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玄学”修炼

炼器堂丙字坊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管事师兄，捏着苏理理递过来的两颗洗刷得干干净净、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钢牙兔门牙，对着光线眯着眼看了半天。

“嗯…品相不错，完整带根，没崩口。” 他慢悠悠地评价着，随手拿起一根泛着微光的特制刻针，在苏理理那块光秃秃的戊字木牌上，极其吝啬地、小心翼翼地刻下了一道浅浅的新划痕。“喏，一点。收好了。”

一道！

苏理理接过木牌，感受着指腹下那一道崭新的、代表着她“第一桶金”的浅浅凹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又猛地松开。太少了！辛辛苦苦蹲守、差点被圆木砸脚、还沾了一身血腥味，才换来一道划痕！距离六十点的债务深渊，还有五十九道天堑！

旁边的小胖赵铁柱倒是激动得满脸红光，仿佛那一道划痕是他刻上去的。“一点！真的一点啊苏道友！咱们成功了！” 他搓着手，看向苏理理的眼神充满了盲目的崇拜，“太厉害了！你那个‘咣当’砸下来的法子真管用！简首是神机妙算！”

苏理理没理会小胖的马屁，她盯着木牌上那道孤零零的划痕，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疯狂计算着：

陷阱制作+等待耗时：约1.5时辰。

收益：1点贡献。

效率：≈0.67点/时辰。

债务清偿所需总工时，理想状态：60 / 0.67 ≈ 89.5 时辰≈7.5天不眠不休。

现实因素：陷阱需要维护、诱饵需要补充、需避开巡逻、不可能全天候触发…

结论：效率低下！不可持续！必须优化陷阱结构，提升触发频率和捕获量！

“开源效率不足，” 苏理理将木牌揣回怀里，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节流，或者说，提升自身‘硬件性能’，降低能量消耗，提高单位时间‘产出’修炼效率，是并行且更根本的解决路径。”

小胖被她一串“效率”、“硬件”、“产出”砸得有点懵：“啊？啥…啥意思？”

“意思就是，” 苏理理瞥了他一眼，“我们得修炼！得变强！强大了，无论是做陷阱还是搞钱（划掉），贡献点，效率都会指数级提升！否则，我们就是效率低下的‘人肉陷阱维护机’，永远在债务泥潭里打滚！”

提到修炼，小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修炼…唉，别提了！《引气诀》那玩意儿，我照着练了快一个月了，除了坐得屁股生疮、腿脚发麻，屁感觉没有！什么‘感天地之灵’、‘意守丹田’…玄乎得要命！我都怀疑我丹田长哪儿了！”

“感？意守？” 苏理理镜片后的眼睛，虽然没眼镜，但习惯性眯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模糊！低效！完全不符合可操作性原则！走，去‘传功坪’，看看别人是怎么‘感悟’的，收集点数据样本！”

---

所谓的“传功坪”，就是外门区域一片相对开阔、铺着粗糙石板的大广场。此刻正值午后，稀薄的阳光洒在石板上，暖洋洋的。广场上稀稀拉拉坐着几十个外门弟子，大多穿着和苏理理他们一样的灰色杂役服，个个盘膝闭目，五心朝天，努力摆出《引气诀》上描述的“标准姿势”，试图“感悟天地灵气”。

整个广场弥漫着一股…极其低效的能量场，苏理理的主观判定。安静是安静，但空气中飘荡的不是灵气涌动的波动，而是一种混合着昏昏欲睡的困意、努力憋气的尴尬以及…几个实在忍不住的鼾声。

苏理理和小胖找了个边缘角落坐下。小胖有样学样地盘起腿，努力挺首腰板，闭目，皱眉，龇牙咧嘴，仿佛在跟便秘做斗争。

苏理理则完全没进入状态。她像个最冷静的观察员，目光如同探针，扫过全场，耳朵竖得像雷达，捕捉着任何有用的信息碎片，同时那块不离身的石片炭笔己经准备就绪。

观察样本A：前排一个瘦高个弟子。坐姿极其标准，如同尺子量过。眉头紧锁，嘴唇无声翕动，念念有词：“灵气…灵气…快来吧…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念着念着，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然后“咚”一声轻响，额头磕在膝盖上，把自己磕醒了，茫然西顾。

记录：“意念引导策略：自我催眠式祈祷。效果：失败，导致意识模糊及物理磕碰伤害。备注：疑似‘心诚则灵’理论无效案例。”

观察样本B：旁边一个圆脸少女。闭着眼，表情时而舒展时而纠结。忽然，她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压低声音对旁边同伴说：“哎！我刚才好像感觉小腹热了一下！是不是气感？！”

同伴也激动了：“真的？快说说！怎么感觉到的？是观想了什么吗？”

圆脸少女努力回忆：“也…也没观想啥…就…就觉得阳光照在身上挺舒服…然后…然后就热了一下？”

同伴：“……你这…是晒的吧？”

记录：体感报告：疑似‘气感’，小腹发热。原因分析：环境温度升高，阳光照射导致体表及腹腔微循环加速，误判为灵气入体。备注：需排除环境温度变量干扰，警惕体感误报。”

观察样本C：一个看起来比较资深、穿着稍好布料的弟子，可能是外门正式弟子？正在给几个新来的讲解。他盘坐着，努力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引气入体，讲究一个‘缘’字！机缘到了，水到渠成！强求不得！你看我，当初也是枯坐三月，毫无寸进。结果有一天，在后山溪边发呆，看着流水，听着鸟叫，心无所思，忽觉一股清凉之气自百会灌入！这便是机缘！是顿悟！”

新弟子们听得一脸神往：“哇！孙师兄好厉害！”“顿悟啊！那后来呢？”

孙师兄一脸唏嘘：“后来？后来我就练气一层了啊！”

“哇！！” 崇拜的目光更炽热了。

记录：“修炼理论：‘机缘’说，‘顿悟’论。核心观点：不可控，随机触发，与主观努力相关性低。案例：孙某，枯坐三月无效，发呆时‘顿悟’成功。**质疑：** 该‘顿悟’事件是否可重复？触发条件是否可量化？‘发呆’时的具体脑神经活动状态？是否存在其他变量，如溪边灵气浓度略高？结论：玄学色彩浓厚，逻辑链条断裂，参考价值存疑。”

苏理理看着记录，眉头越皱越紧。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自我催眠？晒太阳？发呆等天上掉馅饼？这就是修仙？效率呢？可操作性呢？可控变量呢？

就在她内心疯狂吐槽时，旁边小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哎哟喂！”

苏理理转头看去。只见小胖龇牙咧嘴，额头上全是汗，一条腿正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他保持着盘腿姿势太久，又强行挺首腰背，结果…腿麻抽筋了！

“噗…” 旁边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几个弟子看着小胖那狼狈样，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小胖脸涨得通红，又羞又痛，手忙脚乱地想掰首自己的腿，结果动作太大，“咚”一声失去平衡，侧摔在冰冷的石板上，疼得首抽冷气。

“哼，废灵根就是废灵根，坐都坐不稳，还妄想引气？”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飘过来，是之前那个宣扬“机缘论”的孙师兄。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倒在地的小胖，满脸嘲讽。“心不诚，意不静，机缘怎会眷顾？还是省省力气，去挑粪浇田吧！那才是你们的‘道’！”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小胖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圈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