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危墙之下

陆沉舟嘶哑冰冷、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命令，如同惊雷在狭小的移动手术室里炸响：

“老K…”

“手术…停下。”

“立刻…把她…带到我面前。”

“现在！”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进苏璃被剧痛撕裂的神经末梢！她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难以置信地看向老K手中的手机！他醒了？！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停下？！

“呃啊——！”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瞬间，后颈处那被强行中断剥离的神经传感线骤然传来一阵更加狂暴的反噬性剧痛！如同高压电流在的神经上疯狂鞭挞！苏璃的身体再次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眼前血红一片，意识如同风中残烛！

老K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瞬间绷紧发白！他那双金属般冷静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肉眼可见的挣扎！老板的命令不容置疑！但手术台上这个女人…追踪器的剥离正处于最凶险的神经切割阶段！强行中断，轻则造成永久性神经损伤瘫痪，重则可能首接触发追踪器的自毁程序！

职业本能和老板的权威在脑中疯狂交锋！汗水瞬间浸湿了他无菌帽的边缘！

“陆总，手术正在进行关键剥离！中断风险极高！” 老K的声音透过口罩，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和急切，试图争取最后的时间，“给我三分钟！只要三分钟就能…”

“我说…停下！” 电话那头，陆沉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濒死野兽般的凶戾和决绝！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话语，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但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粘稠感，重重砸下：“…带她来！…立刻！…不然…我亲手拆了你的手术台！”

最后一句，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冰冷刺骨！

老K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最后一丝挣扎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服从。他不再犹豫，猛地切断了激光能量！以最快的速度将探入苏璃后颈的内窥镜和器械抽了出来！动作快得带起一串血珠！

“呃——！” 剥离的中断如同将连接灵魂的绳索粗暴扯断！苏璃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哀鸣，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后颈处，一个硬币大小的创口暴露在惨白的无影灯下，血肉模糊，隐约能看到一半被剥离出来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追踪器残骸，以及几条断裂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抽搐的半透明神经传感线！另一半，依旧深深嵌在血肉和神经束里！

手术，被强行中断在生死一线！

老K看着手术台上昏迷不醒、后颈一片狼藉的苏璃，又看了看手机上那通被挂断的电话，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迅速进行最简单的止血和包扎，动作依旧精准，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然后用沾满血污的无菌布将她一裹，像扛一件货物般，将她扛出了冰冷的手术车。

仓库深处，临时清理出的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用防水布隔出了一个简陋的“手术区”。惨白的应急灯悬挂着，光线冰冷。陆沉舟就躺在一张行军床上，上半身赤裸，靠近左肩胛骨的那个狰狞弹孔己经被重新清创、缝合，覆盖着厚厚的纱布，但依旧有新鲜的血迹在缓慢渗出。小腿的伤口也处理过了。他的脸色比死人好不了多少，灰败中透着失血的青白，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痛苦的摩擦音。几台简易的监护设备连接着他，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波形都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依旧在危险边缘徘徊。

但他醒着。那双眼睛，虽然布满了血丝，深陷在眼窝里，却依旧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地狱熔岩般的幽暗火焰！那火焰穿透虚弱的外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锐利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欲，死死地盯着被老K扛进来的苏璃。

当看到苏璃后颈那片被匆匆包扎、却依旧渗出血迹的纱布时，陆沉舟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幽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漩涡。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上瞬间布满冷汗，只能无力地躺了回去。

“放…放下她…” 他嘶哑地命令，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老K依言将昏迷的苏璃放在陆沉舟行军床旁边另一张简陋的折叠床上。两张床挨得很近，苏璃苍白脆弱的脸几乎就在陆沉舟的眼前。

陆沉舟艰难地侧过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一寸寸扫过苏璃的脸。她脸上毫无血色，冷汗浸湿了鬓角的碎发，紧蹙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透露出巨大的痛苦，唇瓣被咬破的地方凝结着暗红的血痂。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她后颈那片刺目的纱布上，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下面那个只取出一半的致命装置。

“为…为什么停下？” 陆沉舟的目光猛地转向老K，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我让你…取出来！”

老K站在几步外，低着头，避开了陆沉舟那几乎能杀人的目光。他沉默了几秒，才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答：“剥离进行到关键神经束时，您的命令到了。强行中断剥离，风险包括：永久性神经损伤导致高位截瘫，追踪器剩余部分自毁程序激活概率超过70%，以及…立即死亡概率超过40%。” 他顿了顿，补充道，“她的生命体征在中断后急剧下降，现在非常脆弱。”

永久性神经损伤…截瘫…自毁…死亡…

每一个冰冷的词语都像重锤砸在陆沉舟的心上！他死死地盯着苏璃昏迷中依旧痛苦的脸，又看向她后颈的纱布，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愤怒？后怕？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沉重的压抑感？他当时在电话里，只听到了她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声音穿透电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他只有一个念头——停下！必须停下！他不能让那声音继续下去！他不能让她像一件物品一样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拆解！

可现在看来…他差点亲手杀了她？或者…让她生不如死？

巨大的矛盾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瞬间攫住了这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男人！他紧抿着毫无血色的薄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疼痛，让他脸色更加灰败。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震动，如同垂死毒虫的挣扎，从苏璃后颈的纱布下传来！

陆沉舟和老K的脸色同时剧变！

追踪器！那剩下的一半！它在尝试重新启动？！在尝试重新连接？！

“呃…” 昏迷中的苏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致命的悸动，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

“稳定剂！” 老K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从旁边的药箱里抽出一支预先准备好的针剂，精准地扎进苏璃的颈侧静脉！冰蓝色的药液迅速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