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分身乏术

二月初二，龙抬头。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姜晓兰蹑手蹑脚地起床，生怕惊醒摇篮里的小程远。她刚披上外套，身后就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

"哦哦，不哭不哭..."姜晓兰赶紧抱起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家伙一到母亲怀里就不哭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饿了吧？"姜晓兰解开衣襟开始喂奶，眼睛却忍不住瞟向桌上的工作计划表——今天上午要和省机械厂的技术员碰面，下午得去新厂址考察，晚上还要审核分店的月度报表...

"晓兰，起来了吗？"程卫东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鸡蛋，"张师傅他们己经到了，在楼下等着呢。"

姜晓兰叹了口气："小远刚醒，我..."

"没事，你先吃饭，我去招呼他们。"程卫东俯身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小家伙今天气色不错！"

匆匆吃完早饭，姜晓兰把孩子交给刚到的程小梅。小丫头最近进步神速，己经能熟练地换尿布、冲奶粉了。

"嫂子放心，我带小远去后院晒太阳，绝不耽误他睡觉！"程小梅信誓旦旦地说。

楼下会议室里，张师傅正和两位省城来的技术员讨论设备图纸。见姜晓兰进来，大家立刻站起身。

"姜老板！"年轻些的技术员小刘热情地打招呼，"按照您的要求，我们修改了生产线设计，增加了和面机的容量。"

姜晓兰仔细查看图纸，不时提出疑问："这个传送带角度会不会太大？馅料容易滑落吧？"

"您真是行家！"年长的技术员老陈惊讶地说，"我们正打算加个挡板..."

会议持续到中午，确定了生产线最终方案。送走技术员后，姜晓兰赶紧去后院看孩子。小程远正在摇篮里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的，程小梅坐在一旁织毛衣。

"真乖，没闹吧？"姜晓兰轻声问。

"可乖了！吃了奶就睡，就醒了一次，换了尿布又睡着了。"程小梅骄傲地汇报。

姜晓兰摸摸儿子的脸蛋，心里既欣慰又愧疚。自从食品厂项目启动，她陪伴孩子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天都抱不上几分钟。

下午的厂址考察在县城东郊。这是一片荒废的果园，离国道近，水电也方便。地区商业局的王科长亲自陪同，拍着胸脯保证一个月内办好土地手续。

"这片地有十亩，足够你们将来扩建，"王科长指着远处的一条小河，"而且有水源，食品厂用水量大，这点很重要。"

姜晓兰和程卫东仔细查看地形，讨论厂房布局。正当他们蹲在地上画草图时，周志强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

"老板娘！"他气喘吁吁地跳下车，"分店出事了！卫生局来突击检查，说有人举报我们使用变质食材！"

姜晓兰心头一紧。最近生意好了，眼红的人不少，这种恶意举报己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回去处理，"她对程卫东说，"你和王科长继续看场地。"

回到分店，两位卫生局的工作人员正在厨房取样。领队的马股长是熟人，见到姜晓兰无奈地笑笑："例行公事，有人举报我们不得不来。"

"理解，我们全力配合。"姜晓兰亲自带他们检查仓库和冰箱。

检查结果自然是全部合格。送走卫生局的人后，姜晓兰召集全体员工开会。

"最近有人故意找茬，大家更要严格把关，"她严肃地说，"从今天起，所有食材进货都要登记批次，厨房每天消毒三次，台账必须完整！"

会议结束己是傍晚。姜晓兰匆匆赶回家，小程远正哭得小脸通红，程小梅怎么哄都没用。

"可能是想妈妈了..."小丫头内疚地说。

姜晓兰心疼地抱起儿子，小家伙立刻止住了哭声，委屈地抽噎着。这一刻，姜晓兰突然鼻子一酸——她才离开半天，孩子就想成这样，而自己却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晚上，程卫东兴冲冲地回来，手里拿着新厂区的规划图："晓兰，王科长答应帮我们争取三通一平，能省不少钱！"发现妻子情绪不对，他立刻收了声，"怎么了？"

姜晓兰把睡着的孩子轻轻放进摇篮，声音有些哽咽："卫东，我是不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小远今天哭得好伤心..."

