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饲孤城.

阿史那烬的啼哭像锈刀刮过铜盆，在桑皮纸与血污交织的产房里时断时续。

沈婉琰侧卧在滚烫的土炕上，腹间包扎的桑皮纸沁出淡黄组织液。产后三日的虚汗浸透中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剖腹伤口的抽痛。女婴蜷在烤热的铜钱堆里，胎记紫斑随微弱哭声搏动，将徐延昭用鱼鳔滴管喂入的羊乳缓缓吸纳。

“石灰…”沈婉琰的指甲抠进炕沿裂缝，“西城门地窖…”

徐延昭的独臂正更换暖钱，铁甲沾着乳块：“流民掀了地砖，露出封土…” 府门轰然震响，百姓扛着的断梁上钉着鼓胀狼皮——缝线渗出蓝绿黏液，滴地蚀出浅坑。

贺东旸劈开窗棂的刹那，狼皮"嗤"地爆裂。红雾弥散时，女婴陡然尖啼，紫斑绽如蛛网！三只蜈蚣状疽虫从雾中射向婴儿脐带！

“闭窍！”沈婉琰将药囊砸向暖堆。药粉撞虫爆出火星，流民捂脸哀嚎，指缝钻出扭动红蛭。

贺东旸弯刀挑飞燃烧狼皮，火星溅在他后脑伤口——第二章粮仓塌方所伤，绷带己渗出血渍。

“疽卵孵化了，”沈婉琰咳出淡血沫，“阿史那玥用狼尸养疽蛭！”辰时三刻，地窖石阶覆满珍珠色黏液。

沈婉琰被安置在双竿吊褥担架上，太医高举艾条驱腐气。徐延昭火把映出成排陶瓮，瓮口人皮封纸的金漆经文被黏液蚀融。

“退后！”贺东旸以氅掩担架。陶瓮"咔嚓"碎裂，黏液蚀石成蜂窝凹坑。

沈婉琰银簪挑黏液，簪头凝霜：“腐骨草蚀骨膏。”她突抓贺东旸手划出血口，“狼毒血破毒！”

血珠坠液刹那，地窖"滋啦"爆响。黏液绕担架成溪，蜿向窖口——育婴堂方位！

贺东旸箭矢钉穿末瓮。青铜匣滚出，蟠螭纹锁孔卡着半截指骨，骨节刀痕与沈婉琰掌心疤重合。

她瞳孔骤缩——外祖父遗骨！

未时正，沙盘护城河泛蓝斑。

“河面结冰晶。”斥候靴底蓝屑掉落，“汲水者指甲俱紫。”

贺东旸碾碎冰晶，粉末杂红丝：“北俾培植冰疽。”酒泼布防图，酒液流处墨线变赤——与河道支流严合。

内室突传刺耳婴啼。侍女踉跄扑入：“小郡主胎记渗黑水！”

青铜匣"咔嗒"弹开。十二枚玉牌列阵，"沈"字牌裂，赤蚁群涌出，腹泌金液遇气凝壳！

“金腹火蚁！”沈婉琰挥袖打翻烛台，“外祖指骨是引香！”

城外号角长鸣。北俾白旗插城垛，蛛网旗结点处，骨铃撞响引蚁骚。

酉时末，护城河蓝冰爬蛛网纹。

沈婉琰半倚箭楼垛口，看敌倾陶罐。每罐黏液落，冰纹蔓数尺。怀中婴儿突抽搐，胎记烫如炭。

贺东旸玄铁箭贯倒罐者喉。尸坠冰窟时，河面腾猩红蚁雾，万蚁振翅声如雹砸瓦！

“放火鸢！”徐延昭独臂挥旗。

油箭射蚁群，冰下突现铜粉反光！火焰顺粉疾走，蚁尸爆如炒豆。飞灰凝毒絮飘城。

沈婉琰割腕滴血胎记。紫斑骤亮，毒絮如磁附斑。女婴喉发吞咽声，胎记泌晶汗。

“噬毒蚁后…”她抹唇边血，“阿史那玥炼活药炉！”

城墙剧震。地窖方向闷雷响，陶瓮破土飞扑育婴堂！

子夜，育婴堂毒絮覆地。

女婴置黄铜盆中央，盆底燃蓝冰结晶。沈婉琰十指扎血珠，血沿盆槽汇心。贺东旸斩碎飞瓮，破瓮窜火蚁扑血线。

“血引成！”沈婉琰掷指骨入火。焰转青刹那，蚁群互噬爆金雾！

女婴胎记搏动，蛛网脉张吞金雾。北俾骨铃炸裂，白旗蛛网焚，露漠北古谚：

"赤狐为聘，骨铃为契"

贺东旸劈末瓮，赤狐玉雕落——狐眼嵌定北侯帅印残片！

沈婉琰血泊中抬眼，胎记凝淡紫。

“现在…”她抓贺东旸刀穗红线，“该烧聘礼了。”

地窖冰裂声震耳。蚁灰滤净的护城河清可见底，倒映满城火，如赤狐焚天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