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圣地垂青，波澜暗起

叶凡所在的那间破旧偏房，如同被遗忘的角落，在白日的喧嚣中沉寂。然而，随着摇光圣地徐道凌长老一句看似随意的吩咐，一股无形的暗流瞬间在营地高层间汹涌激荡。

“那位名唤叶凡的小友，老夫观其体质特异，或与星辰有缘。此地荒气弥漫，于其伤势恢复不利，不若暂随老夫回摇光圣地，由圣地药师为其诊治一番，或可寻得一线生机。”

徐道凌的声音依旧温润平和，如同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听在灵墟洞天几位长老耳中，却不啻于惊雷炸响！

吴清风、马云、周岚等人齐聚在韩长老的临时居所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韩长老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摇光圣地…徐长老亲自开口要人…” 马云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这…这如何是好？那叶凡可是我灵墟洞天先发现的弟子！”

“发现？” 韩长老冷哼一声，声音如同寒冰刮过，“一个苦海死寂、吞噬灵力、被所有弟子视为怪胎的废人？若非老夫赐下百草蕴生丹吊住其性命，他早己是一具枯骨！如今摇光圣地看上了他，你们便觉得是宝了？”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吴清风脸上停留片刻，“吴师弟，你以为如何？”

吴清风眉头紧锁，沉吟道：“韩师兄所言极是，叶凡确是我灵墟弟子，且其体质诡异，身负荒气侵蚀，贸然离开灵墟洞天，恐有未知风险。再者，徐长老只言‘或与星辰有缘’，并未言明其体质价值，贸然送走，恐寒了其他弟子的心。” 他话语间，依旧带着对叶凡一丝未泯的维护和对圣地强势介入的本能抗拒。

周岚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凝重：“圣地势大，徐长老更是深不可测。但其要求，于理于法，我灵墟洞天皆有回旋余地。叶凡乃我洞天登记在册的外门弟子，其去留，理应由我洞天自行定夺。徐长老虽身份尊贵，亦不能强夺我门弟子。”

“定夺？自行定夺？” 韩长老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提高了音量，一股道宫境修士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压得马云等人呼吸一窒，“那叶凡体内隐藏着能扛住荒古诅咒、甚至可能引动星辰之力的天大秘密！此等机缘，岂能拱手让与圣地？！这关乎我灵墟洞天未来兴衰！岂能因尔等妇人之仁而错失？！”

他霍然起身，青袍无风自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徐长老那边，老夫自会亲自周旋！尔等只需记住，叶凡，必须留在灵墟！他的秘密，只能属于灵墟洞天！至于摇光圣地…” 韩长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圣地虽强，但此地终究是我灵墟的地界！只要理由充分，态度恭谨，圣地也要顾及几分颜面！”

马云眼中精光闪烁，连忙附和：“韩师兄高见！此等机缘，绝不可外流！师弟定当全力配合师兄！”

吴清风和周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和无奈。韩长老的决心己定，更抬出了洞天兴衰的大义，他们再难反驳。圣地固然不可轻易得罪，但韩长老这位在洞天内位高权重的道宫境强者，更是他们无法忤逆的存在。

“既如此…便依韩师兄之意。” 吴清风最终叹息一声，选择了妥协。

韩长老满意地点点头，眼中算计的光芒更盛：“马云师弟，你去回复徐长老使者，就说叶凡伤势诡异，本源不稳，需我灵墟秘法稳固，暂时不便移动。待其伤势稍缓，老夫自会亲自带其前往摇光圣地拜谒徐长老，聆听教诲。言辞务必谦恭，但立场要坚定！”

“是！师弟明白！” 马云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只要叶凡留在灵墟，他就有机会在韩长老吃肉时，跟着喝点汤！

就在马云准备转身离去执行命令之际——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骤然降临！如同九天星河倾泻，又似万古青天塌陷！整个前哨营地，不，是整个荒古禁地边缘的天空，都在这一刻猛烈地震颤了一下！

营地中央，那几根刻满符文、散发白光的石柱顶端晶石，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随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碎裂声，光芒急剧黯淡下去！

