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喜脉之惊

凤凰界的朝阳透过镂花窗棂，将暖金色的光洒在神君与喜嫔用早膳的青玉案上。袅袅茶香在晨光中氤氲，喜嫔手持白玉粥勺，正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白粥，粥香西溢，本该是温馨静谧的时刻。

突然，喜嫔动作一顿，秀眉微蹙，脸上闪过一抹异样。她连忙用丝帕捂住嘴，一阵干呕不受控制地袭来。那声音打破了周遭的宁静，吓得一旁伺候的小仙娥手中的茶盏险些掉落，清脆的“哐当”声在殿内回响。

“这是怎么了？”神君原本正悠闲地端着茶杯，见状立刻放下，神色紧张地起身，快步走到喜嫔身边，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又满是关切。

喜嫔缓了缓，虚弱地摇了摇头：“这几日也不知怎么，总是犯恶心，本以为是寻常不适，没想到今日愈发严重了。”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干呕，她的眼眶都泛起了微红，瞧着格外惹人怜惜。

神君心疼不己，当即扬声下令：“来人，速速去请神医！”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过片刻，神医便匆匆赶来，他身着月白色长袍，手持药箱，神色匆匆却又不失沉稳。来到喜嫔面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为喜嫔把脉。

一时间，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目光紧紧盯着神医。只见神医的眉头先是微微皱起，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与欣喜交织的神情。

他收回手，再次跪地，声音里都透着几分激动：“恭喜神君，恭喜喜嫔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己然有了喜脉！”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仿若炸开了锅。小仙娥们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纷纷露出惊喜的笑容，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真的吗？娘娘有身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是啊是啊，凤凰界又要有小殿下啦！”

神君先是一怔，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中回过神来，片刻后，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为人父的喜悦与自豪。他轻轻将喜嫔拥入怀中，声音都微微发颤：“我们有孩子了，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孩子……”

喜嫔眼中也泛起了泪光，既有初为人母的喜悦，又有一丝对未来的忐忑。她靠在神君怀里，轻轻点头：“嗯，这孩子来得可真是让人又惊又喜。”

然而，在这一片喜悦之中，角落里却有一道目光满是复杂。那是神君的贴身侍仙，她低垂着眼帘，掩去眼底的嫉妒与不甘，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青玉盏坠地碎裂的脆响里，喜嫔攥着鲛绡帕的指尖微微发颤，丹凤眼泛起水光：“神医当真没有把错脉？三个月的身孕，为何……为何我半点察觉也无？”她下意识抚上小腹，那里尚平坦如初，却仿佛己有温热的小生命在悄然生长。

白发苍苍的神医执银针跪地，声线激动得发颤：“娘娘腹中脉象沉稳，双脉动如流泉，老臣岂敢有误！”话音未落，玄色衣袍掠过满地瓷片，神君己大步上前。他指尖轻颤着覆上喜嫔手背，向来冷峻的眉眼竟泛起薄红：“传本君口谕！九重天阙悬红灯，七十二峰鸣鸾钟，凤凰界十万年了，终于……终于有后了！”

殿外骤然腾起漫天绯色流霞，九只金羽凤凰长鸣着掠过琉璃瓦。神君猛地转身，玄衣上的金线凤纹在霞光中灼目：“备三牲九礼，本君即刻前往祖府焚香！”他忽而又顿住脚步，眼底迸发狂喜：“喜嫔晋位喜妃，迁居主偏殿！一应规制……按嫡妃之礼！”

随着玉阶下此起彼伏的“遵旨”声，喜妃被轻柔托起。腾空时，她望见神君腰间的鎏金凤凰佩正映着朝阳——那是凤凰界储君的象征。而此刻，神君正低头凝视她，眸中翻涌的炽热几乎要将她溺毙：“从今往后，你与这孩子，便是我毕生所求。”

琉璃宫的珠帘被风掀起细碎声响，凤清公主攥着半块桃花酥，胭脂色裙摆扫过满地鎏金缠枝纹。她仰着小脸看向高居凤椅的神君，乌溜溜的眼睛蒙着层水光：“父王，你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不要我了？”

殿内庆贺的丝竹声戛然而止。神君原本飞扬的嘴角骤然僵住，快步走下玉阶时，玄袍上的金线凤凰几乎要跃出衣料。他蹲下身与女儿平视，温热的手掌轻轻擦去她脸颊蹭到的酥皮碎屑：“傻丫头，你永远是父王最宝贝的小凤凰。”

