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货币计量单位已改为"叶"

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与机油气息的空气，凝固在这狭小金属囚笼的每一寸角落。头顶那盏嵌在天花板缝隙里的小小LED灯，投下惨白而稳定的光晕，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精准地切割开粘稠的黑暗，将角落里堆积的朽木碎屑、扭曲的金属零件，以及墙壁上那个诡异的装置，照得纤毫毕现。

王胖子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一滩被抽去了骨头的肉泥。他那身油腻的条纹POLO衫沾满了灰尘和汗渍，紧紧裹在的身躯上，勾勒出剧烈起伏的肚腩轮廓。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嗬嗬”的杂音，脸上的肥肉随着呼吸神经质地抽搐着，汗水和灰尘混合成泥浆，在他惊魂未定的脸上冲出几道污浊的沟壑。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那扇在他们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外界所有恐怖声响的厚重金属门，仿佛那冰冷的铁皮上随时会破开一个洞，伸进来一只索命的利爪。

“活…活下来了？”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音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叶辰没有回答。他背靠着同样冰冷坚硬的金属墙壁，单薄的T恤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他的左手，依旧死死地攥着裤袋里那几枚安静下来的硬币，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那曾疯狂震颤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提醒着他刚才那超乎想象的惊险一幕。而他的右手，则下意识地抬着，指尖微微颤抖，仿佛还残留着按在那扇诡异自动开启的锈蚀门板上时，那股冰冷的、带着某种微弱“回应”感的奇异触觉。

钥匙？枷锁？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死死地钉在对面墙壁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装置上。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布满暗红色锈迹的金属盒子，边缘铆钉凸起，带着粗犷的工业时代遗风。盒子中央，镶嵌着一个透明、微微鼓起的圆形玻璃罩，如同老式钟表的表蒙子，只是更大一些，大约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玻璃罩内壁似乎也沾染了些许灰尘，显得有些朦胧。而在这朦胧的玻璃罩中心，一枚硬币静静地躺着。

一枚一元硬币。

国徽、菊花、冰冷的金属光泽。与他裤袋里那些，甚至与他在外面世界使用的任何一枚一元硬币，都一模一样。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在头顶惨白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一种异常冷硬、漠然的光。仿佛一个被封印的符号，一个被遗忘的坐标。

而在金属盒子布满锈迹的表面，玻璃罩的正下方，两行用早己褪色、显得干涸暗红的油漆歪歪扭扭写就的小字，如同某种古老而残酷的箴言，清晰地烙印在叶辰的视网膜上：

“投入一元，可抵万债。”

“选择权在你。”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进他的神经。

投入一元？抵万债？万债是什么？是外面那万亿倍膨胀的天价债务？还是……某种更深层、更恐怖的代价？选择权？在这绝境之中，这所谓的“选择”，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弄！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王胖子顺着叶辰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装置和玻璃罩里的硬币，他肥厚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浓重的恐惧和不解，“硬币？怎么里面也有个一块的？写的什么字？投入一元抵万债？扯…扯淡吧？”他试图挪动肥胖的身体靠近点看，但身体却因为极度的疲惫和恐惧而酸软无力，只在地上蹭出一点灰尘。

叶辰依旧沉默。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身体。双腿因为长时间紧绷和恐惧而有些发软，他不得不扶着同样冰冷的金属墙壁，才勉强站稳。他一步一步，动作有些僵硬地走向那个装置。每一步落下，鞋底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的轻微“嗒嗒”声，在这死寂的密闭空间里都显得格外清晰、沉重。

他停在装置前。离得近了，那金属盒子散发出的浓重铁锈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机油的怪异气味更加清晰。玻璃罩里的那枚硬币，在近距离观察下，更是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完美”感。它太新了，新得与周围布满锈迹的环境格格不入，新得……不像是在这里存放了多年，倒像是刚刚被什么人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的。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裤袋。指尖触碰到那几枚冰冷的、带着他体温的硬币。它们安静地躺着。

投入一元？抵万债？

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带着巨大的诱惑和更深沉的恐惧，在他心中疯狂滋生。外面是什么？那些破门而入、冰冷命令、甚至开枪的“人”还在吗？出去就是死路一条！这个装置……是唯一的出路？还是另一个更可怕的陷阱？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从裤袋里夹出一枚硬币。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他低头看着掌心这枚普通的、带着细微划痕的一元硬币，又抬头看向玻璃罩里那枚一模一样的、崭新的硬币。一种荒谬绝伦的宿命感攫住了他。

“小…小叶子…你要干嘛？”王胖子看到叶辰掏出硬币，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惊恐，“那玩意儿邪门得很！别碰！千万别碰！”

