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意外的队友，天星阁的挑衅

柳如烟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被自己的理论劈得道心不稳的男人，心中并无半分得意。

剑无心这样的人，是纯粹的求道者。

他的“无情”，并非天性凉薄，而是一种他自己选择并坚信的、通往至高剑道的路径。

当这条路被人从根基上指出可能是通往深渊的捷径时，其内心的冲击，不亚于天崩地地裂。

“你……”剑无心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挣扎”的情绪。

他想反驳，却发现柳如烟的逻辑无懈可击，尤其是结合了“念魔”这种更高层次存在的特性后，他的“太上忘情”就像是一个在大人面前玩弄积木的孩子，稚嫩且可笑。

“万魂谷，我与你同行。”他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但此刻的意味，己经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是想去纠正他眼中的“歧途”。现在，是想去验证自己的道，是否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以。”柳如烟颔首，并未拒绝。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尤其是一个将“无情剑道”修炼到极致的金丹巅峰剑修，在某些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他的剑意纯粹而冰冷，正好可以作为一面镜子，映照出万魂谷中那些扭曲怨念的本质。

“柳儿，带上这个‘行走的大冰块’？他不会半路把自己冻成冰雕吧？”秦毅的魂音在柳如烟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揶揄。他能感觉到剑无心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纯粹得让他这个百年剑痴都有些侧目。

“他是一柄好剑。”柳如烟的回应简单明了。

在她眼中，此刻的剑无心，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锋利、冷静、且能精准执行命令的绝世好剑。这就够了。

“好吧，希望他别把万魂谷的怨魂都给冻死，那可就没得吃了。”秦毅开了个玩笑，魂体缩回了【断愁】之中，不再言语。

有了剑无心这个意外的队友，柳如烟的准备也更加周全。她没有吝啬宗门奖励的贡献点，前往功勋殿，几乎搬空了库藏中所有对神魂有益、能够净化心魔的丹药和高级符箓。

“清心玉露丹，一百瓶。”

“九阳破煞符，三百张。”

“定神香，五十盒。”

“还有这面‘玄光镜’，据说能映照虚妄，我也要了。”

负责看守功勋殿的长老，看着柳如烟那豪掷贡献点的架势，眼皮首跳。这

些东西，任何一件都足以让元婴修士心动，而她却像是在菜市场买白菜。

但一想到她为宗门立下的不世之功，以及她如今的身份地位，长老只能苦笑着，手脚麻利地为她打包。

消息很快传开。

整个青云宗的弟子都知道，他们那位新晋的传奇师叔，柳如烟，在与一位神秘的白衣剑修汇合后，即将远征东荒第一禁地——万魂谷。

一时间，宗门内议论纷纷。有担忧的，有崇拜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狂热与信心。在他们看来，似乎就没有什么是这位柳师叔办不到的事情。她，就是活着的传奇。

三日后，青云宗山门。

柳如烟依旧是一身青衣，手持【断愁】，神情淡然。她身旁，剑无心白衣胜雪，负手而立，整个人仿佛与天地间的风融为了一体，气息缥缈，却又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锋锐。

“走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柳如烟祭出一艘精巧的飞舟，二人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万魂谷位于东荒极西之地，一片被称作“遗弃之地”的贫瘠山脉深处。

飞舟疾行五日，沿途的景致也从山清水秀，逐渐变得荒凉、死寂。

大地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无尽的鲜血浸透过。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连天上的太阳，都似乎被一层薄薄的灰雾遮挡，光线显得有气无力。

当一座巨大无比，如同恶兽张开的巨口般的峡谷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飞舟缓缓停下。

那就是万魂谷。

谷口宽达数十里，两边是高耸入云的黑色峭壁，寸草不生。

黑色的怨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浓雾，在谷口翻腾、缭绕，形成一个个诡异的漩涡。只是远远看着，就让人神魂刺痛，心生寒意。

然而，在这绝地入口处，此刻却并非只有他们两人。

一艘装饰得极为华丽，通体由金丝楠木打造，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巨型楼船，正悬停在谷口不远处。楼船的甲板上，站着十余名服饰统一的修士，个个气息不凡，修为最低的也是金丹中期。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衣华服，面容俊朗，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倨傲与邪气的青年。他手中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目光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从飞舟上下来的柳如烟。

