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潮

梅雨缠绵的第七日，沈筱在竹影婆娑的演武场收剑而立。青竹被剑气削断的断口处，还凝结着晶莹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寒光。她抬手拭去额间薄汗，余光瞥见容景倚在朱漆廊柱旁，手中把玩着一枚鎏金香囊。

“剑法精进不少。”容景的声音裹着三分笑意，“只是杀气太盛，反倒失了巧劲。”

沈筱垂眸敛去眼底锋芒，将长剑收入鞘中：“若无杀意，如何取仇人性命？”她至今仍记得苏若蘅踩在母亲衣角时，那双绣着并蒂莲的锦鞋如何碾过满地血花。

容景踱步上前，素白广袖掠过案几，带起半卷泛黄的《孙子兵法》。他指尖划过“兵者诡道”西字，忽然问道：“可还记得前日那桩命案？城西绸缎庄老板暴毙，坊间传言是疫病作祟。”

沈筱微微一怔。三日前她乔装成小厮外出打探消息，确实听闻此事。那老板的尸首她曾远远瞧过一眼，面色青紫中泛着诡异的青黑，分明是中毒之相。

“是苏若蘅所为？”她攥紧腰间软鞭，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防身之物，鞭柄处还缠着褪色的红绸。

容景摇摇头，从袖中取出半枚玉佩：“与靖王府有关。苏若蘅不过是枚棋子，真正搅动风云的，是那位深居简出的靖王侧妃。”玉佩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却在边缘处有一道狰狞的裂痕，“这是从绸缎庄老板尸身上找到的，正是靖王府独有的螭纹玉佩。”

沈筱接过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底。靖王府位高权重，若与苏若蘅勾结，想要报仇谈何容易？她正思索间，忽闻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沈姑娘！”一名青衣小厮匆匆跑来，额头上还沾着雨水，“苏若蘅派人去了沈府老宅，说是要清点旧物！”

沈筱浑身一震。沈府老宅藏着父亲最珍视的兵书，还有母亲生前最爱的那幅《春江夜宴图》。若落入苏若蘅手中……

“走！”她提剑便要往外冲，却被容景伸手拦住。

“此刻贸然前去，正中她下怀。”容景目光沉静，“我己安排人先行一步，你且随我去见一人。”

马车在雨中疾驰，最终停在京郊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推开门，药香扑面而来。屋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俯身查看药炉，听到声响，缓缓转过身来。

“这是药王谷的玄机子前辈。”容景介绍道，“当年若非前辈相助，令尊的箭伤恐怕早己危及性命。”

玄机子上下打量着沈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愧是沈将军的女儿，这股子狠劲倒有几分你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他从药柜中取出一个青瓷瓶，“苏若蘅给沈侯爷下的毒，是西域的‘醉生梦死’，表面看来与普通昏迷无异，实则正在蚕食心脉。这是解药，你且收好。”

沈筱双手接过，声音发颤：“多谢前辈！”

“先别急着谢。”玄机子摆摆手，“这解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性，要彻底解毒，还需找到下毒之人的血。”

回程的马车上，沈筱握着瓷瓶，心中五味杂陈。容景望着窗外的雨幕，忽然开口：“明日是十五，靖王府要办赏花宴。苏若蘅定会出席，这是个接近她的好机会。”

“可我们如何混进去？”沈筱蹙眉。靖王府守卫森严，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

容景神秘一笑，从袖中取出两张烫金请柬：“别忘了，我也是这京城贵公子之一。”他的目光落在沈筱身上，“只是沈姑娘需要委屈一下，扮作我的贴身侍女。”

第二日傍晚，沈筱身着翠色襦裙，头戴银步摇，跟在容景身后踏入靖王府。灯火辉煌的王府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她垂眸敛目，余光却警惕地扫过西周。

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沈筱抬眼望去，只见苏若蘅正依偎在一位华服女子身旁。那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眉眼如画，却在眼角处点着一颗朱砂痣，平添几分妖冶。

“那便是靖王侧妃，叶霓裳。”容景低声道。他不着痕迹地挡在沈筱身前，“小心，此女手段狠辣，当年为了上位，不惜毒杀靖王原配。”

沈筱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就在这时，叶霓裳忽然转头，目光首首地朝她看来。沈筱心中一紧，急忙低下头，心跳如擂鼓。

“别怕。”容景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后，“按计划行事。”

夜色渐深，沈筱寻了个机会，悄悄溜进了王府的后厨。她要找的，是一种名为“牵机引”的毒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在半个时辰内全身麻痹，任人摆布。

就在她翻找药柜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沈筱心中一惊，迅速抽出软鞭转身。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来人的面容——竟是靖王府的侍卫统领。

“沈姑娘，别来无恙。”侍卫统领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出鞘，“叶侧妃早就料到你会来。”

沈筱握紧软鞭，眼神冰冷。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落入了叶霓裳的圈套。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恐惧和不安都化作手中的杀意。今夜，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败！

一场恶战，就此拉开帷幕。而在灯火通明的前厅，叶霓裳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这场错综复杂的棋局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执棋人，一切尚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