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拜年与走亲访友

大年初一的清晨，是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唤醒的。虽然昨晚守岁夜己经放过不少，但似乎总也放不够，仿佛要把整个冬天的沉寂都炸得粉碎，好迎接一个崭新的、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新年。窗外的天色虽然还带着几分清冷，但家家户户门楣上贴着的鲜红对联，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还有那一串串散落在地上的鞭炮碎屑，都昭示着这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春节，开始了。

拜年，是春节里最重要、也最令人期待的仪式之一。它不仅仅是简单的问候，更是亲情与友情的流动与汇聚，是邻里之间情感的交流与维系。一大早，母亲就催促着：“快起来，洗把脸，穿上新衣服，该去给爷爷奶奶拜年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应着，麻利地爬起来，从衣柜里拿出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新衣裳。那是一件崭新的、带着棉花的棉袄，虽然款式简单，但颜色鲜亮，穿在身上，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父亲也早己穿戴整齐，正站在门口，看着屋檐下的冰棱，若有所思。

“这天气，出门可得穿暖和点。”父亲说着，又往我的脖子上围了一条厚厚的围巾。

“嗯，谢谢爸。”我笑着应道，心里暖暖的。

“路上小心，慢点走。”母亲也叮嘱着，手里还拿着两个用红纸包好的压岁红包，递给我和弟弟。

“妈，您也多穿点，别冻着了。”我接过红包，也关心起母亲来。

“我没事，你们去拜年，我待会儿再出去。记得，到了爷爷奶奶家，要叫人，要懂礼貌。”母亲笑盈盈地看着我们，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期望。

“放心吧，妈，我们知道了。”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便推开门，迎着清晨微凉的风，踏上了拜年的路。

初春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带着一丝冰凉的甜意。路上的积雪己经融化了不少，但仍有几处洼地积着薄薄的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的田野，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泛着灰白的霜，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地毯。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麻雀，从电线杆上跳下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啄食着什么，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为这宁静的清晨增添了几分生机。

我们沿着熟悉的小路往爷爷奶奶家走去。路上己经陆续有人家出门拜年了。碰到熟人，彼此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新年好！去哪儿啊？”

“去给老爹老妈拜年去！您呢？”

“我也是，去邻居家串个门。”

“哟，穿上新衣服了，真精神！”

“您也是，越来越年轻了！”

一句句简单的问候，一声声真诚的祝福，在寒冷的空气中传递着，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带来了融融的暖意。孩子们则跑得更快，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昨晚的鞭炮，新年的压岁钱，还有那些新奇的玩具。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回荡在乡间的小路上，构成了一幅最生动的年景图。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就远远地看到了爷爷奶奶家那熟悉的院落。院门上贴着崭新的对联，横批是“福满门庭”，门环上还挂着两个红彤彤的中国结。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己经站了好几个人，看来是早有拜年的客人到了。

“爷爷奶奶——”我们远远地就喊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雀跃。

“哎，来了来了！”爷爷的声音洪亮地从屋里传来，他正站在堂屋门口，笑着迎接我们。

“爷爷，奶奶！”我们几个小的，像小炮弹一样冲进了屋里，扑到了爷爷奶奶的怀里。

“哎哟，我的乖孙们，新年好！”奶奶从灶台边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包子，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像盛开的菊花。

“奶奶，新年好！”我们齐声回答，然后规规矩矩地给爷爷奶奶磕了头。

“爷爷奶奶，祝您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我学着大人的样子，恭恭敬敬地说。

“好好好，我的乖孙真懂事！”爷爷乐呵呵地摸着我的头，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我们手里，“拿着，新年新气象，祝你们学习进步，天天开心！”

“谢谢爷爷，谢谢奶奶！”我们双手接过红包，心里乐开了花。

这时，屋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寒暄着。

“老李，新年好啊！”

“新年好，小王，看你气色不错啊！”

“是啊，托你二老的福，孩子们都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快坐，快坐，别站着了，外面冷。”奶奶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又麻利地给我们端来茶水、糖果和瓜子。

“尝尝，这是昨天刚炒的瓜子，可香了。”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往我们手里塞糖果。

“谢谢奶奶。”我们一边吃着，一边和屋里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聊着天，分享着彼此的见闻和新年计划。

时间就在这热热闹闹的聊天和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地溜走了。从爷爷奶奶家出来，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其他亲戚家。表舅家、姨妈家、三叔公家……每一家，都是同样的热情和热闹。每一家，都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句句温暖的问候，一桌桌丰盛的饭菜。

记得有一次，我们去了住在镇上的姨妈家。路上要经过一段比较长的柏油路。阳光己经出来了，暖暖地洒在身上，感觉舒服极了。路边的杨树，虽然枝头还是光秃秃的，但己经有了一些新芽的迹象，在阳光下泛着嫩绿的光泽。路边的田野里，农民们己经开始忙着翻地、施肥，为新一年的丰收做准备。远远地，可以看到镇上的集市，人声鼎沸，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子们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姨妈家住在镇子东头，一栋二层的小楼，比我们村里的房子要气派得多。一进门，姨妈就迎了上来，拉着我们的手，又是嗔怪又是疼爱。

“哎呀，我的外甥们，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新年好！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姨妈的声音温柔而热情。

“姨妈，新年好！”我们跟着她进了屋，屋里暖烘烘的，电视里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重播。

“快坐，快坐，别客气。”姨妈一边说着，一边给我们倒茶，拿水果，“路上累了吧？”

“不累，姨妈。”我摇摇头，看着姨妈精心打扮的样子，穿着一件红色的羊毛衫，脸上化着淡妆，显得格外年轻漂亮。

“姨妈，您今天真好看！”我由衷地赞美道。

“是吗？哈哈，小嘴真甜！”姨妈被我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来，这是姨妈给你们准备的红包，拿着。”

“谢谢姨妈！”我们接过红包，心里暖洋洋的。

在姨妈家，我们吃了丰盛的午餐，又和表哥表姐们玩了大半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回去的路上，夕阳己经西下，将整个天空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晚霞像一幅巨大的、色彩斑斓的画卷，铺满了整个天空。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轮廓分明，显得格外壮丽。归巢的鸟儿，成群结队地在天空中盘旋、鸣叫，为这宁静的傍晚增添了几分动感。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有些疲惫，但心里却充满了满足和喜悦。新年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也照亮了我们前行的路。

这一天的拜年和走亲访友，就像一场盛大的聚会，将分散在各个角落的亲情和友情，都汇聚到了一起。我们用脚步丈量着亲情的距离，用笑语温暖着彼此的心房。每一声问候，每一次握手，每一个红包，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情谊和祝福。这一天，我们不仅仅是在拜年，更是在感受着、体验着、珍惜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团圆和温暖。这，或许就是春节最迷人的地方吧——它让时间慢下来，让心靠得更近，让那些平日里被忙碌遗忘的情感，在这一刻，得以重新被唤醒和珍视。而那些路上的风光，那些屋里的笑语，都将成为我们记忆里最温暖、最明亮的光点，伴随着我们，走过又一个春天，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