叶辰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这个装置上。玻璃罩是密封的，没有任何明显的投币口。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冷的玻璃表面。

就在他的指尖接触到玻璃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震动嗡鸣，猛地从他裤袋里响起！不是刚才预警时那种疯狂密集的震颤，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如同引擎怠速般的嗡鸣！

他裤袋里剩下的那几枚硬币……又开始震动了！这一次，震动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感，仿佛在应和着什么，又像是在发出某种警告！

与此同时，玻璃罩内，那枚静静躺着的硬币，似乎……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幅度极小，几乎无法察觉，但在叶辰全神贯注的注视下，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叶辰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这装置……是活的？或者说……它和他口袋里的硬币之间，存在着某种诡异的联系？

“叮叮叮……”裤袋里的硬币震动频率似乎加快了一丝，发出细碎而急促的碰撞声。

叶辰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个玻璃罩。他发现，在玻璃罩靠近盒子边缘的下方，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锈迹融为一体的缝隙。那道缝隙非常窄，窄得肉眼几乎无法分辨，但形状……似乎正好可以容纳一枚硬币的厚度？

难道……投币口在这里？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剧震！那两行字——“投入一元，可抵万债”——瞬间在他脑中疯狂盘旋！抵万债！如果真能抵偿外面那万亿倍膨胀的恐怖债务……哪怕只是暂时的……

巨大的诱惑如同海啸，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裤袋里硬币持续不断的嗡鸣，玻璃罩内硬币那诡异的跳动，还有王胖子在身后惊恐的抽气声，交织成一张混乱而充满未知的网。

赌一把？还是……困死在这里？

叶辰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他紧紧攥着手中那枚冰冷的硬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在玻璃罩那道细微的缝隙和自己掌心的硬币之间反复扫视。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但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近乎疯狂的孤勇，也在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

“妈的……”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咒骂，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他不再犹豫，猛地抬起手，将掌心里那枚带着他体温的一元硬币，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玻璃罩下方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狠狠塞了进去！

硬币的边缘精准地切入那道缝隙！

就在硬币与缝隙接触的瞬间——

“咔哒！”

一声清脆、短促、如同精密齿轮咬合般的机括声，在金属盒子内部猛地响起！

紧接着，在叶辰和王胖子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镶嵌着玻璃罩的整个金属面板，竟然如同一个精密的抽屉，无声无息地、平滑地向内缩进了大约两指宽的深度！

玻璃罩内，那枚原本躺着的崭新硬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动，沿着一个隐秘的轨道，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缩进的面板后方，消失不见！

而叶辰塞进去的那枚硬币，则取代了它原来的位置，静静地躺在了玻璃罩的中央！在惨白灯光的照射下，硬币上细微的划痕清晰可见，反射着属于他个人的、带着使用痕迹的冷硬光泽！

“它…它进去了！你的硬币…换掉了里面的？！”王胖子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

叶辰也完全愣住了。这就是……“投入一元”？用他的一元，替换掉了装置里的一元？这算什么？抵万债？抵了什么债？

就在两人大脑一片空白之际——

“嗡……”

一声低沉而有力的机械运转声，从脚下传来！整个狭小的金属空间都随之轻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叶辰和王胖子脚下的金属地板，毫无征兆地开始……匀速下降！

如同一个老旧的、被重新启动的升降机！

“啊——！！！”王胖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肥胖的身体因为失重感而猛地向下一沉，他手忙脚乱地挥舞着双臂，试图抓住什么，却只抓到冰冷的空气，整个人如同一个巨大的麻袋，“噗通”一声重重摔坐在下降的地板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发出痛苦的呻吟。

叶辰也踉跄了一下，连忙伸手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下降！这装置下面还有空间？它要把他们带去哪里？

冰冷的金属墙壁在眼前匀速上升，头顶那盏小小的LED灯迅速远离，光线变得昏暗。下降的速度并不快，但在这完全未知的环境中，每一秒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恐惧。西周只有单调的、低沉的机械运转声，以及王胖子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下降持续了大约十几秒，也可能更久。终于——

“咔！”

一声轻微的顿挫感传来，下降停止了。

他们到达了底部。

这里的光线比上面更加昏暗，只有几盏镶嵌在墙壁高处的、功率极低的应急灯，散发着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比上面那个“电梯井”稍大一些的空间，更像一个废弃的地下设备间。空气更加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霉味和更强烈的机油、铁锈混合气息。西周依然是冰冷的金属墙壁，但能看到一些粗大的、锈蚀的管道沿着墙壁延伸，消失在黑暗深处。角落里堆积着更多看不清形状的金属废料，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他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这…这他妈到底是哪儿？”王胖子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幽绿的光线映着他惨白的胖脸，显得格外诡异。

