的痛苦。

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那只盖着她眼睛的手压得更紧，另一只手臂将她箍得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