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烛光旧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施语霏趿拉着平底鞋瘫在休息区沙发上。一整天辗转六个楼盘，她揉着酸胀的小腿肚，连说话都带着气音：“今天这腿算是废了。”

陆梓琛蹲下身，与她平视时目光里盛满笑意：“为表感谢，必须请你吃顿大餐。”他注意到她睫毛上沾着的细碎灰尘，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她连疲惫的样子都这样让人想疼惜。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施语霏仰头灌下半瓶水，喉结滚动时脖颈拉出纤细的弧线，“现在饿得能把售楼处的沙盘啃了。”

“还能走吗？” 陆梓琛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要我背你吗？”他故意挑眉，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却在看到她慌乱躲闪的眼神时，心跳漏了半拍——原来她耳尖泛红的模样，比样板间里任何一处风景都动人。

施语霏心头微颤，慌忙摆手：“不用不用！”

陆梓琛选了家格调雅致的西餐厅。踏入餐厅，柔和的灯光与摇曳的烛光交织，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每张餐桌上都摆着精致的烛台和鲜花，处处透着浪漫氛围。他贴心地为施语霏拉开椅子，看她坐下后，才在对面落座。施语霏环视一圈，看着坐在对面的陆梓琛，她总觉得他们像是在约会。

“看看想吃什么？”他将菜单递给她。

“你点吧，我不挑食。”施语霏又把菜单推了回去。

陆梓琛点完餐，目光落在她略显单薄的肩上：“你得多吃点，你太瘦了，每次见你都吃很少，身体又怎么好得起来？”

“其实以前我身体很好的，只是因为17岁那年中过枪，做了好几年的康复训练，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那几年是怎么挺过来的。其实我也算是恢复得很好的了，只是这两年带诗儿，感觉旧疾有点复发了。”施语霏摸了摸自己的左肩，最近一下雨肩膀就会变得很疼。

“中枪？”陆梓琛的心猛地一沉，“怎么回事？”

施语霏的指尖机械地着杯壁，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如果不是沈莫辉，我早就死在那片暗无天日的禁地了。那时他还在做卧底，我鬼使神差地闯入走私团伙的仓库，被发现的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 她下意识地又抚上左肩，那里至今还留着一道疤痕，“逃跑时左肩中了一枪，当我跌倒在地，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我时，是他挡在了我的面前。最后我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办法救的我，我只知道等我再醒来，己经躺在医院，周围全是穿警服的人。为了保护我，他们还将我秘密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安排最好的医生为我治疗。”

陆梓琛握着红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施语霏说这话时睫毛垂得极低，仿佛还能看见十七岁少女蜷缩在安全屋病床上的模样。烛火在她眼睫投下细碎阴影，左肩那道月牙形疤痕在烛光里忽明忽暗，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原来她17岁就与沈莫辉相识，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而他竟是她的救命恩人。

“那时一定很疼吧？”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喉咙里像哽着碎玻璃。

她转动着脖子上的项链，那是沈莫辉送给她最后的礼物。“疼得整夜数天花板裂缝，”她轻笑一声，却比哭更让人心酸，“好几次疼到昏迷……但只要一想到他，就觉得能撑下去。那时他来看我的时间很少，每次都匆匆忙忙，可只要知道他还在，就不觉得那么苦了。”

陆梓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比不过心口泛起的钝痛。他佯装镇定地转动着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划出扭曲的弧线：“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他的卧底身份了？” 话尾微微发颤，泄露了暗藏的苦涩。

施语霏轻轻颔首，发梢扫过肩头，声音带着一丝怀念：“嗯，是沈莫辉的领导告诉我的，可能是怕我对沈莫辉产生误解吧。”

陆梓琛喉结剧烈滚动，杯中红酒泛起细小涟漪，仿佛他翻涌的心绪。明明心脏像是被利爪狠狠撕扯，每一个字都如钝刀割肉，可他还是沙哑着声音，带着近乎自虐的执着追问：“那你们那个时候就在一起了？”

“嗯，其实他一开始是抗拒的。”施语霏垂眸凝视着杯中的红酒，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七岁的年龄差、未成年的身份，再加上他卧底工作的危险性，每一项都像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天堑。他总说‘我不能把你拖进深渊’，可十七岁的我哪听得进这些？”她指尖无意识着杯壁，突然轻笑出声，笑声却带着苦涩的震颤：“后来真在一起了，才发现比想象中更煎熬。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手机通讯录里存着号码，却永远不能按下拨号键。我只能数着日历上被红笔圈住的日期，在深夜里盯着手机屏幕，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消息。”

陆梓琛默默听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们的感情始于生死，跨越了年龄、身份和漫长的等待，甚至有了爱情的结晶。而自己呢？不过是在她走出伤痛时偶然闯入的过客。

“忘记他很难吧？”他忍不住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施语霏举起酒杯，烛光在她眼中跳跃：“我从没想过忘记他。大家都劝我，说我才25岁，还有未来。可我做不到……我只爱过他一个人，不知道还能不能爱上别人。”她忽然展颜一笑，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好了，不说这些了！祝贺你找到喜欢的房子！”

“谢谢。”陆梓琛看着她强装轻松的模样，心底某个角落忽然变得柔软又坚定。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无法取代沈莫辉，但此刻他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守在她身边，做她可以依靠的港湾，哪怕只是朋友，也要让她不再独自承受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