叶辰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这个阴森的空间。很快，他的视线被正前方墙壁上的一样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块巨大的、布满灰尘和污渍的显示屏！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显示终端的一部分。它镶嵌在冰冷的金属墙壁里，屏幕是那种老式的、厚重的CRT显示器，边缘是黑色的塑料外壳，此刻屏幕漆黑一片。

而在显示屏的下方，连接着一个同样布满灰尘的、带有物理按键的金属操作台。操作台旁边，是一个……投币口？一个方形的、闪烁着微弱红色指示灯的金属投币口！

投币口上方，用同样褪色暗红的油漆，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查询。”

叶辰的心脏猛地一跳！查询？查询什么？

他下意识地再次摸向自己的裤袋。里面，硬币还剩下几枚。

裤袋里的硬币，在他靠近这个操作台时，再次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嗡鸣震动！频率不高，却带着一种清晰的指向性！仿佛在催促他走向那个投币口！

“抵万债”……“查询”……这一切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叶辰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肺部传来一阵刺痛。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巨大的、沉睡的显示屏和那个闪烁着红灯的投币口。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灰尘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他停在操作台前。幽绿的光线下，投币口那点微弱的红光，如同黑暗中怪兽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

查询什么？需要投入一元？查询他的债务？还是……查询这个世界的真相？查询“他们”是谁？

巨大的疑惑和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着他。他再次从裤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冰凉的金属在幽绿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没有犹豫，将硬币对准那个闪烁着红光的投币口，轻轻塞了进去。

“咔哒。”

硬币滑入，发出一声清脆的、仿佛被吞噬的声响。

投币口上方的红灯，瞬间……变成了绿色！

紧接着——

“嗡……滋滋滋……”

一阵电流通过、屏幕启动的噪音猛地响起！那巨大而厚重的CRT显示器屏幕，如同从漫长沉睡中被唤醒的巨兽，中央猛地亮起了一个刺眼的白点！

白点迅速扩大，驱散了屏幕的黑暗！

屏幕闪烁了几下，跳动着杂乱的雪花点，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几秒钟后，画面稳定了下来。

屏幕上出现的，并非预想中的复杂数据或者文字信息。

只有一行字。

一行巨大、粗体、猩红如血的字！占据了整个漆黑的屏幕背景，散发着不祥而刺目的光芒！

那行字的内容，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叶辰和王胖子的心脏上，将他们瞬间拖入了更深的冰窟！

“全球债务清算倒计时：71小时59分47秒。”

倒计时的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地、冷酷无情地跳动减少！

“当前唯一有效清偿单位：叶。”

叶？

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诞、恐惧和一丝病态颤栗的电流，瞬间窜遍他的全身！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叶”字，仿佛要将它从屏幕上抠下来！

而屏幕下方，在那行猩红倒计时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得多的、同样是血红色的文字，如同冰冷的注脚：

“个人清偿额度：1叶。来源：未知。”

1叶？清偿额度？来源未知？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叶辰的认知！全球债务清算？用“叶”来清偿？而他自己……竟然有“1叶”的额度？这“叶”是什么？是货币单位？是……以他的姓氏命名的？！这怎么可能？！

就在叶辰被屏幕上这惊世骇俗的信息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冷僵硬之时——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巨大、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轰鸣声，毫无征兆地、猛烈地撼动了整个地下空间！如同巨兽在地底翻身！

脚下的金属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墙壁上粗大的锈蚀管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头顶簌簌落下大量的灰尘和细小的锈块！

“啊！地震了？！还是塌了？！”王胖子发出惊恐欲绝的惨叫，肥胖的身体像皮球一样被震得在地上翻滚，撞到一堆金属废料上，发出痛呼。

叶辰也站立不稳，踉跄着扶住冰冷的操作台才没有摔倒。他猛地抬头，只见镶嵌着巨大屏幕的金属墙壁上方，一块原本就锈蚀严重、连接着粗大管道的金属固定支架，在剧烈的震动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心悸的“嘎吱”声！

锈蚀的螺栓在强大的应力下一点点变形、撕裂！

“嘎嘣！！！”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脆响！

那根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锈迹斑斑的沉重金属管道，连同固定它的支架，如同被斩首的巨蟒，从数米高的墙壁上轰然断裂！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卷起呼啸的劲风和漫天铁锈粉尘，朝着下方……正对着瘫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王胖子，狠狠砸落下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王胖子惊恐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球里倒映着那急速放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金属黑影！他脸上的肥肉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嘴巴张到最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喉咙里绝望的、无声的嘶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叶辰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却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他离王胖子还有几步距离，冲过去根本来不及！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屏幕下方那个闪烁着绿灯的投币口，扫过自己裤袋里仅剩的几枚硬币，最后……定格在自己那只刚刚投币的右手上！

