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娇客登门

鎏金兽纹烛台将林府花厅照得亮如白昼，珍馐美馔在紫檀木长桌上堆成小山。玉楼郡主用帕子轻抿唇角，腕间九凤衔珠镯撞出清脆声响："这菜色倒也别致，只是比不得我们铃兰国御膳房的手艺。"

林夫人捏着绢帕赔笑："粗茶淡饭，还望郡主海涵......"话音未落，玉楼郡主己起身踱步，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裙摆扫过波斯进贡的地毯："林府确实气派，可惜这格局比起我铃兰国的朝阳殿，终究是小家子气了些。"

铃兰国主见状，忙笑着圆场："犬女自幼被捧在手心里，说话首爽，还请莫怪。她那和亲王弟弟年方弱冠，只是脾气执拗，连婚事都不愿听我们安排。"他意味深长地瞥向林小峰，"听闻林公子断案如神，或许能与小儿投缘？"

玉柔郡主穿着鎏金护甲，眼底闪过算计："三日后我带弟弟来府上做客，正巧让几位年轻人认识认识。"她忽而转向缩在角落的林喜鹊，"妹妹可要打扮得漂亮些。"

暮色中，郡主的八抬大轿碾过青石板路。她倚着鲛绡软枕，对着铜镜补了补口脂："阿玛，林家那丫头看着倒是好拿捏。"

铃兰郡主捋须大笑："明日便传信给你弟弟，这桩婚事，可不能让他再胡闹了！"随着一声"起轿"，宫灯连成的光带蜿蜒向城门，惊起树梢夜枭，扑棱棱掠过林府高悬的"囍"字灯笼。

鎏金宫灯的光晕在暮色里渐渐淡成一点星火，八抬大轿的轱辘声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林夫人抬手理了理儿子官袍上的褶皱，眼中藏不住笑意：“峰儿，你觉得郡主如何？”

林小峰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喉结动了动：“端庄秀丽，的确......挑不出错处。”他话音未落，余光瞥见林喜鹊攥紧裙角，转身就要往回廊跑。

“喜鹊！”林夫人唤住女儿，“你觉得郡主的弟弟，和亲王为人如何？”

“我怎会知道！”林喜鹊猛地回头，眼眶泛红，“你们要攀高枝就攀，别拿我当棋子！”

她发间红绸散开，转身时撞落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麻雀。林小峰望着妹妹仓皇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三日后，晨雾未散，林府门前便传来车马喧嚣。两辆朱漆雕花大轿缓缓停稳，鎏金鸾鸟纹轿帘轻挑，慕容玉楼郡主扶着宫女腊梅的手款步而下，裙摆上缀着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晃。

“郡主小心台阶。”腊梅话音未落，另一辆轿中己跃下道挺拔身影。和亲王慕容清渊束着墨玉发冠，玄色锦袍上暗绣银线云纹，身后侍卫小石头牵着缰绳亦步亦趋。他目光扫过雕梁画栋的庭院，耳尖微微发烫。

“这园子倒比我想的精致。”慕容玉楼捏着鎏金团扇轻点假山，忽而转身拽过弟弟，“这便是我常提的和亲王，还不唤人？”

慕容清渊垂眸行礼，声音低沉如淬了蜜：“见过林夫人、林公子，还有......”他抬眼望向躲在廊柱后的林喜鹊，目光在她辫梢的红绸上顿了顿，“林家妹妹。”

慕容玉柔用团扇掩住嘴角的笑意，朝弟弟使了个眼色：“清渊，陪林家妹妹西处逛逛，莫要失了礼数。”慕容清渊微微颔首，转身时瞥见林喜鹊绞着帕子的指尖，耳尖又红了几分。

穿过垂花门，桃花纷飞落在林喜鹊肩头。慕容清渊望着漫山遍野的粉白，皱眉道：“这便是桃花村？与铃兰国的琉璃花海相比，着实寒酸。”

林喜鹊攥紧裙角，扬起下巴：“我们这儿不过是小地方，哪比得上铃兰国的金碧辉煌？”她突然指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是湖上的小船有趣，公子可要试试？”

慕容清渊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求之不得。”

他转身吩咐侍卫小石头：“守在岸边，若无传唤，不许靠近。”话音落下时，林喜鹊正踩着船舷摇晃，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手肘，掌心传来的温度惊得两人同时后退半步，惊起一滩白鹭。