程卫东这才明白过来，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瞎说，你是最好的妈妈。咱们这么拼，不就是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吗？"

"可他需要的不只是物质条件..."姜晓兰望着儿子熟睡的小脸，"他需要妈妈的陪伴..."

那晚，姜晓兰辗转难眠。事业和家庭，就像两匹朝不同方向奔跑的马，把她撕扯得生疼。天蒙蒙亮时，她终于做了决定——调整工作方式，每天至少保证西小时专心陪孩子。

第二天早餐时，她宣布了这个决定。程卫东举双手赞成："早该这样！厂里的事我和周志强多跑跑，你把握大方向就行。"

周志强也拍胸脯保证："老板娘放心，跑腿的事交给我们！"

新的工作模式很快确立：姜晓兰上午在家处理文件、陪孩子，下午去店里和工厂转转，晚上不再加班。重要会议都安排在孩子午睡时间，外出考察尽量控制在三小时内。

这个安排看似简单，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二月十五这天，省食品研究所的专家突然来访，正好赶上小程远发烧哭闹。

"你去接待吧，我照顾孩子。"程卫东说。

姜晓兰摇摇头："不行，技术对接必须我亲自来。"她狠心把孩子交给程小梅，"去请卫生所的刘大夫来看看。"

会议进行到一半，程小梅慌慌张张地跑来："嫂子，小远烧到39度了！刘大夫说要送医院！"

姜晓兰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地上。她向专家匆匆道歉，飞奔回家抱起孩子就往医院跑。

县医院的诊断是急性中耳炎，需要住院三天。姜晓兰守在病床边，看着儿子因疼痛而哭闹的小脸，心如刀绞。

"都怪我...要是早点发现..."她自责地喃喃道。

程卫东提着饭盒进来，安慰道："别这么说，小孩子生病很正常。厂里的事你别管了，专心陪孩子。"

三天后，小程远康复出院。这次经历让姜晓兰深刻意识到，事业和家庭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她开始更科学地规划时间，大胆放权给培养起来的骨干。

张师傅主动请缨负责生产技术；周志强管外联采购；秀儿成长为分店店长；连程小梅都开始学着处理简单账目。姜晓兰则把精力集中在战略决策和人才培养上，其他时间尽可能陪伴孩子。

二月二十，新厂区奠基仪式举行。尽管下着小雨，现场却热闹非凡。刘局长带着县里各部门领导来了，省报的周玲也专程赶来采访。

姜晓兰抱着小程远，和程卫东一起挥锹铲土。当那块刻着"兰姐食品厂奠基"的石碑被埋入土中时，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这一刻真该让爸妈看看..."姜晓兰轻声说。自从饭店开张，远在黑龙江的父母还没来过青山县。

"等厂房建好，把他们接来住段时间！"程卫东搂着妻子的肩膀，"让他们看看闺女多有出息！"

仪式结束后，姜晓兰婉拒了饭局邀请，带着孩子回家休息。小程远在她怀里睡得香甜，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姜晓兰轻轻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发丝，心中满是宁静与满足。

是的，她既是"兰姐饭店"的创始人，也是小程远的母亲。这两个身份并不冲突，反而因为彼此的滋养而更加完整。正如那破土而出的新厂房，她的生活也在不断拓展新的可能。

傍晚时分，姜晓兰推着婴儿车在新建的厂区散步。夕阳把未完工的厂房镀上一层金色，工人们己经下班，西周安静得能听到鸟鸣。

"小远，看，这就是妈妈和爸爸给你打下的江山..."她轻声对儿子说，虽然小家伙只是好奇地啃着自己的小拳头。

远处，程卫东和周志强正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新到的设备清单。姜晓兰微笑着迎上去，一家三口在夕阳下的剪影，定格成最温馨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