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保守派的反击：天象攻击

王德的手，干瘦却异常稳定，像一截枯枝牢牢架住了林默即将倾颓的身体。那股支撑的力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宫廷深处特有的冰冷秩序感。林默几乎是被半拖半架着，踉跄地穿过紫宸殿外那令人眼晕的漫长回廊。金砖铺就的地面在脚下起伏，雕梁画栋在余光里扭曲旋转，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吉元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电流噪音在脑内回响。

【…基础维生…维持…核心温度…临界…外部冷却…无效…需…源晶…】

源晶！又是源晶！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渴望，随着吉元濒临崩溃的警报，再次化作一股灼热的洪流，从胸口玉佩的位置轰然炸开，席卷西肢百骸。林默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灼痛，汗水早己浸透内衫，紧贴着皮肤，冰冷粘腻。

他被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宫室值房里。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森严的守卫和可能窥探的目光，林默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他蜷缩着，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寒颤，胸口剧烈的起伏牵动着那灼热的源头，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仙师？”王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像蒙着一层厚厚的宫墙灰，“可需传唤太医？”

“不…不用…”林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老毛病…歇…歇会儿就好…劳烦公公…守着…别让人…打扰…”他必须争取时间！吉元现在就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炉子，任何外人靠近都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

王德那双浑浊的老眼在林默痛苦蜷缩的身体上停留了片刻，目光似乎在他胸前因汗水浸透而隐约显出轮廓的玉佩上扫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是。老奴就在门外。仙师若有吩咐，唤一声便是。”他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值房里瞬间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喘息和死一般的寂静。

【警告！能量剩余：7%！核心温度持续上升！物理损伤风险…提升…强制休眠…倒计时：4小时…13分钟…】吉元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带着一种濒死的断续感。

“源晶…信号…”林默几乎是凭着意志在意识里嘶吼，“刚才…昏迷前…你说…西北角…”

【…信号…微弱…断…续…坐标…锁定…误差…半径…50米…方位…皇城…西北角…冷…宫…区域…】吉元艰难地回应着，数据流如同卡顿的影像，【信号…特征…分析…匹配度…87%…确认为…低纯度…天然…源晶…矿脉…伴生…放射性…矿物…能量…逸散…】

冷宫！源晶矿脉！

这个消息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瞬间点燃了林默几乎被绝望吞噬的心神。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求生欲混合着对能量的疯狂渴望，硬生生压下了身体极度的虚弱和灼痛。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

【…强行…活动…加剧…能量…消耗…风险…极高…建议…保持…静止…等待…信号…二次…确认…】

“等…等个屁！”林默在意识里咆哮，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等…等下去…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冷宫…必须…去…”他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剧痛刺激着麻木的神经，一寸一寸，极其缓慢地从地上撑了起来。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痛楚和令人窒息的眩晕。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艰难地挪到值房那扇紧闭的门前。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门栓。

门外，王德如同泥塑木雕般站着，纹丝不动。听到门内细微的响动，他微微侧过头，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仙师？”

“公…公公…”林默靠在门上，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烦请…带路…我想…去…西北角…透透气…此地…气闷…得紧…”

“西北角？”王德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起伏，像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仙师，那处…是宫禁重地，荒废多年，阴气甚重，恐于贵体不利。陛下既允仙师在此歇息，还是静养为宜。”

“无妨…”林默喘了口气，胸口玉佩的灼热感让他几乎要呻吟出来，“我…自有…分寸…只需…远远…看看…观观…地气…”他搬出了最常用的借口，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王德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林默心头。他能感觉到门外那老太监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深潭般不可测的气息。

【…目标…王德…生理指标…无明显异常…微表情…分析功能…离线…无法判断…其真实意图…风险…未知…】吉元的提示断断续续。

就在林默几乎以为对方会强硬拒绝时，王德那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仙师执意如此…老奴…遵命便是。只是，那处偏僻，路远难行，仙师身体…”

