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闲时

月落星沉起灶炊，湖鸭游水鲫鱼肥。

和风荡漾绿杨柳，泛浪乘舟自在垂。

月色星光隐去，远处云气己染上霞辉。

鸡鸣报晓，村舍炊烟袅袅。

轻风吹拂，湖边杨柳轻摇。

水面波光泛着小舟，白发女子手持鱼竿垂钓。

另一道青色身影同样坐于舟上，两人正随着层层清波随意漂摇。

晨光渐亮，湖面倒映天边霞光。

心随景动，杏山主轻声哼唱，曲调悠扬，与眼前的湖光山色相得益彰。

“嗯，殿下这休养地挑得不错。”杏苓嘴角含笑，称赞道。

鱼线微颤，水面出现涟漪。

言霜轻轻提起鱼竿，银鳞闪烁的鱼儿随之跃出水面。

“此地并非我所挑选，而是一位......朋友安排。”

杏苓扭头看向言霜，似乎对刚才的话语颇感意外。

她与言霜认识也己有数百年，以她对这位殿下的了解，对方的性子一向冷淡，看似讲礼与好相处，实则对他人都带着些距离与生分。

能让对方承认是朋友，还真是稀奇。

花农老妇背着竹篓走过湖旁，瞧见舟上言霜与杏苓的背影。

“阎姑娘垂钓可有收获？”

老妇话音未落，便又有鱼儿被言霜拉出湖面。

“阿婆午时做鱼？”

言霜垂钓仅是图个兴致，钓上的鱼若无人要，那便会重新放回湖中。

“行，那给我留一条。”

老妇笑着回应，随后从湖边走过。

杏苓扭头看向老妇逐渐远去的身影，言霜见此问道：“杏山主有何发现？”

“无甚，只是见对方出身灵药山，便多瞧了两眼。”杏苓轻轻摇头。

“山上具体事务我不太过问，对方既然选择离开，那还是不打扰为好。”

似有所感，杏苓取出玉听接通，走至船尾说起什么。

言霜继续垂钓，她从身旁的篮中取出一枚果子，轻轻咬下。

青翠果实模样奇异，如那晶莹剔透的宝石。

清甜果肉汁水充足，才刚刚入口，便在口中径首化开。

带有奇特作用的果实开始生效，言霜周身环绕青色流光，苍白的肤色正渐渐显出红润。

这杏山主带来的果实颗颗，色泽，显然是精心挑选，想来在那“五宝神妙树”上也是少见。

五宝神妙树，希世宝录所记录的至宝之一，生长于灵药山深处。

与融入层界本源的至宝不同，五宝神妙树由灵药山历代圣手医者花费无数资源与心血培育。

其结出的果实分别具有洗髓伐毛、增加寿命、提升悟性、起死回生等神效，堪称医道领域的圣物。

杏苓谈话完毕，走回言霜身旁，她见言霜气色渐佳，这才放下心来。

“原本还打算盯着殿下将这果实服用完毕，不过誉州的灵药山分部传来些消息，我需要离开了。”

杏苓瞧着带来的果篮，篮中果实仍有大半：“这些神妙树的果子殿下尽管用去，不够我再差人送来。”

言霜微微点头：“多谢杏山主厚意，此次......”

“打住，殿下你又开始客气了，”杏苓抬手打断言霜的话，“诊费我会让大郮朝廷结清，无需殿下为此费心。”

“殿下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不妨拿点真魔残躯给我，这个殿下应该还有吧？”

“自是有的，杏山主打算带回研究？”言霜拿出真魔千凶的血肉。

天外天带回的真魔血肉仍保持着活性，蠕动变化间红光闪烁，好似随时能重新凝聚成形。

这寻常人物避之不及的凶物，也就这些天人敢随意接触。

“正是，顺便做些毒酒，以防可能出现的偷酒贼。”

天下能有几人能偷到灵药山山主的头上，杏苓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

“杏山主医术独步天下，但酿制毒酒之时还请留些余力......”

言霜目光专注于湖面上，不过她还是为那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求了下情。

“殿下放心，我会掌握分寸。再说寻常之物也奈何不了那两个老东西，能让他们难受一阵子就算是很成功了。”杏苓笑道。

她看着言霜身后的如雪白发，又忍不住叮嘱道：“殿下安心休养便是，瞧你这满头白发，哪有像你这般年纪轻轻就这样的？你这也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多谢杏山主，我会注意。”言霜轻声应下。

“烬灭”秘法虽还有待完善，但先前的实验结果足以支撑后续的模拟和改进。

像生命消耗所引起的发色变化问题，己不会再发生了。

并且经过杏山主的检查与治疗，言霜的外貌也会随着自身的状态恢复回到曾经。

......

平静如常，言霜休养时日渐长，转眼己是十余年的时光。

春雨滋润新芽，雾霭缭绕繁花。凉床夜观星河，树下寻见蝉壳。小麦弯起弧度，炭灰煨着红薯。冬日围上火炉，坐看红云日暮......

光阴变化，转眼又是春来，满院庭花再开。

瓷碗中漂浮的茶芽舒展，言霜静坐廊下，白发渐隐，青丝重现。

随着内心进入真正的平静，她的心境也愈发平和。

水田映出第一抹霞光，露珠沿着柔软嫩绿正巧滚落。

言霜睁开眼眸，眼前光景开始极速交替，最终变为一望无际的澄澈水域。

水面凝成明镜，铺展至天地交线。

天光倾泻，宁静在此时有了形态，连风也隐匿了痕迹。

“吾欲求真，以此为身。”

“常入迷程，久困其尘。”

“独处居幽，冥思探究。”

“山川胜景，林泉清潋。”

“朝云出岫，红霞染天。”

“心通造化，意入乾坤。”

“灵台为镜，常拭尘埃。”

“鉴察我身，方得至真。”

言霜起身，望着水面上的清晰倒影。

心镜鉴我达成，这“无相明我真诀”的圆满之路，总算迈出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