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 章 双生

青铜哨在掌心泛着冷光，苏凝对着风口轻吹，却只发出破碎的哑响——哨身内侧竟被人用细针划满了乱纹。晚晴举灯细看，那些划痕在光影下隐约组成半幅地图，终点指向城郊慈云寺的藏经阁。

“张嬷嬷曾说，她母亲是慈云寺的居士。”晚晴捏着地图残片，“可上个月寺中失火，藏经阁烧得只剩断壁残垣。”

苏凝指尖拂过“萤”字刻痕，忽然想起幼时父亲常说：“阿萤的哨音能唤来守护灵。” 她命人取来御药房的“引魂香”，将哨子置于香雾中熏蒸——当烟气渗入划痕时，地图空白处突然渗出暗红血渍，勾勒出地宫密道的入口坐标。

深夜的慈云寺废墟下，密道尽头是间石屋。墙上凿满星图，中央石台上躺着一具穿龙袍的枯骨，左手紧攥半块玉佩，正是苏凝颈间那枚的另一半。枯骨枕边放着血书：“渊代兄死是计，真正暴毙者……” 字迹戛然而止，石屋地面却突然震动，无数尖刺从西壁弹出。

千钧一发之际，晚晴拽着苏凝滚向墙角暗格。暗格里藏着一只鎏金匣，打开后竟是两幅容貌相同的婴儿画像，分别题着“萧玥”与“萧萤”。苏凝猛地想起乳母曾说：“大小姐出生时，夫人难产生下双生女，小女儿落地便没了气息……”

“难道我有个双胞胎妹妹？”苏凝指尖颤抖，画像背面用微澜国文字写着：“双凰夺嫡，荧惑守心——废太子私生女‘萧萤’，才是微澜国真正扶持的棋子。” 石屋顶部突然裂开，张嬷嬷带着“影阁”死士从天而降，手中长剑首指苏凝：“你终于找到这里了，假公主。”

剑刃擦着苏凝耳畔刺入石壁，张嬷嬷狞笑道：“当年我用毒烟换走真正的嫡女萧萤，将你这个庶出女送去微澜国当细作。如今萧萤己带着兵符潜入禁军，只等我一声令下——” 她突然捂住喉咙，七窍溢出黑血，身后站着一身戎装的萧渊。

萧渊踢开张嬷嬷的尸体，捡起地上的血书残片：“二十年前，微澜国早己知晓双生女的存在，他们毒杀的是你妹妹萧萤，再将篡改记忆的你送回，就是为了让大齐国毁于‘皇室血脉相残’。” 他指向石屋中央的枯骨，“这才是真正的废太子，我替他‘暴毙’后，他便在此处布局反制，却被微澜国细作毒杀。”

苏凝看着枯骨手中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现龙袍领口绣着只有太子妃才懂的暗纹——那是母亲留给父亲的定情信物。晚晴在石缝中找到一枚青铜印，印文正是“影阁”真正的徽记：一只衔着毒针的玄鸟。

“玄鸟……”苏凝猛地想起吏部尚书王诚的书房曾挂着《玄鸟图》，画中鸟眼用的是微澜国特有的“噬心石”。她撕碎血书残片，对萧渊说：“微澜国的终极阴谋，藏在王诚府的《玄鸟图》里。”

王诚府的《玄鸟图》被搜出时，画绢己被虫蛀得千疮百孔。苏凝将画悬于烛火上烘烤，虫洞竟组成了大齐国十二座粮仓的坐标，而玄鸟的喙尖正指向皇城地下的储粮库。晚晴突然惊呼：“储粮库上个月刚换了掌管钥匙的库丞，是……是禁军统领萧萤！”

众人赶到储粮库时，萧萤正将一枚毒针插入粮仓。她见苏凝到来，竟摘下面具——那张脸与苏凝一模一样，只是眉心多了颗朱砂痣。“姐姐，”萧萤抚着痣笑，“微澜国说我才是天命之女，只要用‘噬心虫’污染皇粮，就能让满朝文武暴毙。”

毒针即将刺入粮袋的瞬间，苏凝掷出青铜哨，哨音穿透虫鸣。萧萤眉心的朱砂痣突然爆开，无数细小虫子钻出，她在剧痛中倒地，手中毒针却划破了苏凝的手臂。萧渊冲上前抱住苏凝，却见她伤口渗出的血竟凝成了玄鸟形状。

“噬心虫遇皇室血脉便会蛰伏。”萧渊从萧萤发间取出一枚玉簪，簪头正是玄鸟造型，“当年废太子用自己的血喂养虫王，就是为了让它认主。” 苏凝手臂上的血玄鸟渐渐隐去，却在掌心留下永久的烫痕——那是玄鸟展翅的形状。

储粮库深处，禁军抬出一口密封的青铜棺，棺中躺着的竟是微澜国的废太子妃——苏凝的生母。她并未死去，只是中了“龟息蛊”，棺底刻着最后的遗言：“双女皆我出，萤是蛊虫胎，玥乃凤血种。玄鸟噬心日，便是真相明。”

至此谜团终解：微澜国用蛊术让太子妃生下双生女，萧萤本就是虫胎载体，而苏凝的凤血才是破解“噬心虫”的关键。当年废太子假死，正是为了用自己的血培育虫王，等待苏凝归来的这一天。

金銮殿上，苏凝将玄鸟玉簪插入玉玺凹槽，殿顶突然透下光束，在地面投映出完整的星图——那是大晟国埋藏千年的兵工厂坐标。幼帝牵着她的手，奶声奶气地说：“皇奶奶，以后我们一起保护大齐。”

春回大地时，苏凝在废太子陵前埋下双生女的画像。晚晴捧着新刻的墓碑走来，碑上只题“萧氏之墓”西字。远处传来幼帝的笑声，他正跟着萧渊学习射箭，箭羽上系着苏凝送的玄鸟哨。

“娘娘，微澜国新使递了国书，”晚晴展开锦缎，“他们想以‘噬心虫’解药换边境通商。”

苏凝望向宫墙外的万里江山，掌心的玄鸟烫痕隐隐发热。她知道微澜国不会罢休，深宫中或许还藏着未爆的蛊虫，而父亲当年留下的十二座兵工厂，至今仍有三座下落不明。

“告诉新使，”苏凝接过国书，指尖划过“解药”二字，“大齐的和平，从不是靠交换得来的。” 她转身走向金銮殿，凤袍拖曳过青砖，在地面投下玄鸟般的影子。

晚晴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石屋里那幅未完成的画——画中双凰盘旋于宫阙之上，一只衔着毒针，一只口吐火焰。而此刻的苏凝，正用火焰般的凤血，将那些蛰伏的毒针，一一熔炼成守护家国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