林喜鹊踩空的瞬间，惊呼着撞进慕容清渊怀里。玄色锦袍下的胸膛坚实温热，她慌忙抬头，鼻尖蹭到他颈间的玉坠：“和亲王，我、我弄脏你衣服了……”

“无妨。”慕容清渊的手臂圈住她的腰，指尖触到腰间红绸时微微发烫。恰在此时，小船颠簸，两人一同跌坐在船板上，林喜鹊的头重重撞在他锁骨，惊得野鸭扑棱棱掠过水面。

“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她挣扎着想坐起，却被他按回怀中。慕容清渊垂眸望着她发间沾着的桃花瓣，喉结滚动：“这桃花倒比铃兰国的琉璃花更鲜活。”

老船夫摇着橹轻笑：“哎哟，小两口打情骂俏呢？”林喜鹊“腾”地红了脸：“谁、谁是他娘子！”她慌忙指向荷塘，“你看那荷花……”

话音未落，慕容清渊己握住她的手，将一枚温润的玉佩塞进她掌心：“这是铃兰国的暖玉，比荷叶还凉快些。”

林喜鹊攥着暖玉要还回去，指尖却被慕容清渊轻轻按住：“收下吧，你己是我的心上人。待回铃兰国，我便请父王下旨，八抬大轿娶你做和亲王妃。”他说话时眼底映着荷塘月色，惊得林喜鹊忘了呼吸。

“到岸咯——”老船夫的吆喝惊散涟漪。慕容清渊扶着她下船，望着青石板路上晾晒的桃花干，眉梢微挑：“这便是桃花镇？”

“嗯！”林喜鹊指向桥头，“那棵老槐树底下就是我家。你看桥下的小鸭子……”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攥紧。慕容清渊将她拉进怀里，鼻尖蹭过她发顶：“喜鹊，我……”

“你放开！”林喜鹊挣扎着捶他胸膛，却被他抱得更紧。

慕容清渊埋首在她颈窝，声音闷得像揉碎的桃花：“抱歉，只是看你笑起来像朵刚淋过雨的铃兰花，没忍住……”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声，惊起的麻雀扑棱棱掠过两人交叠的身影，将月光剪成细碎的银箔。

暮春的风掠过桥头，老桃树枝桠轻颤，粉白花瓣如细雪般簌簌落下，沾了林喜鹊一头一身。慕容清渊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顶，捻下一片沾着绒毛的花瓣："头上落了花。"

林喜鹊仰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未落的花瓣，羞得低下头去。慕容清渊忽然转身，在老桃树下踮脚折下一枝开得最盛的桃花，粉白花瓣间还凝着露珠，他将花束递到她面前，耳尖泛红："桃花衬美人，果然不假。"

"谢、谢谢......"林喜鹊接过花束，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忽然想起方才船上的拥抱，脸颊比枝头的桃花还要艳上三分。

桥洞下的小鸭子"呷呷"叫着游过，水面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被飘落的桃花瓣碎成点点光斑。

林喜鹊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惊得她捂住小腹往后退了半步。慕容清渊低笑出声，指着不远处挂着酒旗的楼阁："饿了？走，尝尝桃花镇的美味去。"

两人刚踏入酒楼，店小二便捧着油布菜单迎上来："客官您瞧，这是咱们镇新出的'桃花宴'——桃花醉虾、花瓣糯米糕，还有用初绽桃花酿的甜露......"慕容清渊指尖划过菜单，忽然停在"桃花酿鲈鱼"上："就来这道菜，再加两斤桃花醉。"

林喜鹊盯着邻桌瓷盘里粉白相间的糯米糕，咽了咽口水。

慕容清渊见状，悄悄将菜单往她面前推了推，指腹蹭过她手背时故意顿了顿："喜欢什么尽管点，算我的。"窗外桃花又落了几片，正掉在他斟满桃花酒的白玉杯里，漾起一圈圈粉白的涟漪。

林喜鹊指尖点着菜单，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那我要桃花醉鸭、花瓣糯米糕，还要花酿甜露和桃花酿鲈鱼……再来盘清炒时蔬，最后要碗西红柿鸡蛋汤！”她一口气报完菜名，才发现慕容清渊正盯着自己笑，耳根霎时红透。

“好，都依你。”慕容清渊将菜单递给小二，指尖不经意擦过林喜鹊的手背，“再温两壶桃花醉，要最甜的那种。”待店小二应声离去，他撑着下巴看她：“桃花镇的姑娘都像你这样能吃？”

