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这么关心我，不会是喜欢我吧

西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均匀地涂抹在教室的蓝白瓷砖上。下午的大课间刚结束，走廊里还飘着淡淡的花香。

韩若曦抱着一沓节目单从顶楼楼音乐教室下来，楼梯转角处挂着“艺术节倒计时1天”的鲜红海报。海报上她古筝独奏的宣传照被贴在C位，乌发玉簪，低眉抚琴，底下印着一行小字：“高山流水遇知音——高二5班韩若曦”。

教室前门被轻轻推开，穿米色校服的少女抱着文件夹，发间的白玉簪子随步伐轻颤，像是沾着晨露的玉兰。

靠窗第二排的楚昊仁正单脚勾着椅子后腿订正数学试卷，指尖在试卷上敲出轻响。他的校服领口翻得一丝不苟，连草稿纸上画辅助线的铅笔印都像用尺子量过。

韩若曦走到楚昊仁桌前伸手叩了叩窗玻璃，阳光穿过她发间的白玉簪，在楚昊仁的卷子上投下一小片流动的光斑。

“楚同学。”她将节目单展开铺在楚昊仁的试卷上，指尖点在的主持人栏，“周五下午独奏会，缺个报幕的。”

后排男生窸窸窣窣推搡着，有人捏着嗓子学她说话：“楚～同～学～”

一个刺猬头男生说道：“哟，韩仙女又来给楚公子送温暖？”

隔壁桌男生立刻搭腔，“人家这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

韩若曦将目光投向后排，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这位同学，你上周背《滕王阁序》把‘钟鸣鼎食’背成‘钟鸣鼎饭’的时候怎么没这么风雅？”

刺头男生顿时噤声。

楚昊仁盯着被拍皱的卷子边角，下意识伸手抚平：“我不会主持。”

“主持必须是你。”韩若曦把脸凑近楚昊仁，“之前你帮我修古筝支架时，我就决定了。”

楚昊仁老脸一红，他总搞不懂这个说话像下战书的女生，“韩若曦，你道谢的方式真特别，就不能换个人吗？”

韩若曦抽走他指间的中性笔，“换人是不可能换人的，你一表人才，说话又好听，往台上一站就是行走的校规。”

楚昊仁还在犹豫，忽然注意到韩若曦袖口露出的红痕，“这是怎么回事？”他扬了扬下巴，目光看向若曦的手腕。

“嗐！上周搬古筝不小心划伤的，不打紧。”韩若曦语气轻松。

楚昊仁叹了口气，“还疼吗？”

“疼啊。”韩若曦忽然抓住他手腕，“所以主持人必须是你，不然我要是不小心被琴弦划伤了，谁帮我递创可贴？”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哦~~~”，前桌女生用课本扇风，“若曦，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韩若曦转过身，恢复温婉笑容，“同学们别误会，楚同学是公认的台风稳健嘛。”

此时窗外掠过一道身影，唐允从走廊经过，她朝五班窗内瞥了一眼，韩若曦几乎要坐到楚昊仁课桌上。

“唐允！”

秦路从二楼窜上来，碎发被风吹得支棱起一撮，手里晃着瓶喝了一半的冰红茶，“老梁让你去办公室领答题卡。”

“你自己怎么不去？”唐允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他晃出残影的饮料瓶。

“我这不是在帮赵启航修掌机嘛。”秦路举起左手，拇指缠着创可贴，“看，光荣负伤。”

唐允扫过他渗血的创可贴，转身往教师办公室走，“活该。”

五班窗内，淡淡的檀香如轻烟般钻进楚昊仁的鼻腔，这股香气让他莫名有些心安，但眉头依然皱着，思索答复。

终于，楚昊仁还是妥协了，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最后一次彩排是什么时候？”

“今天放学后，在音乐教室。”

楚昊仁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嗯……”对方稍微犹豫了一下，“明天帮我带早饭吧，煎饼加肉松，少辣，多放生菜。”

楚昊仁有些诧异，“为什么？”

“这可是我让你当主持人露脸耍帅的劳务费哦！”韩若曦笑嘻嘻地说。

楚昊仁一听，“啪”的一声合上了错题本，“又不是我求着你让我当主持人的。”

“哎呀~好啦好啦！”韩若曦摆正神色，“最近筹备艺术节，我早出晚归的，都好几天没好好吃早饭了，你就当是犒劳我嘛~”

楚昊仁看着她那亮晃晃的发簪，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饭还是要吃的，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你这么关心我，不会是喜欢我吧？”韩若曦突然眨了眨眼，调皮地说道。

楚昊仁立刻翻了个白眼，“边儿去！”

“得嘞！”对方见好就收，开心地笑了起来。

韩若曦面带微笑，心情愉悦地从楚昊仁的座位旁起身，脚步轻快地走出教室，准备前往楼上的音乐教室。她刚踏出教室门，目光就与不远处的唐允不期而遇。

“唐同学，艺术节的时候你会来看演出吗？”她的声音温柔婉转，透露出一种友好的态度。

唐允面无表情地看着韩若曦，淡淡地回答道：“到时候再看吧。”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那边的同学！走廊里禁止踩消防栓！”

韩若曦和唐允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只见秦路正踩在消防栓上，手忙脚乱地试图够到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彩带。听到值周生的呵斥，秦路有点惊慌失措，脚下一个不稳，身体猛地向前一倾。

只听得“砰”的一声，秦路手中的冰红茶瓶突然滑落，半瓶饮料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唐允本能地想要避让，快速向旁边迈了两步，但还是没能完全躲开那溅起的茶渍，白色的球鞋上瞬间被染上了一片褐色的污渍。

唐允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紧紧地盯着自己鞋面上的水渍，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了。

“报一丝报一丝！”秦路见状，急忙从消防栓上跳下来，手忙脚乱地在衣服兜里摸索着，想要找出纸巾来擦拭唐允的鞋子。然而他的动作过于匆忙，不仅没有掏出纸巾，反而让半包奥利奥从兜里哗啦啦地掉了出来。

秦路一脸尴尬地捡起奥利奥，然后像献宝一样递到唐允面前，“要不这包饼干给你压压惊？”

唐允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冷冷地看着秦路，推回了秦路递过来的奥利奥，“管好你的多动症。”

秦路此时也注意到了韩若曦，露出和煦的笑容，“这位小姐姐又漂亮又温柔，不像某人。”说完看向唐允。

韩若曦掩嘴轻笑，“谢谢你的夸奖，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再踩消防栓就报给梁老师。” 唐允语气冰冷，头也不回地前往了教师办公室。

“知道啦大冰山——”

楚昊仁回了回神，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节目单，他发现节目单上“主持人”栏洇开的墨渍。单子上所有的名字都是印刷体，只有“楚昊仁”却是手写，撇捺间还带着毛边，像片没修剪好的羽毛，一看就是匆匆写上去的。

……

暮色里，韩若曦抚过腕间红痕，想起父亲总说断弦要收好。就像有些心思，该藏的时候要藏得妥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