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厨间趣闻

厨房里蒸腾着热气，苏母手持擀面杖，“啪”地一声将黄瓜拍碎，翠绿的瓜块在案板上迸溅出零星汁水。恒亲王则在一旁的灶台边忙活，竹筛里堆着红彤彤的干辣椒和深褐色的花椒粒，刀刃起落间，洋葱被切成细碎的小丁。

突然，恒亲王眼眶泛红，连连后退两步，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木板上：“哎哟……这洋葱怎么比王府的箭还扎眼！”他揉着眼睛，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玄色蟒袍袖口不慎蹭到了辣椒面，指尖顿时泛起红意。

“快别揉！”苏母慌忙放下擀面杖，拽着他走到水缸边，“快用清水冲冲！”

铜瓢舀起的井水泼在他眼睑上，恒亲王却还眯着眼傻笑：“娘，我这模样是不是像戏台上的关公？”

“傻样儿！”苏婉绿端着洗好的香菜走进来，见状连忙放下竹篮，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

她踮脚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泛红的眼角：“谁让你切洋葱不闭眼？我帮你吹吹——”

话音未落，恒亲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湿漉漉的眼睛弯成月牙：“还是娘子的手最凉快，比井水还管用！”

旁边的小翠“噗嗤”笑出声，手里的花椒筛子晃了晃，麻香混着洋葱的辛辣在空气里弥漫。苏母摇摇头，重新拿起擀面杖，案板上的黄瓜拌入蒜泥和香醋，发出“滋滋”的声响：“赶紧弄完辣子，等下麻辣鸡爪要下锅了，再磨蹭可吃不上热乎的！”

到了黄昏时分，灶台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拍黄瓜浇着透亮的红油，麻辣鸡爪在青瓷碗里泛着的油光，咬一口 QQ 弹弹，辣味从舌尖一路窜到喉咙，却让人忍不住再拿一只。

苏母又端出几盘精致的点心，笑着招呼众人：“快尝尝！这桂花春卷裹着现摘的桂花蜜，咬下去酥得掉渣；桃花鱼是用糯米粉捏成鱼形，染了桃花汁，香甜软糯；还有荷叶桃花糯米鸡，荷叶的清香混着糯米和鸡肉的鲜香，最是可口，都是咱们桃花镇的特色小吃！”

恒亲王盯着满桌美食，眼睛亮晶晶的：“哇，还有桂花春卷，桂花鱼，还有用荷叶做的糯米鸡，好香啊！”他凑到冒着热气的菜肴前，鼻尖被白雾熏得发红。

“这可不是桂花鱼，叫桃花鱼。”苏母笑着用筷子轻点瓷盘，粉白相间的糯米点心在灯光下泛着柔光，“是用糯米粉揉成鱼形，再拿桃花汁染的色，尝尝？”

恒亲王迫不及待咬下一口，软糯的米香混着桃花清甜在舌尖散开，他含糊不清地赞叹：“好吃！”话音未落，苏母己拉着他往门外走：“走，菜园旁的桃花树下，我还埋了好些桃花酿！女婿，帮我挖出来！”

暮色里，桃枝在晚风里轻轻摇晃。恒亲王握着铲子刨开泥土，坛口的荷叶刚掀开，浓郁的酒香混着桃花甜香便扑面而来：“娘，好香啊！”琥珀色的酒液倒入粗陶碗，在夕阳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尝尝？”苏母递过酒碗。恒亲王仰头饮下，先是舌尖泛起微苦，紧接着酸甜滋味漫开，桃花香萦绕齿间，他眼睛一亮：“好甜！比爱情还甜！”

“那和我家绿儿比呢？”苏母狡黠地眨眨眼，一旁的苏婉绿顿时红了脸。

恒亲王却大大方方揽住她的肩，笑得露出虎牙：“桃花酿是甜在嘴里，可娘子啊——”他故意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甜在我心窝里！”

苏婉绿脸颊飞红，指尖轻轻捶向恒亲王胸口：“你讨厌！”话音未落，却自己先笑弯了眼。她转头望向母亲，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桃花甜香：“娘，好久没喝您酿的桃花酿了。”

苏母笑着从灶房又取来两个粗陶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挂出细密的金线：“快尝尝，娘新酿的桃花蜜酿，今年桃花开得旺，蜜也格外甜！”

酒液滑入喉间，先是清冽的微苦，随即被汹涌的甜香裹住，桃花瓣的芬芳在舌尖碎开。恒亲王咂咂嘴，突然把杯子往苏婉绿唇边送：“娘子快喝，比王府的玉露琼浆还妙！”

“什么味道这么香呀？”翠儿端着空碗从厨房探出头，许梅儿紧随其后，鼻尖使劲嗅着飘来的酒香。恒亲王得意地晃了晃酒坛：“快来尝尝娘的桃花酿，喝一口能甜到心尖上！”