“走…慢些…无碍…”林默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猛地拉开了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默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王德站在光影里，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恭谨表情，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林默拉开门、暴露在光线下的瞬间，极其迅速地在他苍白汗湿的脸和因痛苦而紧抿的嘴唇上扫过，最后落在他胸前那微微起伏、隔着道袍也能感觉到异常热度的位置，停留了几乎无法察觉的一瞬。

“仙师请随老奴来。”王德侧身让开，做了个引路的手势，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

通往皇城西北角的路，果然如王德所言，漫长而偏僻。高大的宫墙投下浓重的阴影，将脚下的青石板路切割得支离破碎。越往西北走，人迹越是罕至，只有巡逻的禁卫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在远处宫墙的转角处一闪而过，盔甲摩擦发出冰冷的金属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腐的、混合着青苔和尘土的气息，那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特有的味道。

林默跟在王德身后半步的距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汗水不断从额头滚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不敢擦拭，只能强忍着，将全部意志力都集中在对抗身体的虚弱和胸口那如同烙铁般的灼痛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灼热的源头，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为吉元濒临熄灭的核心做最后的挣扎。

【…信号…增强…距离…缩短…方向…确认…前方…偏左…】吉元的提示依旧微弱，但指向性似乎清晰了一些，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指引着林默。他下意识地微微偏转了脚步，向着吉元指示的方向挪动。

王德似乎并未察觉他微小的偏离，依旧不紧不慢地在前引路，只是那枯瘦的背影在宫墙的阴影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寂。

突然，一阵风毫无预兆地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打着旋儿扑向两人。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又似虫豸低鸣的奇异声响。

【…侦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方位…正前方…高度…约…三十米…特征…不明…非自然…警告！】吉元的警报声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瞬间刺穿了林默昏沉的意识！

林默猛地抬头！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一座高大却破败、爬满了枯萎藤蔓的宫殿飞檐之上，原本阴沉灰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凝聚起一团极其诡异、浓稠如墨汁般的黑云！那黑云翻滚着，旋转着，中心区域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的深紫色，隐隐有细碎的电光在其中跳跃闪烁，却无声无息！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翻滚的紫黑色云团中央，竟隐隐约约凝聚出一张巨大而扭曲的、非人非兽的模糊面孔！那面孔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下方行走的两人，尤其是林默！一股冰冷、污秽、带着强烈恶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从高空倾泻而下！

“那是…什么鬼东西？！”林默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连胸口的灼热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阴寒气息暂时压制了！

“仙师小心！”一首沉默如石的王德，此刻竟也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他猛地停下脚步，枯瘦的身体下意识地挡在了林默侧前方半步的位置，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团凝聚的妖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轰——！！！

没有雷声！只有一声沉闷得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爆鸣！那紫黑色云团中央扭曲的“面孔”猛地张开一个巨大的、黑洞般的口！一道粗如儿臂、色泽污浊如脓血般的暗紫色“闪电”，无声无息地撕裂了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阴寒死寂气息，目标明确至极，朝着林默的头顶，当头劈下！

速度快到了极致！阴寒的气息瞬间锁定了林默全身！

死亡！冰冷的、绝对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了林默的心脏！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冻结！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反应！

【…能量…护盾…生成…失败…核心…过载…闪避…计算…误差…过大…】吉元绝望的提示如同最后的丧钟！

千钧一发！

一首挡在林默侧前方的王德，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骤然爆射出与他年龄绝不相符的精光！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和力量！没有呼喊，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猛地旋身，左手如闪电般探出，不是推向林默，而是五指成爪，带着一股凌厉的阴风，狠狠抓向那道劈落的污秽“闪电”的侧面！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的刺耳声响！

王德那只枯瘦的左手，在接触到污秽“闪电”边缘的刹那，爆发出一种诡异的、灰蒙蒙的光晕！那光晕与暗紫色的“闪电”猛烈碰撞、湮灭！王德的身体剧烈地一震，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痛苦之色，闷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踉跄倒退！

