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书院里的假蟹真谋

"夫人若是再用本侯的朝服擦擀面杖..."

陆淮郁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时，我正把他那件绣着银线云纹的靛青官服铺在案板上当无菌垫布。归墟带回来的寒毒让普通布料一碰就碎，唯有这件浸过胖橘纳米修复液的官服能抗住我折腾。

"这叫分子料理无菌操作。"我转着牡丹铜镜碎片刮琼脂冻，镜面映出手腕内侧的银色牡丹印记——那是"源"留给我们的诅咒标记，"现代科学证明..."

"咔嗒。"

窗台上传来轻响。自从胖橘昏迷，它的"替补侦察兵"——那只尾巴缺毛的灰猫就成了信使。此刻它正叼着块青铜齿轮碎片，碎片边缘还沾着冰晶。

"第三块了。"陆淮郁皱眉接过，剑鞘轻敲我额头转移话题，"明日去青山书院，记得带上这个。"

他往我掌心放了块黑铁令牌。我指尖刚触到就倒吸冷气——这分明是微型"黑砖头扫描仪"！屏幕上闪烁的英文坐标，与归墟镜里导致陆侯爷兄长丧生的雪山地图一模一样！

"侯爷这是让我..."

"教书是假。"他突然捉住我手腕，拇指着发烫的牡丹印记。自归墟回来后，这位冷面侯爷越发喜欢肢体接触，活像怕我随时会消失，"查这个才是真。"

灰猫突然炸毛！它爪子拍打的地板上，琼脂冻正诡异地泛出幽蓝光晕——和"源"的电子眼同色！

"蒋夫人，您这豆腐切得比绣花还精细，莫非是要给蚂蚁做宴席？"

胖厨娘赵三娘的大嗓门震得厨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蒋清岚手腕一抖，差点将那块嫩豆腐切成两半。自从陆淮郁那日在御膳房众目睽睽之下称她为"夫人"后，这个称呼就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甩都甩不掉。

"三娘，您再这么喊，我怕是要被尚食局的姑姑们用眼神凌迟了。"蒋清岚将切好的豆腐轻轻滑入清水中，看着它们如同白云般舒展开来。她今天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这是参加尚食局"西司宴"考核的规矩。

赵三娘挤了挤眼睛，凑过来压低声音："怕什么？靖安侯爷亲口认的夫人，谁敢说半个不字？昨儿个刘尚食听说您要参加考核，脸都绿了，活像吃了三斤苦瓜。"

蒋清岚无奈地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她花了三天时间用胡萝卜素和南瓜粉调配的"分子料理"秘方——在没有现代设备的古代，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尝试还原"假蟹黄"的味道。

"三娘，劳您帮我看着火候，这锅高汤得熬足两个时辰。"她说着，目光却飘向窗外。皇家书院的白墙黑瓦在晨光中格外醒目，那里有她今天必须确认的疑点——童子军教材中出现的"三点一线""匍匐前进"等现代军事术语，绝非这个时代该有的词汇。

## 2

尚食局的考核厅内，十二张红木案几呈扇形排开。蒋清岚的位置在最末位，正对着评审席上那尊青铜饕餮纹香炉。炉中青烟袅袅，却遮不住刘尚食刀子般的目光。

"西司宴第一道——司膳司的'金玉满堂'。"随着唱名声，十二位参选者同时揭开面前的白瓷盖碗。

蒋清岚深吸一口气。这道以豆腐和蟹肉为主料的菜品，正是她计划中的突破口。如今正值禁蟹令期间，新鲜蟹黄千金难求，而她的"分子料理"假蟹黄将成为奇招。

"这...这怎么可能？"隔壁参选者的惊呼声传来。蒋清岚余光瞥见对方的碗中——蟹黄颜色暗沉，显然是用了腌制的陈货。而她的豆腐上，那层橙黄透亮的"蟹黄"正散发着的鲜香。

刘尚食的脚步在她案前停下。这位西十余岁的女官有着鹰隼般的鼻子，此刻正微微抽动。

"蒋姑娘，解释一下。"刘尚食的声音像冰锥般刺来，"禁蟹令己颁布半月，你这蟹黄从何而来？"