林喜鹊正用帕子擦着桌上的桃花瓣，闻言嗔他一眼：“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话音未落，邻桌传来碗碟碰撞声，她瞥见跑堂小厮端着油亮的鲈鱼走过，喉结不自觉滚动。

慕容清渊低笑出声，偷偷将自己面前的青瓷碟推过去：“先吃些瓜子垫垫肚子，菜马上就来。”

小二将青瓷壶倾斜，琥珀色的花酿甜露潺潺流入白玉杯，泛起细密的泡沫。他笑眯眯地推到林喜鹊面前：“姑娘尝尝，这是用头茬桃花酿的，甜而不腻呢！”

林喜鹊捏起一颗瓜子嗑开，又端起杯子抿了口甜露，舌尖立刻漫开桃花的清香，甜得她眯起眼：“嗯，真好吃！”她小口小口喝着，指尖无意识着杯沿，耳尖却悄悄红了——余光里，慕容清渊正支着下巴看她，嘴角噙着笑，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桃花瓣从窗缝飘进来，落在她发间，又被她抬手拂到桌上。慕容清渊忽然伸手，替她摘去头上的花瓣，指腹擦过她耳廓时，她猛地一颤，甜露差点洒在衣襟上。“

慢些喝，没人跟你抢。”他低笑出声，将一碟刚上桌的糯米糕推到她面前，“尝尝这个，裹了桃花酱的。”

林喜鹊咬下一口糯米糕，粉白的糕体裹着黏稠的桃花酱，不小心沾在了嘴角。她正低头用帕子擦，忽觉一道目光灼灼落在脸上，抬眼便撞进慕容清渊含笑的眼底。

“嘴角沾了东西。”他声音低哑，指尖轻轻擦过她唇角的，桃花酱的甜腻混着他指尖的微凉，惊得林喜鹊浑身一僵。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他用指腹按住下巴，动弹不得。

“别动。”慕容清渊的拇指抹去那点酱汁，指腹着她的唇瓣，忽然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这样才好看。

林喜鹊的心跳如擂鼓，眼睁睁看他将沾了酱汁的指尖放进自己嘴里，舌尖轻舔，眸光深沉得像浸了酒的桃花。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连空气里都浮着甜腻的花香。

“客官慢用！”小二吆喝着将托盘放下，琥珀色的桃花醉鸭油光锃亮，鲈鱼身上铺满的桃花瓣，连西红柿蛋汤面上都漂着几朵花瓣。他笑眯眯地往桌边添了碟油炸花生米和拍黄瓜：“这是掌柜送的下酒小菜，二位慢用！”

林喜鹊眼睛一亮，筷子先戳向颤巍巍的醉鸭皮：“居然还有免费小菜，太好啦！”她夹起一块带皮的鸭肉，酱汁顺着筷子滴落，刚想送进嘴，却见慕容清渊正把剥好的花生米推到她面前：“先吃点咸的垫垫，免得甜露喝多了腻。”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发冠上镀了层金边。林喜鹊咬着鸭肉，偷偷看他用公筷给自己夹鲈鱼，桃花瓣在瓷盘里晃啊晃

忽然觉得这顿桃花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香甜。隔壁桌的酒客划拳声传来，她却只听见自己心跳，像窗外那棵老桃树，被春风吹得簌簌响。

慕容清渊的目光黏在林喜鹊脸上，看她鼓着腮帮子嚼鸭肉，鼻尖还沾着点酱汁，忍不住笑出声。林喜鹊被他看得发毛，筷子戳了戳碗沿：“看什么呢？傻兮兮的。”

“没什么。”他慌忙转开脸，耳根却红透，“就觉得你吃东西的样子……挺可爱。”

“讨厌！”林喜鹊嗔怪地捶他胸口，筷子差点戳到他下巴，“就知道胡说八道！”她低头扒拉米饭，却偷偷扬起嘴角。慕容清渊见状，伸手替她擦掉鼻尖的酱汁，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猛地一颤。

“快吃吧，菜要凉了。”林喜鹊躲开他的手，夹起一筷子鲈鱼递到他碗里，桃花瓣在瓷勺上轻轻颤动。

慕容清渊接过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烫得他差点把勺子扔了。

他低头猛喝一口西红柿蛋汤，滚烫的汤水咽下去，心里却像泡在桃花蜜里，甜得发慌。窗外的桃花又落了几片，正掉在他没喝完的汤碗里，晃出一圈圈温柔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