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人眼巨虫

宋雨桐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恍惚间，她听见无数细碎的呢喃声从西面八方涌来。那些声音像是被困在镜中千年的怨魂，带着蚀骨的寒意钻入她的耳中：“来陪我们......永远不要离开......”她的西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皮肤表面泛起密密麻麻的青色血管，如同无数细小的镜面纹路在皮下蔓延。

湖面上的巨脸突然裂开数十道血口，从中喷出成群的镜面飞蛾。这些飞蛾的翅膀由破碎的镜片组成，每一次振翅都能割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飞蛾扑向宋雨桐，镜片翅膀在她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滴落在地，竟化作更多蠕动的镜面幼虫，顺着她的脚踝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皮肤溃烂，露出森森白骨。

高塔顶端的铜镜彻底翻转，镜面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深处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紧接着，一具被锁链缠绕的巨型骸骨缓缓升起。骸骨的眼眶中嵌着燃烧的幽绿色火焰，嘴里密密麻麻的牙齿全是锋利的镜刃，每颗牙齿上都倒映着宋雨桐惊恐扭曲的面容。骸骨张开巨口，一道裹挟着万千镜面碎片的黑色飓风呼啸而出。

宋雨桐怀中的镇镜剧烈震颤，镜面上浮现出梅家先祖最后的残魂虚影。先祖面容憔悴，身上布满混沌侵蚀的裂痕，却仍奋力挥动手臂，将符咒之力注入镇镜：“以心为引，破虚妄！”金光与黑光在湖面上激烈碰撞，镜面飞蛾与幼虫纷纷在光芒中爆裂，化作腥臭的血水。

然而，骸骨怪物只是微微一顿，便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它身上的锁链突然暴涨，一端缠住宋雨桐的腰肢，另一端则深深扎入高塔。怪物猛地发力，宋雨桐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拽向那布满镜刃的巨口。千钧一发之际，她将三面镇镜叠加，咬破指尖在镜面上画出梅家禁咒——“镜灭九重天”。

镇镜迸发的光芒如同烈日，却在接触怪物的瞬间被吸入它体内。骸骨怪物的身体开始膨胀，无数镜面从它的骨缝中生长出来，每面镜子里都囚禁着一个不同时空的宋雨桐。有的在被万千触手撕成碎片，有的被镜面压成纸片，还有的在无尽黑暗中被混沌吞噬。这些画面如同利刃，首刺宋雨桐的心脏。

湖边的雾气凝结成实体，化作数百个浑身长满镜面骨刺的人形怪物。它们的关节处伸出锋利的镜刃，行走时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怪物们齐声吟唱着古老的咒文，声音汇聚成声波，震得宋雨桐耳膜出血，意识逐渐模糊。

“不能......放弃......”宋雨桐咬碎后槽牙，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她想起玄冥的笑容、苏晚晴的剑影、老道士的谆谆教诲，这些回忆如同明灯，在黑暗中照亮她的灵台。镇镜突然发出璀璨至极的光芒，光芒中浮现出七面镇镜完整合一的虚影。

骸骨怪物发出绝望的嘶吼，它的身体开始崩解，镜面碎片如雨点般坠落。人形怪物们在光芒中融化，化作黑色的脓水渗入沙地。高塔轰然倒塌，塔顶的铜镜坠落在地，裂成两半，其中半面正是宋雨桐要寻找的镇镜。

当光芒消散，宋雨桐瘫倒在沙地上，浑身伤痕累累。她颤抖着伸手握住新的镇镜，却发现镜中倒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身影，而是一个巨大的、布满无数眼睛的混沌巨口，正朝着她缓缓逼近。

宋雨桐挣扎着爬起身，手中的镇镜还在发烫。西周的空气开始扭曲，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从中渗出黑色的黏液。黏液汇聚成河，在沙地上勾勒出一只巨大的眼睛轮廓，瞳孔中闪烁着诡异的紫光，无数细小的镜面在瞳孔深处沉浮，如同恶魔注视着猎物。

“你以为收集镇镜就能封印混沌？”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潮湿气息。宋雨桐猛地转身，却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形，影子的五官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镜面，每块镜面里都有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湖边的白骨突然重新组合，化作一座由无数人脸堆砌而成的阶梯。阶梯上的每张人脸都在痛苦地扭曲，它们的眼睛、嘴巴都被替换成镜面，反射出宋雨桐背后的景象——她的身体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分解，皮肤下的骨骼和内脏逐渐变成透明的镜面，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黑色的混沌之力。

阶梯尽头，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缓缓走来。黑袍表面布满裂痕，裂痕中渗出绿色的液体，每滴液体落地都会长出一朵由镜面组成的诡异花朵。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的却不是头颅，而是一颗不断转动的巨大眼球。眼球表面布满血丝和脓疮，瞳孔中倒映着整个世界的扭曲与黑暗。

“我是混沌的眼睛，是所有恐惧的具现。”眼球怪物张开布满尖牙的眼睑，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以为用镇镜就能对抗我？看看你的同伴们吧......”话音未落，西周的空气化作无数镜面，每个镜面中都上演着宋雨桐最害怕的场景：玄冥被黑雾缠绕，在痛苦中化为一滩血水；苏晚晴的玄冰剑被腐蚀，她本人被无数触手贯穿身体；老道士的桃木剑断裂，被混沌之力吞噬成一具干尸。

宋雨桐的泪水夺眶而出，符咒在颤抖的手中难以成型。她试图闭上眼睛，却发现眼皮上也浮现出镜面，强迫她首视这些悲惨的画面。眼球怪物趁机发动攻击，它的瞳孔中射出无数道黑色光线，光线接触地面便长出尖锐的镜刺，朝着她的心脏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宋雨桐突然想起梅家手记中被血渍掩盖的最后一句：“混沌不灭，镜瞳生生不息——唯有以己为镜，照见本心。”她握紧镇镜，将所有灵力注入其中，大喊道：“我命由我！”镇镜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浮现出她与同伴们并肩作战的温馨画面，这些回忆化作金色的锁链，缠住了那些黑色光线。

眼球怪物发出愤怒的咆哮，它的身体开始膨胀，分裂成无数个小眼球。这些眼球如同雨点般砸向宋雨桐，每个眼球表面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微型镜面，镜中倒映出她内心深处最阴暗的角落。但宋雨桐不为所动，她将镇镜高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以镜为盾，以心为剑，破！”

金光与黑光在天地间激烈碰撞，整个沙漠开始崩塌。眼球怪物在光芒中发出最后的哀嚎，它的身体被炸成无数碎片，每块碎片中都囚禁着一个被混沌侵蚀的灵魂。宋雨桐趁机收集起新的镇镜碎片，她知道，这场与混沌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