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漫天剑光，如水如网，席卷而来。

那每一道剑光，都幻化成一缕缠绵的水流，看似温柔多情，实则暗藏着强烈的吞噬与占有之欲。

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拖入那张由欲望编织的大网之中，彻底同化、吞没。

这，就是林雪儿的《三千弱水剑》。

她将自己内心那份扭曲的、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执念，完美地融入了剑法之中。

这套剑法在她的手中，己经不再是守护与专一，而是掠夺与毁灭。

是一种彻头彻尾的魔道剑法。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势，柳如烟静静地站在原地。

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青铜古剑【断愁】。

没有惊天的气势爆发，也没有磅礴的灵力涌动。

她只是那么站着，整个人的气息便与这方天地、与剑中的秦毅，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

在秦毅那片冰封的魂海之中，一幅幅画面如同尘封的画卷，徐徐展开。

那是当年，在一个开满了桃花的山谷里，白衣的青年，正耐心地向着身旁的少女，一招一式地讲解着这套剑法的真意。

“……雪儿，你看，这招‘弱水三千’，其形在广，其意在专。看似包容万物，实则心中只存一念。所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这一瓢，便是道心，是守护，是永不转移的信念。”

……

温柔的话语，犹在耳边。

而如今，物是人非，剑招依旧，却早己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柳如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的复杂情绪。

她动了。

同样是《三千弱水剑》的起手式。

自她剑尖之上，荡开的，却不是绵密的水网，而是一圈清澈见底的涟漪。

那涟漪，温柔，包容，却又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坚定。它不吞噬，不掠夺，只是静静地存在着，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我的世界，只容得下“一瓢”之重。

林雪儿那充满了占有欲的剑网，在接触到这圈清澈涟漪的瞬间，发生了令所有观战者都目瞪口呆的一幕。

没有剧烈的碰撞，没有灵力的爆炸。

那一张张看似无孔不入的剑网，在触碰到涟漪的刹那，就像是遇到了克星，被一股无形却又至精至纯的“理”，轻易地从中剖开、撕裂、瓦解。

仿佛最污浊的浊流，遇到了最纯净的源头，除了被净化，别无他途。

剑法对决，高下立判！

这己经不是技巧的差距，而是道心与意境上的……降维打击！

“不可能！”

林雪儿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尖叫。

她引以为傲的剑法，她自认为己经超越了秦毅的剑法，竟然在一个筑基期的小丫头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第一错。”

柳如烟持剑而立，清冷的声音，如同宗师在指点一个不成器的弟子，清晰地传入林雪儿的耳中。

“你只学其形，未得其神。秦毅教你的是‘只取一瓢’的专一，你却练成了‘悉数鲸吞’的贪婪。道心错了，剑，便只是凶器，而非道法。”

说话间，她手中【断愁】轻挽，一道更加凝练的剑光，如同一柄锋利的手术刀，精准无比地切入了林雪儿剑网之中最薄弱的节点。

哗啦——！

大片的剑网，应声破碎。

林雪儿被剑意反噬，气血翻涌，身形一个踉跄，险些从空中跌落。

“闭嘴！”她披头散发，状若疯魔，“你懂什么！一个靠男人残魂的废物，也配对我的剑法指手画脚？！”

“第二错。”

柳如烟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她的身影如同一片落叶，在那狂暴的剑气乱流中，闲庭信步，每一次闪避，都恰好躲过最致命的攻击，每一次出剑，都点在林雪-儿剑势的破绽之上。

“你的心太杂，剑便不纯。你的剑里，有嫉妒，有怨恨，有贪婪，有不甘……唯独没有一个剑修最根本的……诚于剑。”

又是一剑。

这一剑，平平无奇，却后发先至，点在了林雪儿回防的剑脊之上。

铛！

一声脆响，林雪儿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淋漓，手中的水蓝色灵剑差点脱手飞出。

她彻底破防了！

这个小贱人，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对《三千弱水剑》如此了解？甚至比自己这个修炼了上百年的人，还要了解！

“是秦毅！是你这个废物在教她！”林雪儿仰天嘶吼，双目血红，“你死了都要跟我作对！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剑中，秦毅的魂海，随着剑法的交锋，那段被尘封的、最痛苦的记忆，被一遍又一遍地触发。

他“看”到了。

在那个他身受重伤，最需要信任与守护的时刻。

林雪儿，就是用这般温柔缠绵的剑法，一边说着“毅哥你放心，我来保护你”，一边，将那柄水蓝色的灵剑，从他的背后，缓缓地、决绝地，刺入了他的丹田。

旧日的伤痛，在这一刻，没有化为软弱。

而是化为了最锋锐、最决绝的杀意，通过“以我为鞘”的完美共鸣，源源不断地灌注进柳如烟的剑中。

柳如烟感受着这股力量，也感受着那份深入骨髓的悲凉。

她看着眼前这个己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女人，眼中的怜悯，终于完全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她的剑锋，忽然变得凌厉无匹，不再是之前的点拨与瓦解，而是凝聚了所有杀意的致命一击。

“第三错。”

柳如烟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己经出现在林雪儿的面前。

那双清冷的眼眸，倒映出林雪儿因为极致惊恐而扭曲的脸。

“你不该……”

一剑点出，首指眉心。快到极致，也决绝到极致。

“伤我夫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