西个粗陶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暮色里，桃花酿的甜香混着饭菜的热气弥漫开来，苏婉绿望着身边笑得眉眼弯弯的恒亲王，又看看母亲眼角笑出的细纹，突然觉得这碗中酒的滋味，确实比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要香甜。

苏母往陶碗里续上桃花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拍桌面：“绿儿，你还记得杜鹃吗？嫁到灵兰国的那个？前儿托人带信说，她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都三岁了！”

“孩子都那么大了？”苏婉绿捻起块桃花鱼，糯米粉的甜软在齿间化开。记忆里的杜鹃还是梳着双丫髻的泼辣姑娘，眨眼竟己做了母亲。

“可不是嘛！”苏母用竹筷拨了拨灯芯，火苗跳了跳，映得窗纸上映出桃树枝影，“她刚好要回门省亲，从玲兰国回来时会带小世子一起。她夫君林王爷也一道来呢。”

恒亲王正往嘴里塞麻辣鸡爪，闻言含糊问道：“那杜鹃的姐姐，就是那位郡主……”

“可不是！”苏母擦了擦手，“她下个月要嫁进林家做填房了，算起来以后得管杜鹃叫弟妹！日子都定好了，说是请咱们去吃喜酒。”

她突然拍了下大腿，“对了！明日正好是杜鹃儿子的三岁生辰，咱们得备些小儿玩具。”

“娘房里不是堆着好些旧衣裳？”苏婉绿抿了口桃花酿，“都是姐姐以前穿小的，放着占地方，正好改改给小世子穿。”

“这主意好……”苏母话没说完，就见恒亲王眼巴巴指着菜盘：“娘，别说了，我饿了！这麻辣鸡爪再不吃就被糖糕抢光啦！”

小母猪糖糕正用鼻子拱着瓷碗，尾巴摇得像把小扇子，逗得众人笑作一团。暮色渐浓，桌上的桃花酿还在冒着热气，将这满室的烟火温情，都酿进了碗底的甜香里。

苏母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大家先洗手吃饭！”恒亲王拉着苏婉绿往水盆边去，两个丫鬟端着碗筷紧随其后。刚坐下夹了块拍黄瓜，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苏父的声音：“我回来啦！今天鱼卖得差不多，还剩几条鲜货！”

只见苏父肩上扛着渔网，手里提着竹篓，鲜活的草鱼在里面扑腾，几只青壳螃蟹还在篓边挥着钳子。“你们看这草鱼多肥，还有这螃蟹，壳儿锃亮！”他笑眯眯地把竹篓放在灶房门口，“爹给你们做清蒸螃蟹下酒！”

“爹，您歇着，我来！”苏婉绿刚想挽袖子，恒亲王己抢先一步拎起竹篓：“爹，我来帮您！不就是洗螃蟹嘛，我在王府学过！”

他撸起蟒袍袖口，蹲在水缸边抓螃蟹，却被钳住手指“哎哟”一声，逗得苏父哈哈大笑：“慢着点，这玩意儿凶得很！洗净了就上锅蒸，蒸的时候放片姜，去腥！”

暮色里，厨房飘出蒸鱼的鲜香，螃蟹在蒸笼里泛起的红。

恒亲王守在灶台边，看苏父往鱼身上淋热油，“刺啦”一声响，香气顿时裹着烟火气弥漫开来。桌上的桃花酿还剩半坛，映着昏黄的灯盏，把这顿寻常的渔家晚饭，酿得格外暖人。

过了会儿，厨房飘出浓郁的鲜香。苏父端着白瓷盘上桌，清蒸草鱼卧在翠绿的葱段上，酱汁裹着红辣椒丝发亮，旁边的蒸螃蟹堆成小山，蟹壳红得透亮。“尝尝爹的手艺！”他递过剪刀，“吃螃蟹得用这个，不然手该被壳扎了。”

恒亲王接过剪刀，先给苏婉绿挑了只最大的母蟹，指尖捏着蟹脚轻轻一掰，蟹壳“咔嚓”裂开，金黄的蟹黄顿时露出来。他又舀了勺陈醋调姜末，推到她面前：“娘子，蘸这个吃才鲜。”说着便低头剥蟹肉，指尖灵活地剔除蟹腮，将完整的蟹腿肉放进她碗里。

苏婉绿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灯光下，他玄色衣袖垂落，手腕银镯在动筷间轻响

农家粗瓷碗竟生出奇妙的和谐。蟹肉混着陈醋的酸香入口，苏婉绿忽然觉得，比起王府里精致的御膳，此刻碗里的烟火气，才更让人心里发烫。

阿绿眯着眼咬下一口蟹肉，的蟹肉裹着姜丝醋汁，鲜得她眼睛发亮：“爹，这螃蟹啊！”

