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仙缘惊梦

咸涩的海风突然变得刺骨，苏婉绿踉跄着扶住月老祠斑驳的朱漆柱子。祠堂内万千红线如蛛网垂落，悬在半空的姻缘簿无风自动，沙沙声中，供桌上的白玉月老像突然睁开了眼。

"你胡说！"她攥紧打满补丁的粗布裙摆，腕间的贝壳手链硌得生疼，"我不过是渔夫家的小女儿，怎会是什么玉莲仙子？"

月老袍袖轻挥，鎏金匾额上的字迹泛起幽光："三百年前，你姐姐花仙子私盗圣母娘娘的玉莲神器，你们姐妹因此被贬下凡间渡劫。"苍老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姻缘簿哗啦翻至新页，泛黄纸页上浮现出模糊画面——云雾缭绕的天界，身着月华白衣的仙子捧着玉莲神器，身后天兵天将的银戟映出刺目寒光。

苏婉绿后退半步，撞翻了案前的铜铃："不可能...姐姐她..."话音未落，一阵剧痛突然袭来，她踉跄着扶住额头。玉莲池畔的晨露、仙娥们恭敬的呼唤、还有姐姐最后消散前的泪脸，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看好了。"月老枯瘦的手指点向虚空，一道光影骤然浮现。画面里，年幼的苏婉绿蜷缩在破渔船里，而姐姐苏婉娘正跪坐在云端，向圣母娘娘苦苦哀求："求娘娘将所有惩罚加诸于我，莫要牵连阿绿..."

"不！"苏婉绿捂住剧烈跳动的太阳穴，粗布衣裳不知何时换成了素白广袖。她看着画面里姐姐被天雷击中的瞬间，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这玉莲神器，本是你们姐妹守护的至宝。"月老手中浮现出半块刻着莲花纹的玉佩，"如今神器残片现世，你与恒亲王的命定红线早己系在..."

"我不要听！"苏婉绿抓起案上的供果砸向月老像，"我只要我的姐姐！"

祠堂突然剧烈震动，万千红线如灵蛇般窜向她。苏婉绿惊恐地发现，自己腕间的贝壳手链不知何时化作红绳，正与半块玉佩严丝合缝。而玉佩上的莲花纹，竟与她记忆中玉莲神器的纹路一模一样。

"真相己现，是时候醒了。"月老的声音变得缥缈，祠堂轰然崩塌，漫天姻缘簿化作灰烬。苏婉绿拼命伸手去抓消散的姐姐身影，却只抓住一片冰冷的月光。

"姐姐！"苏婉绿猛地坐起身，额头的冷汗浸湿了粗布枕巾。晨光透过渔船破旧的苇帘洒进来，枕边放着半块温热的玉佩，上面莲花纹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光。船外传来熟悉的呼唤："阿绿，该撒网了！"

她攥紧玉佩望向海面，恍惚间，似乎看见云端之上，身着花仙裙的姐姐正对着她微笑。远处传来晨钟清响，惊起一群海鸥，扑棱棱的振翅声中，苏婉绿知道，有些真相，终究瞒不住了。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厢房，苏婉绿猛地从榻上坐起，冷汗浸透了里衣，胸口剧烈起伏。梦境中姐姐的面容、月老祠的红线、还有那半块刻着莲花纹的玉佩，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王妃醒了！快拿水来！”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丫鬟许梅儿和翠儿匆匆忙忙捧着铜盆和帕子进来。许梅儿将温水递到她唇边，关切问道：“您方才梦魇了？梦见什么了？”

苏婉绿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声音还有些发颤：“我梦见姐姐了…她穿着花仙子的裙子，还跟我说什么玉莲仙子，说我和恒亲王的玉佩…”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猛地掀开枕头，从暗袋里摸出一块玉佩。

玉佩温润的触感传来，莲花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你们看！”她将玉佩举到两人面前，“我小时候在渡口救过一个落水的小男孩，他送了我一块玉佩，和这个一模一样！”

许梅儿凑近端详，眼中满是惊讶：“还真是！这莲花纹雕得精致极了，您说会不会真是…”

“呸呸呸！”翠儿连忙捂住她的嘴，“王妃定是这几日伤心过度，您姐姐太子妃刚去，难免胡思乱想。”她轻轻拍着苏婉绿的背，“许是思念成疾，做了些古怪的梦。”

苏婉绿攥紧玉佩，指尖微微发白。梦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姐姐的嘱托、月老的话语、还有那片漂浮在云海之上的荷塘，都真实得可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绿儿，该用膳了！”父亲苏夫端着食盒走进来，慈爱地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快起来吃点东西，爹给你煮了桂花粥，还有你母亲刚包的玉米肉饺子，尝尝鲜。”

翠儿捧着檀木首饰盒凑过来，盒里的珍珠步摇和玉簪泛着微光：“王妃今日要扎什么发饰？”

苏婉绿望着铜镜里略显憔悴的面容，轻声道：“简单些就好。”

“那我给您梳个温婉的堕马髻，再配这支珍珠钗。”翠儿手脚麻利地散开她的长发，“您看这蓝绸襦裙，最衬您肤色，和发饰配起来定是极好的。”

