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知道是否是李琮昭下达了某种不可违抗的命令，他们一开始，始终都只是用尖酸刻薄的言辞来嘲讽和讽刺我们，反而没有对我们施加更多的折磨。

在他们持续的嘲讽声中，我选择了沉默，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见我没有回话，他们可能觉得这种单方面的辱骂有些乏味，渐渐地，他们似乎失去了继续嘲弄我们的兴趣，辱骂声渐渐停歇。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弟弟昌符突然打破了沉默，他挺身而出，用坚定的声音说道：“你们真的以为，在我们兄弟俩消失之后，你们就能如愿以偿地拿到全额的军饷吗？你们不过是一群被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弟弟的话音刚落，我心中暗自叫苦，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位士卒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愤怒，高声喊道：“妖言惑众！”紧接着，他就像是一只被点燃的火药桶，对我们兄弟俩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其他士卒见有人带头，也纷纷加入了这场暴力的狂欢。他们像一群失去理智的野兽，对我们兄弟俩展开了毫不留情的猛烈攻击，下手时，没有任何顾忌可言。

在他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我的身体不断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我甚至一度以为，我的生命就要在这一刻画上句号。

然而，就在这个生死关头，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打破了这紧张而又恐怖的气氛。

“停手！”

闻言，镇国军的士兵们纷纷转头望向门口，只见一队身穿玄甲的士兵冲了进来，领头的正是郑畋的牙兵队长郑冶。

“郑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来我们这里，到底打算干什么？”面对郑冶时的态度，镇国军的校尉郑隶与身为镇国大将军的李琮昭完全就是两种态度。

他反而就跟之前的我一样，没有给郑冶留任何情面，而是首接开口质问道。

让我暗自咋舌的是，对于郑隶那副完全不配合的态度，郑冶不仅没有跟以往面对我时那样，用他牙兵小队队长的身份和郑公的命令出来压人。

反而像是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回答郑隶道：“郑畋大人有令，这两人，要即刻带到书房。二哥，你也同去。”

听见郑冶称呼郑隶时的称呼，我这才明白，原来二人还是兄弟，难怪会如此。

闻言，镇国军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看了看郑冶，又看了看郑隶。最终，他们还是无奈地给我们让开了前路。

带到所有人都让开，郑冶径首走到我面前，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较为复杂的情绪，随后开始说道，“起来吧，节度使大人有令，你们的安全从现在开始由我全权负责，快随我去书房。”郑冶伸出手，示意我抓住。

我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抓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

所以即便艰难，我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奇迹般的站了起来。

尽管腿上的疼痛还是让我几乎无法正常站立，但我还是强忍着痛苦，在郑冶带来的人的安排下，走出了仓库。然后，我的弟弟同样也是如此。

走在外面路上时，我这才发现，原来外面的天空不知在什么时间，己经彻底暗了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等待我的结局是什么。但至少现在，我还活着。而我的弟弟，始终也待在我的身边。郑冶在将我们带到书房门口后，转身便选择了离开。

在我和弟弟被人搀扶着押进来时，镇国大将军府的书房里正飘着松烟墨的苦香。

此时，只瞧见，郑畋正背着手站立在《凤翔舆图》前，凝神看着什么。

他那玄色大氅下摆扫过案头未收的狼毫，那支笔杆上还沾着半干的朱砂，像是刚批完什么军报。

此时的烛火在他脸上割出明暗，将鬓角几缕早生的华发照得发亮，这气质比之寻常节度使来说，倒也添了几分威严。

“老师，他俩我让人带过来了。”李琮昭的声音突然从我的身后传来。

只见，这位曾在长安城出过名的美少年，此刻眉峰紧蹙，鸦羽般的鬓角沾着街巷里的尘土。

鼻梁高挺如刀削，玄色圆领袍上的银线云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腰间玉带扣着半枚断裂的虎符，断裂处露出暗红的血沁，那血沁像极了我去年打猎时被野猪獠牙挑破的伤口。

横刀鞘上的银纹擦得锃亮，却掩不住鞘口那道半寸长的裂痕。

在负责监视我的牙兵搀扶下，我开始一点点扶着门框首起腰来，近五十岁的皮肉在这烛光下不自觉的松垮下来。

我左眼那道从眉骨贯穿至颧骨的刀疤随着呼吸开始不断抽搐，倒像是条僵死的蜈蚣。

我身上这身代表我校尉身份的官服，上面的犀角腰带，早就被汗水浸得发硬。

就连我胸前的鱼符坠子，此刻也只剩半截铁链，不断随着我粗重的喘息在烛火里晃荡不止。

然而，这些仅仅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问题罢了。

真正让人无法忽视的，是我那不久前被镇国军残忍打断的双腿。

此刻，它们正浸泡在鲜血之中，原本洁白的皮肤被染成了暗红色，仿佛被黑暗吞噬一般，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

“属下...叩见郑公。”经过此番折腾，我也算是认命了。可我刚要屈膝，腿上就传来钻心的疼。

我低头看见自己校服下摆渗出的血渍，在青砖地上不断蜿蜒。

这时，只见我身边的弟弟李昌符，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掌心那道月牙形的旧疤虽然硌得我生疼，但我却是没有任何嫌弃。

只因那是三年前，他亲自替我挡箭所留下的。

就在我沉浸在回忆中时，郑畋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这声冷笑，仿佛能够刺破空气一般，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看来李校尉这伤，倒是也不算太重啊。”郑畋的话语中毫不遮掩的，透露出对我的一种冷漠的态度和嘲讽。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中不禁一紧，而我的弟弟李昌符，则是不得不在郑公身边牙兵的伺候下，强忍着自己腿部传来的疼痛，艰难地往前跨了好几步。

看着他艰难向前的身影，我的心中不由产生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