整个大厅骤然安静。蒋清岚感到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嘴角却扬起一抹浅笑。

"回尚食大人，这不是真蟹黄。"她轻轻用银匙敲击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是用南瓜、蛋黄和鲣鱼粉调制的素蟹黄。"

"荒谬！"刘尚食的指甲几乎要戳进豆腐里，"老身掌勺三十年，从未听闻此等邪术！"

蒋清岚不慌不忙地取出备用的调料瓶："大人若不信，可当场验证。这素蟹黄不仅形似，更能以假乱真——"她突然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特别是对某些...味觉迟钝之人。"

刘尚食瞳孔猛地收缩。这个秘密，整个皇宫知道的不超过三人。

## 3

考核结束后，蒋清岚被单独留下。她跟着引路的小太监穿过曲折的回廊，心中忐忑不安。方才刘尚食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绝不仅仅是因为一道假蟹黄。

"姑娘请在此稍候。"小太监在一间挂着"司酝司"牌子的房门前停下。蒋清岚刚要道谢，却见那小太监突然压低声音："小心书院西厢的童子军教头，他腰间总别着个铁盒子。"

还不等她追问，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不是预想中的刘尚食，而是懒散倚在贵妃榻上的陆淮郁。男人今日穿了件墨蓝色织金蟒袍，腰间玉佩在昏暗室内泛着幽光。他手中把玩的，正是蒋清岚落在考核现场的调料瓶。

"夫人好手艺。"陆淮郁将小瓶抛起又接住，"连刘尚食那老狐狸都被你唬住了。"

蒋清岚耳根发热，却强自镇定："侯爷慎言，谁是你夫人？那日不过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陆淮郁突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蒋清岚下意识后退，后背却抵上了冰凉的门板。男人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混着一丝酒气扑面而来，"那夫人解释解释，为何知道本侯味觉迟钝？这个秘密..."他指尖擦过她耳垂，引起一阵战栗，"连我枕边人都未必知晓。"

蒋清岚心跳如鼓。她总不能说是在现代看过类似桥段的狗血小说吧？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那日陆淮郁尝她做的苦瓜酿肉时的表情。

"因为侯爷尝我做的菜时..."她抬眼首视对方深不见底的黑眸，"眉头会松开。"

陆淮郁明显怔住了。两人呼吸交错间，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侯爷！"一个侍卫装扮的青年推门而入，看到眼前场景又慌忙低头，"书院那边...出事了。"

## 4

黄昏时分，蒋清岚捧着尚食局的任命文书走出宫门。她被破格授予"尚膳"职位，明日就要前往皇家书院担任厨艺教习。这本该是值得庆祝的事，可陆淮郁临走时那个复杂的眼神，却让她心头蒙上阴影。

"蒋姑娘！等等我！"

清脆的童声从身后传来。蒋清岚转身，看见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追来。这是她在御膳房认识的烧火小童福子，因为识字常帮她查阅古籍。

"福子？怎么了？"

小太监警惕地环顾西周，从怀中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册子："您上次让我找的童子军教材...我在西厢墙根下捡到了这个。"

蒋清岚接过一看，是本手抄的《操典新编》。翻开第一页，她的血液瞬间凝固——页眉处赫然用简体字写着"三点一线瞄准法"，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五角星。

这绝不是古人能写出来的东西。

"还有..."福子咽了口唾沫，"今早我看见刘尚食往书院送了一坛佛跳墙，说是犒劳童子军。可那坛子...会发出嘀嗒声。"

蒋清岚猛地合上册子。她想起小太监的警告，想起陆淮郁匆匆离去的身影，想起考核时刘尚食反常的态度。一切线索突然串联成一条危险的导火索。

"福子，帮我个忙。"她蹲下身，从荷包里取出一包饴糖塞给孩子，"去找云娘，就说..."她咬了咬唇，"就说'夫人'需要苦瓜酿肉的配方，要加双倍糖那种。"

看着福子跑远的背影，蒋清岚攥紧了手中的册子。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书院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前。门缝里，似乎有双眼睛正冷冷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