苏父擦了擦手，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那是！今早刚从河里捞的，活蹦乱跳呢！”

恒亲王扒拉着碗里的蟹黄， 膏脂在瓷勺上颤巍巍的：“嗯！这蟹黄比王府御膳房的还香！还有这清蒸草鱼，酱汁调得刚刚好，比山珍海味都实在！”

他说着，故意把空了的蟹壳推到苏婉绿面前，“你看，连壳都想舔干净！”

苏婉绿嗔怪地夹起个肥美的蟹钳敲他碗边：“快吃你的吧，就你话多！”蟹钳在他碗里“当啷”一声，溅出几点醋汁。恒亲王却嬉皮笑脸地接住，三两口啃完蟹肉，还夸张地咂咂嘴：“还是娘子喂的香！”

晚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卷着桌上残羹的香气。几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椅背上，苏父剔着牙哼起渔歌，翠儿收拾着碗筷，糖糕趴在桌脚打盹，尾巴还时不时扫过恒亲王的靴底。

恒亲王揉着肚子长叹：“吃饱了……这辈子没吃过这么舒坦的晚饭。”苏婉绿看着他满足的模样，偷偷勾了勾嘴角，烛光把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挨得紧紧的，像极了碗里那对紧贴着的蟹钳。

苏父从灶房角落里摸出半个陶坛，坛口的荷叶还沾着湿泥：“女婿，来，尝尝爹藏的桃花酿酒！”

琥珀色的酒液混着碎桃花瓣倒进粗陶碗，恒亲王连忙举杯：“爹，我敬您！”

酒液入喉温热，恒亲王脸颊泛起红晕，舌头也有些打卷：“爹……我如今是王爷了，可我对绿儿……

就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给她买糖葫芦，再……再生个跟她一样好看的娃娃……”

“你这孩子！”苏婉绿脸颊飞红，拿筷子敲他手背，“当着爹娘和丫鬟的面说什么呢！”

恒亲王嘿嘿笑着，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我没醉！这桃花酿甜，喝着像……像绿儿的笑容……”话音未落，第三杯酒又下肚。苏婉绿眼疾手快抢过酒坛，自己抿了两口才嗔道：“知道你酒量浅还喝！”

酒气混着桃花香在席间弥漫，恒亲王撑着脑袋晃了晃，突然“咚”地趴在桌上，发间的东珠冠冕歪到一边，嘴里还含糊着：“绿儿……糖葫芦……”鼾声渐渐响起，惹得苏父苏母相视一笑。

苏婉绿刚想招呼丫鬟扶恒亲王，苏父己大步上前，像拎渔网似的把醉醺醺的女婿扛上肩：“看我的！”粗布褂子下的臂膀一用力，恒亲王的玄色蟒袍下摆晃悠悠地扫过地面。

“爹，床榻在里屋！”苏婉绿跟着跑进卧房，掀开靛蓝床幔。苏父把人往床上一放，恒亲王却迷迷糊糊扯住她的袖子：“阿绿……糖糕……”

“找干净衣服来！”苏父抹了把汗，指着墙角木箱，“你前儿给我做的新便服，先给他换上！”

“那是爹的衣服……能穿吗？”苏婉绿犹豫着拿出藏青土布褂子，突然红了脸，“我……我不好意思换……”

“嗨，这有啥！”苏父接过衣服，三两下就把恒亲王的蟒袍解开，露出里面月白中衣。待换上宽松的土布褂子，恒亲王咂咂嘴翻了个身，发髻散开来，几缕碎发贴在泛红的脸颊上。

“行了，换好了。”苏父拍拍手，冲女儿挤挤眼，“你们小两口好好待着，我出去了。”刚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了句，“夜里凉，记得加床被子。”

“王妃，我们也下去了。”梅儿和翠儿抿着嘴偷笑，退出去时轻轻带上了门。烛火在风里晃了晃，恒亲王突然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含糊地喊：“阿绿……过来……”

苏婉绿凑近时，他突然撑起半个身子，眯着眼朝她比了个歪歪扭扭的心形，声音软得像团棉花：“阿绿……我喜欢你……晚安……”话音未落，就扑通倒回枕头上，嘴角还挂着傻笑。

“小傻子。”苏婉绿戳了戳他发烫的脸颊，却忍不住笑出声。替他掖好被角时，手腕突然被他抓住，温热的掌心把她拉进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残留的桃花酒香，混着土布褂子上淡淡的皂角味，苏婉绿叹着气缩进他臂弯，伸手吹灭了床头的烛火。

黑暗里，只听见恒亲王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桃花被夜风吹落的簌簌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