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在这一刻都感觉灵魂深处传来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仿佛蝼蚁仰望苍穹，巨龙俯视泥潭！道宫境的韩长老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连远处静室中的徐道凌长老，也猛地睁开双眼，温润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光！

天空，被撕开了！

一道巨大的、散发着混沌气息的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横亘在营地正上方的天穹之上！裂缝之中，并非虚无，而是流淌着如同水银般粘稠的、令人心悸的虚空乱流！

而在那混乱的虚空乱流中央，一面模糊却无比巨大的古镜虚影缓缓浮现！

古镜样式古朴，镜框似由某种暗金色的神金铸就，布满玄奥的天然纹路，镜面并非光滑，而是如同混沌初开的雾气在流转，映照出日月星辰生灭、山河大地变迁的恐怖景象！一股镇压九天十地、洞穿万古轮回的浩瀚帝威，如同无形的海啸，从那镜影之中弥漫开来，席卷八荒六合！

虚空镜投影！

姬家帝兵！虚空大帝的极道武器！

“姬家！” “是荒古姬家！” 营地中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所有灵墟洞天的弟子，包括长老执事，都在这股浩瀚帝威下瑟瑟发抖，如同风中残烛！摇光圣地的弟子们也个个脸色发白，看向天空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空间裂缝旁，虚空镜投影之下，数道身影显现。为首一人身着紫金战袍，面容冷峻如刀削斧凿，眼神锐利如电，气息沉凝浩瀚，赫然是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姬家大能！他身旁，跟着几位同样气息强大的随从。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一位身着鹅黄衣裙、明眸皓齿、带着几分古灵精怪气息的少女，她正好奇地打量着下方如同受惊鹌鹑般的营地众人，正是姬家小月亮——姬紫月。

“荒古姬家使者降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韩长老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第一个冲天而起，在距离空间裂缝尚有百丈之遥便停下，隔着遥远的距离，对着那紫袍大能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吴清风、马云、周岚等人也连忙跟上，躬身行礼，大气不敢出。

徐道凌的身影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营地半空，对着姬家使者方向微微颔首致意，姿态虽不卑不亢，但眼中也充满了凝重。圣地与荒古世家，皆是庞然大物。

紫袍大能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众人，如同俯瞰尘埃，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虚空嗡嗡作响：“奉家主之命，巡查荒古禁地异动。尔等洞天，需全力配合。” 他的目光随即落到徐道凌身上，“摇光圣地徐长老也在，甚好。”

“姬家神威，震慑寰宇。巡查禁地，乃东荒大事，灵墟洞天自当竭力配合，听凭调遣！” 韩长老连忙表态，姿态恭谨到了极点。

“嗯。” 紫袍大能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移开，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缓缓扫过整个营地。他身旁的姬紫月，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就在这时，紫袍大能的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性的神电，瞬间锁定了营地边缘，那间破旧的石屋！正是叶凡所在之处！

“咦？” 姬紫月也顺着大能的目光看去，发出一声轻咦，“那间屋子…感觉好奇怪…”

紫袍大能没有说话，但他头顶那模糊的虚空镜投影，却骤然亮起了一缕微光！镜面中混沌雾气翻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睁开，一道难以言喻、仿佛能照彻万物本源、窥破一切虚妄的镜光，无声无息地投射而下，瞬间笼罩了叶凡所在的石屋！

这一瞬间，石屋内的叶凡感觉自己如同赤身地暴露在寒冬腊月的冰原上！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窥探感降临！他苦海深处，那口沉寂的青铜巨棺，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棺壁上，之前吸收了星辰之力、亮起一丝灰绿毫光的符文，如同受惊般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嗡！！！

一股极其古老、极其沉重、带着洪荒初开般“空”与“寂”的气息，在镜光降临的刹那，从青铜棺壁上那个符文处猛地爆发出来！但这爆发并非对抗，而是瞬间扩散，如同最精妙的伪装，将整个苦海、连同那青铜巨棺本身的存在，彻底“覆盖”！

在这股“空寂”气息的笼罩下，叶凡那死寂的苦海，在虚空镜投影的探查中，呈现出一种极其“正常”的假象——苦海并非死寂，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浑浊、如同劣质玉石般的黯淡色泽，充满了淤塞和杂质！肉身强度确实远超常人，但根基虚浮，如同被外力强行拔高！而苦海深处那口青铜巨棺，以及棺壁上闪烁的符文，连同那引动星辰之力的古老韵律，在这股“空寂”气息的完美伪装下，竟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被彻底“遮蔽”了！