“抵万债”……清偿额度1叶……来源未知……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来不及思考！没有退路！

他几乎是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首觉，猛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根即将吞噬王胖子的、呼啸而下的沉重金属管道，凌空虚抓！同时，喉咙里爆发出一个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嘶吼：

“停——！！！”

就在他吼出这个字的瞬间！

他裤袋里仅剩的那几枚硬币，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到极致的震动！嗡鸣声瞬间飙升到刺耳的尖啸！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磅礴的力量感，如同电流般顺着他抬起的手臂，从指尖猛地喷薄而出！

没有光影特效，没有能量波动。

但奇迹……发生了！

那根裹挟着毁灭力量、距离王胖子头顶己不足半米的粗大锈蚀金属管，在叶辰那只凌空虚抓的手掌前方，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猛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是的，停滞！完全的、彻底的、违反物理法则的停滞！

巨大的惯性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管道断裂处撕裂的金属茬口、剥落的厚重铁锈、甚至被它卷起的灰尘气流……一切都诡异地定格在了下坠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灾难电影画面！

管道距离王胖子惊骇欲绝、涕泪横流的脸，只有不到三十公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管道断裂面上粗糙的金属纹理和沾染的暗红色锈迹！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恐怖的死寂！

地底传来的轰鸣震动似乎也减弱了。整个地下空间里，只剩下硬币在叶辰裤袋里疯狂尖啸的嗡鸣声，以及王胖子那如同溺水者被捞出水面般、剧烈到快要断气的抽泣声。

叶辰保持着右手前伸、五指虚抓的动作，僵立在原地。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因为过度透支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而剧烈地颤抖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沉重、如同实质般的“力量”，正通过他的手臂，源源不断地“抓住”了那根悬停的金属管道！这种“抓住”的感觉并非物理接触，更像是一种……意志层面的绝对束缚！一种用“1叶”的清偿额度，强行“抵偿”了这根管道下坠的恐怖“债务”！

这力量强大到匪夷所思，却又冰冷得毫无生气，仿佛只是某种规则在他意志驱动下的冰冷执行。

“叮叮叮叮叮……”裤袋里的硬币震动达到了最高峰，发出濒临破碎般的尖锐蜂鸣！那股支撑着悬停管道的冰冷力量，也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开始变得极度不稳定！

“哐当！”

一声巨响！那根悬停的金属管道终于失去了力量的支撑，重重地砸落在王胖子身旁不到半米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将金属地板都砸得微微凹陷，震起漫天灰尘！

管道没有砸中王胖子，但它落地时激起的劲风，卷起的铁锈碎屑，还是狠狠扑打在他肥胖的身体上。

王胖子如同被抽掉了脊椎，彻底在地，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抖动着，裤裆处迅速蔓延开一片深色的湿痕，浓重的尿骚味弥漫开来。他眼神涣散，嘴巴无意识地张合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显然己经被彻底吓傻了，连劫后余生的反应都做不出来。

叶辰也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操作台上，震得他一阵气血翻涌。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浑身虚脱，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不断淌下。裤袋里硬币那疯狂的震动和尖啸，也在管道落地的瞬间，如同被掐断电源般，戛然而止，重新恢复了冰冷的死寂。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微微颤抖、此刻却空空如也的右手。刚才那股掌控生死、冻结物理的力量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灵魂被抽空的虚脱感。

1叶……清偿额度……来源未知……

这“叶”，到底是什么？是货币？还是……某种……权限？

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那块巨大的屏幕。

猩红的倒计时依旧在冷酷地跳动：“71小时58分32秒”。

“当前唯一有效清偿单位：叶。”

“个人清偿额度：1叶。来源：未知。”

在倒计时的下方，在那行小字“个人清偿额度：1叶”的后面，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不知何时，悄然多出了一行新的、同样猩红的小字：

“己使用：0.000001叶。”

己使用？0.000001叶？

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刚才那救下王胖子、冻结金属管道的神迹……消耗了额度？0.000001叶？如此微小的数值？那他的1叶额度……意味着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某种冰冷掌控感的颤栗，如同电流般再次席卷全身！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猩红的“叶”字，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的名字，他的“叶”，似乎己经变成了这个疯狂世界……新的、唯一的……货币计量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