凤清公主却将头撇向一边，清水般澄澈的眸子泛起薄雾，胭脂红的小嘴撅得能挂住酒壶：“才不是！自从知道有了弟弟妹妹，你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突然将手中咬了一半的桃花酥狠狠摔在地上，碎屑溅在神君的衣摆上，“以前你会抱着我看晚霞，现在眼里只有那个还没出生的……”

喜妃扶着侍女的手缓缓走来，裙摆上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晃。她在凤清面前盈盈蹲下，发间玉簪垂下的步摇擦过小女孩泛红的耳尖：“清清可知，母妃怀你时，日日盼着你能快点长大。”她轻轻将凤清冰凉的小手贴在自己腹部，“如今这里又有了小生命，可母妃对你的喜欢，就像凤凰界终年不枯的灵泉，只会越来越满。”

凤清的睫毛微微颤动，余光瞥见神君悄悄往她袖中塞了枚新雕的玉凤佩。那上面的翎羽纹路，分明是照着她平日里最爱的那只白尾灵凤所刻。

玉凤佩贴着掌心的温度渐渐温热，凤清却仍倔强地抿着唇。神君忽然伸手将女儿一把抱起，任由她在怀中扭动挣扎：“走，咱们去祖府！”

“我不去！”凤清挥着小拳头，发间的银铃晃出杂乱的声响，“你就是想让祖宗只记得新出生的弟弟妹妹！”

“糊涂！”神君不轻不重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祖府的功德碑上，可刻着每一位凤凰血脉的名字。当年你出生时，父王亲手将你的名字刻在最显眼的位置，如今……”他突然放缓语气，指尖拂过女儿柔软的发顶，“如今要再添上一笔，自然也要带着我的小清清去。”

喜妃见状也笑着跟上，取出帕子替凤清整理弄乱的鬓发：“等弟弟妹妹出生，还要仰仗我们清清教他们飞呢。你可是凤凰界最厉害的小殿下，连青鸾长老都夸你天赋卓绝。”

凤清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乌亮的眼睛里泛起好奇：“真的……真的还要刻我的名字？”

“自然！”神君大踏步走出琉璃宫，殿外霞光正巧落在三人身上，将影子叠成温暖的一团，“不仅要刻，父王还要昭告全界——凤清公主，乃凤凰界最珍贵的掌上明珠，往后不管有多少弟弟妹妹，都无人能及！”

凤清终于破涕为笑，伸手勾住神君的脖颈，偷偷看了眼喜妃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突然凑近，对着那处小声道：“喂，你可要乖乖的，等出来了记得喊我姐姐……”

一行人穿过缀满流萤的梧桐大道，祖府门前的青铜鹤灯自动亮起，烛火在凤清眼底映出细碎的光。神君抱着女儿跨过门槛时，守在功德碑前的老仙翁颤巍巍迎上来，白须间还沾着金粉：“陛下，碑文己备好，请……”

“且慢。”神君轻轻将凤清放在地上，从袖中取出刻刀，刀身泛着清冷的光，“这次，由我家清清来执笔。”

凤清猛地抬头，指尖还沾着方才桃花酥的甜香：“我……我也可以？”她望着功德碑上父王苍劲的字迹，又看看自己稚嫩的小手，突然有些怯场。

喜妃蹲下身，将女儿的小手覆在自己掌心：“当然可以。你看，”她指着碑上最上方“凤霄”二字，那是神君的名讳，“当年你父王刻下这名字时，和你现在一般大。每一笔，都带着对凤凰界的承诺。”

凤清深吸一口气，接过刻刀。冰凉的刀柄在她手中渐渐捂热，刀尖触及石碑的瞬间，祖府上空突然掠过千百只火凤，啼鸣声震得檐角铜铃齐齐作响。她一笔一划认真刻下自己的名字，碎屑簌簌落在月白裙裾上，最后重重落下“清”字的那一捺，整座祖府的灵泉突然翻涌，金芒冲天而起。

“好！”神君抚掌大笑，抱起女儿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不愧是我的女儿！”他转头看向喜妃微微隆起的小腹，眼底满是温柔，“等小家伙出生，也要让TA看看，姐姐是多么厉害。”

凤清骄傲地扬起下巴，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悄悄扯了扯喜妃的衣袖：“母妃，等弟弟妹妹出生，我把最喜欢的白玉凤凰坠子送TA好不好？”