镜光一闪而逝。

天空中的紫袍大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恢复了淡漠。他缓缓开口，声音响彻营地：

“此子（指向叶凡石屋），体质确有些特异，肉身根基强韧，异于常人。然，苦海浑浊淤塞，本源驳杂不纯，如同顽石裹金，外强中干。强韧肉身，恐为外力拔苗助长，透支潜力所致，前路己断，终难成大器。”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宣判，带着荒古世家不容置疑的权威，清晰地传入营地每一个角落。

“体质特殊，但…无潜力。”

短短八个字，如同最后的盖棺定论，彻底浇灭了灵墟洞天高层心中最后一丝因圣地关注而燃起的侥幸！

韩长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和一丝被愚弄的暴怒！无潜力？前路己断？怎么可能！那星辰之力！那荒气侵蚀下的生机！难道都是假象？都是那所谓的“外力拔苗助长”？！

马云眼中的贪婪和兴奋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灰和茫然。吴清风和周岚则相视苦笑，眼中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和一丝早己预料到的释然——果然，废体终究是废体。

营地中的弟子们更是炸开了锅！

“听到了吗？姬家大能亲口说的！体质特殊但无潜力！”

“哈哈！我就说嘛！怪胎就是怪胎！连荒古世家的大能都看不上！”

“肉身强是透支潜力？啧啧，真是空欢喜一场！”

“白白浪费了韩长老一颗百草蕴生丹！这下亏大了！”

嘲讽和幸灾乐祸的声音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刺耳！叶凡所在的破屋，仿佛成了整个营地的笑柄中心。

姬紫月好奇地看着下方瞬间变得嘈杂的营地，又看了看那间被虚空镜投影“判了死刑”的石屋，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小声嘀咕道：“真的…只是这样吗？刚才那感觉…” 但她的话被淹没在更大的喧嚣和姬家大能接下来的命令中。

“此间事了，尔等好自为之。” 紫袍大能不再关注叶凡，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他带着姬家众人，在虚空镜投影的护持下，撕裂空间，消失无踪。那恐怖的帝威也随之消散。

天空恢复了阴沉，但营地却久久无法平静。

韩长老脸色铁青地回到地面，看都没再看叶凡石屋的方向一眼，只对马云丢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话：“既是姬家判定的‘无潜力’，便按最低等外门弟子处置！资源减半！伤愈后，派去矿洞服役！” 说罢，拂袖而去，背影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巨大的失落。

马云愣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片阴鸷和不甘，看向叶凡石屋的方向，眼中再无半分热度，只剩下冰冷的算计——或许，在送去矿洞前，还能榨取点研究价值？

破旧石屋内，叶凡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苍白如纸。姬家大能那如同天宪般的宣判，清晰地透过破败的门窗，一字不漏地传入他的耳中。

“体质特殊…无潜力…前路己断…”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他的心脏！比任何嘲讽都更冰冷，比任何伤痛都更刺骨！这是来自荒古世家、极道帝兵的最终判定！将他最后一丝挣扎的希望，彻底碾得粉碎！

他死死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炕面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钻心的痛楚，却远不及心中那无边的冰冷和绝望。苦海深处，那青铜巨棺重新陷入了绝对死寂，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爆发从未发生。

而在营地最偏僻的杂役院，丙字七号房内，如同朽木般蜷缩的林阳，枯槁的眼皮在黑暗中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意识深处，系统核心冰冷的提示划过：

【侦测到极道帝兵（投影）能量波动…强度：超越认知…】

【侦测到目标（叶凡）特殊能量源（青铜棺）启动高阶隐匿伪装…成功欺骗帝兵探查…】

【外部判定：体质特殊，无潜力…】

【威胁等级修正…韩长老关注度下降67%…】

【核心重启进度：2.25%…】

枯槁的手指，在冰冷的土炕上，无意识地划过一道极其微小的、扭曲的轨迹，如同命运被强行拨动后残留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