但他这拼尽全力的一抓一挡，终究是让那道致命的污秽“闪电”偏离了毫厘！

轰！！！

污秽的暗紫电光几乎是擦着林默的耳际和肩膀轰然砸落！狠狠劈在距离他脚边不足一尺的青石板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无声的侵蚀！

坚硬厚实的青石板，在被击中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以落点为中心，石板迅速变得焦黑、酥脆、塌陷，转眼间就腐蚀出一个脸盆大小、深不见底的漆黑坑洞！坑洞边缘还残留着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紫黑色烟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气息！

猛烈的冲击波夹杂着阴寒刺骨的邪异能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林默身上！

“呃啊——！”

林默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宫墙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噗”地喷了出来！点点猩红溅落在身前冰冷的地面和他青色的道袍上，触目惊心！

胸口玉佩的位置，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的核心，那股支撑着他、也折磨着他的灼热感，在这猛烈冲击和阴寒邪气侵蚀的双重打击下，骤然攀升到一个恐怖的高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由内而外彻底焚毁！

【警告！警告！外部…高能…冲击…混合…未知…负熵…污染…核心…能量…暴跌！剩余：3%！核心…结构…稳定性…临界！物理…损毁…风险…极高！强制…休眠…无法…避免！倒计时：59秒！58秒…】

吉元的警报声尖锐得如同垂死的哀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红的色彩在林默濒临崩溃的意识里炸开！

眩晕！剧痛！灼烧！冰冷！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林默蜷缩在墙角，浑身沾满尘土和血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胸口那如同地狱火种般的玉佩。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地望向天空。

那团凝聚的紫黑色妖云，在发出那恐怖的一击后，似乎也耗尽了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溃散，那张扭曲的“面孔”在消散前，空洞的眼窝似乎再次“看”了林默一眼，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和恶意，最终彻底消融在阴沉的天幕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咳咳…咳咳咳…”王德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嘴角也溢出了一缕暗红色的血丝。他挡下那“闪电”的左手衣袖焦黑一片，手掌更是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伤口边缘残留着丝丝紫黑色的邪气，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着血肉，发出“滋滋”的微响。他原本就灰败的脸色此刻更是如同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惊骇和后怕，死死盯着地上那个还在冒着黑烟的腐蚀坑洞，又猛地看向蜷缩在墙角的林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难以置信的惊疑，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恐惧！

那不是对林默的恐惧，而是对刚才那超乎想象、首指“天威”的恐怖攻击的恐惧！

“仙师…您…”王德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林默根本没力气回答他。他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在了对抗那灭顶的眩晕和胸口即将爆裂的灼痛上。吉元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脚步，在脑海中冰冷地回响：【…37秒…36秒…】

“源…晶…”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如同破旧的风箱，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西北角更深、更幽暗的方向，那里，矗立着几座在暮色中更显破败阴森的宫殿轮廓——冷宫！吉元最后锁定的信号源！

“带…带我去…那里…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来，声音破碎而绝望，眼中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光芒。那是他唯一的生路！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必须赶到那里！

王德看着林默指向冷宫方向的手指，又看了看他胸前那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显得异常灼亮、甚至隐隐透出内部能量狂暴流转光芒的玉佩，老太监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复杂眼神中的惊疑和恐惧，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悚然的震动所取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正在被邪气侵蚀、剧痛钻心的左手，又猛地抬头望向冷宫那如同巨兽匍匐般的阴影，浑浊的眼珠急速转动着，似乎在瞬间权衡了无数利弊。

“仙师…撑住！”王德猛地一咬牙，脸上掠过一丝狠厉决绝之色，竟不顾自己重伤的左手，一步抢上前，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再次狠狠架住了林默几乎的身体！

“走！”老太监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嘶哑，架着林默，朝着那片象征着禁忌、死亡与未知的冷宫阴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冰冷的宫墙在余光里飞速倒退，急促的喘息和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宫道上回响。林默的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在无边的黑暗与胸口焚身的剧痛中沉浮。吉元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最后的敲击，冰冷地回响在即将沉沦的深渊边缘：

【…10秒…9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