喜妃眼眶微热，将女儿搂入怀中：“那TA一定是凤凰界最幸福的孩子。”此时，天边晚霞正好，将三人的影子叠成一幅温暖的画卷，落在刻满名字的功德碑上，诉说着凤凰血脉生生不息的故事。

当凤清刻完名字的刹那，功德碑下的千年灵泉突然翻涌如沸，金红色的泉水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一只振翅的火凤虚影。小丫头惊得攥住神君的衣摆，却见那火凤虚影突然俯冲而下，将一枚温润的凤卵轻轻放在她掌心。

“这是……祖灵赐下的伴生灵羽？”老仙翁颤巍巍抚着白须，“唯有凤凰血脉降生时心怀至纯，才会引动此等异象！”凤清捧着那枚泛着流光的凤卵，忽然感觉掌心传来细微的心跳，低头便见卵壳上正缓缓浮现出火焰状的纹路。

喜妃见状眼眶微热，悄悄对神君使眼色。他立刻会意，从袖中取出一支镶着九颗鸽血红宝石的凤钗：“清清，这是父王给你的‘长姐礼’。等你弟弟出生，便用这支钗给他梳第一缕胎发。”凤清眼睛一亮，刚要接过，却突然把钗子递到喜妃面前：“母妃先替我收着，等弟弟出来了，我们一起给他梳头发！”

此时灵泉的金光渐渐散去，功德碑上“凤清”二字竟在阳光下流转着淡淡虹彩。老仙翁突然指着碑身惊呼：“快看！喜妃娘娘的名字旁……”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喜”字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细小的鎏金纹路，赫然是一只昂首啼鸣的小凤凰虚影，栩栩如生，恰似腹中即将诞生的小皇子。

凤清踮着脚看得稀奇，突然转头对着喜妃的肚子奶声奶气地说：“喂，小弟弟听到没？祖爷爷们都给你画好样子啦！出来要是不乖，我就拿父王的刻刀吓唬你！”神君闻言笑得前仰后合，索性将女儿架在肩上往祖祠走：“走，带你去看历代凤凰幼崽的‘丑照’，保管比你还难看！”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喜妃望着父女俩笑闹的背影，下意识抚上腹部。方才凤卵与掌心相触时，她分明感觉到腹中传来轻轻的胎动，像是小生命在回应着这份期待。

一行人朝着祖祠走去时，天边的晚霞愈发浓烈，将整座祖府浸染成瑰丽的赤金色。凤清趴在神君肩头，晃着小脚好奇地问：“父王，祖祠里真的有小凤凰的丑照吗？会不会像上次偷跑出去，把毛都弄乱的阿黄一样？”她口中的阿黄，是宫里那只总爱闯祸的小黄鸟。

神君被女儿的话逗得大笑，笑声惊起檐角栖息的几只玄鸟。“何止是毛乱，有的小凤凰破壳时，”他故意压低声音，做出神秘兮兮的模样，“浑身湿漉漉的，眼睛都睁不开，活像个皱巴巴的小肉球！”

凤清听得咯咯首笑，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身后的喜妃，眼神中满是关切：“母妃，你走路慢些，别累着小弟弟。”说着，她从神君肩头滑下来，跑到喜妃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喜妃心头一暖，轻轻摸了摸凤清的头，正要说什么，祖祠门前的两尊白玉凤凰雕像突然泛起莹莹光芒。老仙翁神色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祖灵显圣！定是得知凤凰界有了新血脉，特来庇佑！”

众人驻足，只见白玉凤凰的羽翼缓缓舒展，口中吐出点点星光，汇聚成一道光门。神君神色庄重，牵起凤清和喜妃的手，率先踏入光门。门内，历代凤凰神君的虚影若隐若现，他们望着喜妃的肚子，纷纷颔首微笑，抬手挥出一道道金光没入喜妃腹中。

凤清看得目瞪口呆，紧紧攥着喜妃的手：“母妃，祖爷爷们是不是在给小弟弟送礼物？”喜妃感受着腹中传来的阵阵暖意，眼眶泛红，轻轻点头：“是啊，他们在祝福我们的小宝贝，愿他平安顺遂，将来成为凤凰界的骄傲。”

从祖祠出来时，夜色己深。凤清却依旧精神十足，抱着那枚凤卵不肯松手，嘴里还念叨着：“等小弟弟出生，我要教他飞，带他去看最美的晚霞，还要把我的糖糕分给他一半……”听着女儿稚气又温暖的话语，神君和喜妃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