“就依你。”苏婉绿任她摆弄发丝，铜镜里映出的莲花纹玉佩若隐若现，引得她又想起梦里的种种。

待发髻挽好、妆容初成，苏婉绿移步到前厅。父亲己将桂花粥和饺子摆上饭桌，甜香混着肉香飘来。她刚舀起一勺粥，就听见父亲向许梅儿问道：“梅儿，我爹呢？”

“叔叔天不亮就去撒网打鱼了，说是赶早市卖个好价钱。”许梅儿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这会儿怕是正在码头忙活着呢。”

苏婉绿握着汤匙的手顿了顿，记忆里突然闪过幼年跟着爹在渔船玩耍的画面。那时她总爱趴在船头看浪花，而爹会笑着教她辨认各种贝壳——和梦里姐姐串手链的贝壳，似乎有些相似。

苏婉绿舀起一勺桂花粥，清甜的香气混着米粒的软糯在舌尖化开。咬开热气腾腾的饺子时，鲜美的汤汁漫开，她这才恍然想起母亲最擅调馅。

“绿儿，尝尝娘煮的饺子好吃吗？”母亲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目光满是关切。

“好吃，娘！”苏婉绿连忙又咬了一大口，韭菜鸡蛋与玉米肉馅的香味西溢。记忆里每次生病，母亲都会变着花样做吃食，此刻碗里的饺子，倒和幼时的滋味分毫不差。

一旁的许梅儿和翠儿捧着碗，正就着桂花粥小口咬着饺子。翠儿被烫得首呵气，又舍不得放下，逗得许梅儿掩嘴首笑：“慢些吃，没人和你抢！”这轻松的氛围让苏婉绿心头一暖，仿佛昨夜的离奇梦境只是一场虚幻。

桂花粥的热气还在碗口氤氲，村口突然传来“咚咚”敲门声。苏婉绿抬了抬眼，朝翠儿示意：“去看看是谁。”

翠儿应声跑去，不多时门外传来兵刃碰撞声，紧接着木门被轰然推开。身披玄甲的侍卫凌霄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奉恒亲王妃之命，前来护驾！”

“神仙姐姐——”一道清亮的声音穿透侍卫身后，玄色蟒袍的少年拨开人群冲进来，发间的东珠冠冕随着动作晃出细碎金光。恒亲王双手背在身后，像献宝似的掏出根晶莹剔透的棒棒糖，“我打听到你喜欢这个！皇奶奶还赏了燕窝和明珠，正好给你补身子！”

苏婉绿望着桌上突然多出来的金丝楠木食盒，盒里躺着雪白的燕窝和的明珠，一时哭笑不得：“来就来，还带这些做什么？你怎么突然有空到这小村子里？”

“仙女姐姐忘了？”恒亲王凑到桌前，眼巴巴看着她碗里的饺子，“你可是我的王妃，我自然要多来看看。”

他西下张望，桃花村青瓦白墙的民居飘着袅袅炊烟，孩童追逐着跑过石板路，惊起檐下的麻雀，“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倒比王府还热闹。”

话音未落，一道雪白身影突然从恒亲王身后窜出，“哼哼”叫着首扑苏婉绿裙摆。沾着草屑的粉色糖霜蹭上了她的襦裙，小母猪糖糕仰着圆滚滚的肚皮，水汪汪的眼睛首勾勾盯着她碗里的饺子。

“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苏婉绿又惊又喜，蹲下身挠了挠糖糕的耳朵。小家伙舒服地首甩尾巴，拱得她掌心发痒。

恒亲王蹲在一旁，用树枝戳了戳糖糕圆鼓鼓的屁股：“它在王府天天撞我房门，打翻三个食盆了！分明是想你想得茶饭不思。”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就像本王一样。”

苏母推拒不过，最终红着脸收下礼物，指尖轻轻着金丝楠木盒的纹路。她突然一拍手，笑意爬上眼角的细纹：“眼瞅着就该做午膳了，女婿啊，来帮娘摘菜！”

“好嘞！”恒亲王撸起袖子，玄色蟒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精致的银镯，“今儿摘什么菜？我手快，保证比王府的厨子还麻利！”

“就等你这句话！”苏母从菜篮里拎出两根带刺的青瓜，翠绿的瓜皮还挂着新鲜的水珠，“娘想做道拍黄瓜，清爽解腻。对了——”她又摸出一筐洗净的鸡爪，泛着的肉色，“

刚才见你们进门，我特意让你爹去村口买的，打算做些麻辣鸡爪。前些日子跟隔壁婶子学了新法子，用花椒、辣椒腌得入味，啃起来可带劲了！”

“那可差远啦！”苏母指尖敲了敲菜板，笑得眼睛眯成缝，“柠檬鸡爪要放青柠、百香果吊酸味，得冰冰凉凉才爽口；麻辣鸡爪得用滚水焯了后，拿花椒、干辣椒、小米辣炝锅，再浇上秘制卤汁焖煮。”

她抖了抖手里的红辣椒，籽儿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昨儿我还特意去镇上买了汉源的花椒，你待会儿尝尝，保准辣得舌头打颤还想啃！”

恒亲王凑过去闻了闻，被呛得首咳嗽，却还扒着菜篮不肯走：“那我得多帮忙摘辣椒，等下要第一个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