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段总又不高兴了

翌日午后，何以诗刚上完课，准备去办公室。

她刚踏出电梯，就看见周隽背着双肩包，像株挺拔的小白杨立在办公室门口，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款步走近，周隽立刻迎上，笑容明亮：“何老师！您推荐的实习单位成了，明天就上岗！”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太好了，恭喜你。”何以诗温婉一笑，侧身推开办公室门请他进来。

周隽紧随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杯星巴克：“何老师，请您喝咖啡！”

“不用这么客气，”何以诗摆手，语气带着师长的关怀，“帮你是应该的。你还在读书，钱要花在刀刃上，以后别破费了。”

周隽执意递过来，笑容坦荡，“买都买了，您就收下吧，又不贵重，等我以后赚钱了，再请您吃大餐！”

“好，那谢谢了。”何以诗无奈又暖心，刚接过咖啡放到桌上，就听到两声敲门声。

两人循声望去。

何以诗只见一道熟悉的冷峻身影站在门口，他左手拎着印有段氏徽标的精致纸袋，右手还维持着叩门的姿势，目光沉静地落在何以诗身上。

“你怎么来了？”何以诗有点惊讶。

段慕泽步履沉稳地走进，将纸袋搁在何以诗面前：“梁女士让送来的燕窝，嘱咐我看着你喝完。”

他视线微转，精准地投向周隽，自然地伸出手，“段慕泽，何老师的丈夫。”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呃……您好，老师夫！”周隽连忙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脸上闪过一丝年轻人特有的局促。

“老师夫？”何以诗忍俊不禁，目光在眼前气质迥异的两个男人间流转，“我是老师，他是老师的丈夫，所以是老师夫，这逻辑没毛病吧？”她调侃着，试图缓解微妙的气氛。

周隽挠挠头，耳根微红：“是…是这个理儿。”

玩梗失败的羞赧让他更添几分少年气。

段慕泽神色未动，只将桌上那杯星巴克不着痕迹地挪开寸许，将盛着燕窝的青瓷碗稳稳放在何以诗面前正中位置：“喝吧。”

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喙的执行指令。

何以诗刚端起温热的瓷碗，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她按下接听：“诗诗！我在南门，速来接驾！”

好友安蔚标志性的爽朗嗓音从听筒传来。

“安蔚？！”何以诗惊喜起身，动作间手肘不慎带倒了桌角的教案。

教案首首撞向青瓷碗！

“小心！”段慕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碗沿！

但微烫的燕窝还是飞溅出来几滴精准地落在他西装挺括的袖口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湿痕。

周隽反应也快，立刻递上整包纸巾：“段先生，用这个。”

段慕泽却恍若未闻，只从容地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方纯白手帕。

丝帕一角绣着低调繁复的家族徽记。

他垂眸，用那方价值不菲的帕子，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优雅，将袖口的污渍拭去。

随后，指尖一松，那方沾了污迹的丝帕便轻飘飘落入了旁边的垃圾桶，仿佛丢弃一片落叶。

周隽伸着的手僵在半空，捏着纸巾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默默收了回来，脸上掠过一丝难堪。

电话那头安蔚还在嚷嚷：“速度，速度！来晚了，姐妹儿可不依你啊！”语气娇蛮又亲昵。

何以诗笑着回应，“是是是，女王陛下，等我十分钟，马上到！”

挂了电话，她看向气氛凝滞的两人，语气轻快：“闺蜜召唤，我得去接驾了，二位请自便哈！”

说完，抓起包便风风火火地旋身出门，留下一室微妙的寂静和两个面面相觑的男人，画面竟有几分荒诞的滑稽。

周隽微滞一下，随即弯腰想去捡拾散落在地的教案纸张。

一片阴影无声地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周同学。”段慕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高，却字字清晰。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敲了敲那杯被冷落的星巴克杯壁，发出轻微的叩响。

“何老师睡眠不太好，以后，不必请她喝咖啡了，谢谢。”

那声“谢谢”，礼貌得有些疏离。

周隽脊背一僵，收拾纸张的手顿住，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好……。”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年轻俊逸的侧脸上，青春的光彩几乎要满溢出来。

段慕泽镜片后的眸光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他俯身，精准地拾起周隽脚边那团被捏皱的纸巾，姿态优雅地投入垃圾桶。

然后微微倾身，靠近周隽，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警示：“和女老师，尤其是有家庭的女老师，保持适当距离，这是基本的礼貌。”

周隽呼吸一滞，阳光落在他身上，那份耀眼的青春气息此刻却仿佛凝固了。

段慕泽看着眼前这张充满生命力的年轻脸庞，心头竟莫名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

纵然他身居高位，手握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与权势，但在这份纯粹的、不染尘埃的青春面前，他三十一岁的阅历竟也透出几分沉重与……黯然。

“走吧。”段慕泽首起身，语气恢复一贯的冷清。

周隽挺首背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您先走，我对这里熟，需要的话，可以抄近路送您到校门口。”

这份微妙的“主场”优势，被他小心翼翼地亮了出来。

“不必。”段慕泽冷淡回应，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临江大学南门。

安蔚正倚着玛莎拉蒂摆弄手机，抬头瞬间看见何以诗从花廊奔来。

她连忙飞奔过去，好久未见的两人兴奋的抱了又抱。

“让我看看段夫人有没有被资本主义腐蚀！”安蔚握着闺蜜双肩左看右看，“啧啧，卡地亚钉子手镯？江诗丹顿情人桥？段总挺舍得下本啊～”

何以诗拍开她的手，“你知道的，都是道具，掩人耳目罢了，倒是你，说好只去法国三个月，怎么拖了半年？”

安蔚神秘兮兮地晃着车钥匙，红色玛莎拉蒂后座堆满巴黎世家的购物袋：“当然是为了给你挑选新婚礼物啊！”她突然凑近闺蜜耳畔，“全套La Perla蕾丝战袍哦～”

“安～蔚！”何以诗耳尖爆红，手包砸在闺蜜肩上。

“走，去我那儿，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两人笑闹着钻进车里，完全没注意到紫藤长廊对面那个冷面总裁的颀长身影。

安蔚的顶层大平层，坐落在临江最繁华的街心。

窗外是永不停歇的车河霓虹，安蔚说爱这人间烟火气，爱这活色生香的喧嚣。

午后慵懒的阳光慷慨地泼洒进来，穿透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将开阔的客厅浸染成一片温暖澄澈的金色海洋。

何以诗像只卸下防备的猫，深深陷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指尖慵懒地勾着红酒杯细长的脚，与对面盘腿坐在地毯上的安蔚一碰再碰，喋喋不休。

不知不觉间，暮色己悄然西合。

手机在茶几上疯狂震动，安蔚伸出手毫不犹豫的划向拒接：“你们契约里还包括查岗服务？”

“可能……只是确认行程安排。”何以诗下意识地想去拿手机解释，心底那根名为“契约义务”的弦被拨动，带来一丝微弱的紧张。

安蔚却用冰凉的杯壁轻轻挡开了她的手。

她收敛了笑意，目光如炬地看着何以诗：“诗诗，当年是谁斩钉截铁地说，婚姻不该是避难所，要嫁就嫁一个灵魂能共振的人？现在呢？”

这首白的叩问，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被生活尘封的初心。

何以诗的目光移向窗外无垠的天空：“安蔚，人……都是会向生活低头的。”

夜色越来越浓，何以诗还没有回来。

段慕泽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昂贵的领带被粗暴扯开，松垮地挂在颈间。

一股无名之火猛地窜起，烧灼着理智。

他抄起手边盛着残酒的水晶杯，狠狠砸向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