当看清柳如烟那绝世的容颜与清冷出尘的气质时，青年眼中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贪婪。

“哟，没想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见到如此绝色。在下天星阁少主，萧凡。不知仙子如何称呼？可是也要进这万魂谷寻一番机缘？”

萧凡摇着折扇，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主动迎了上来。他身后的那些修士，则一个个面露戏谑之色，显然对自家少主的行径早己司空见惯。

天星阁，东荒的一流宗门，以擅长炼制各种针对神魂的法宝而闻名，行事向来霸道。

柳如烟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萧凡的脸上停留哪怕一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翻涌的怨气，仿佛眼前这个聒噪的家伙，不过是一团空气。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鄙夷的眼神都更让萧凡感到难堪。他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中掠过一丝阴霾。

“仙子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万魂谷凶险异常，仙子虽然修为不俗，但孤身一人，恐怕……”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不若做我的追随者，待入了谷，本少主自会护你周全。所得机缘，分你三成，如何？”

这话一出，他身后的天星阁修士都发出了低低的哄笑声。在他们看来，自家少主看上的女人，还从没有能逃出掌心的。

柳如烟依旧没有理会。她甚至觉得，跟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秦毅在剑中腹诽：“这小子是吃错药了还是出门没带脑子？敢这么跟柳儿说话，他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就在萧凡耐心耗尽，准备用强之际，一股冰冷到极致，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的剑意，骤然降临！

出手的，是剑无心。

他同样一句话都没有说。对于这种“尘世的喧嚣”，他的选择，向来都是一剑斩之。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也没有华丽的招式。剑无心只是并指如剑，对着萧凡的方向，轻轻一划。

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无情剑气，瞬间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悄无声息地斩向萧凡的脖颈。

那剑气之中，不含丝毫杀意，只有纯粹的、斩断一切的“理”。仿佛在它眼中，萧凡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块挡路的石头，一件需要被“处理”掉的杂物。

“少主小心！”

一名站在萧凡身侧，有着元婴后期修为的老者骇然色变，猛地发出一声爆喝！他想出手阻拦，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和神识，都被那股冰冷的剑意牢牢锁定，竟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萧凡本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身上的数件护身法宝，在接触到那道剑气的瞬间，便灵光狂闪，发出一连串“咔嚓”的哀鸣，竟是连一息都未能阻挡！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在他的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萧凡狂吼一声，脖子上挂着的一枚古朴的兽牙吊坠猛然爆开，化作一道血色光幕，堪堪挡在了他的脖子前。

嗤！

剑气与光幕相撞，没有发出巨响，只有一声仿佛热刀切牛油的轻微声响。血色光幕瞬间被洞穿，但也被消耗了大半的威能。饶是如此，那残余的剑气，依旧在萧凡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一滴滴鲜血，顺着伤口滑落，滴在他华贵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萧凡捂着脖子，狼狈地后退了十几步，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与无尽的怨毒。

他死死地盯着一击之后，便重新恢复古井无波状态的剑无心，又看了看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柳如烟，声音嘶哑地尖叫起来：

“好！很好！你们有种！别以为这样就完了！”

他怨毒地嘶吼道：“等进了万魂谷，神识受限，我看你们还如何嚣张！别忘了，我们天星阁这次，可是带了‘镇魂幡’来的！到时候，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他不敢再有丝毫停留，带着一群同样面色难看的天星阁修士，驾驭着楼船，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了那翻涌的黑色怨气之中，消失不见。

甲板上，只留下一滩刺目的血迹。

柳如烟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剑无心，平静地道：“下次，别留手。”

剑无心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他刚刚那一剑，确实留了手。他本意只是斩断对方的“念想”，而非取其性命。因为在他过去的认知里，杀戮，会沾染因果，是“无情道”需要摒弃的杂念。

但现在，他的道心，己经有了裂痕。

或许，柳如烟说的是对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二人不再耽搁，迈步向着那如同地狱入口的万魂谷，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