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哈特

哈特蹲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信封上，模样委屈极了。

“昨天是七夕节，可是猎人小姐还要打我的脑袋，说要做每日任务……”它扁着嘴，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我今天一定要躲起来，让她们找不到我！”

我看着可怜巴巴的哈特，一边摆手一边解释道：“你肯定弄错了，我昨天休假，一整天都在家里休息，我什么时候打过你的头了？”

哈特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睛，抽泣着说道：“就是所有猎人小姐，她们都喜欢打我的头，敲我的脑袋，还说这是‘拿资源’的每日任务……”

它越说越委屈，又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什么所有猎人小姐？我实在是听不懂它在说什么，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为什么要打它的头呢？还有它说的，每日任务又是什么东西？

哈特颤抖的肩膀轻轻晃动着，蜷缩在角落里，哭声渐渐平息，它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含着眼泪，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猎人小姐，昨天七夕节收到礼物了吗？”

“没有。”我回答的很干脆。

进入猎人协会一年多，我只学会了在暴雨中如何追踪流浪体三天三夜。

猎人协会除了春节会放几天假，其他时间基本全年无休，渐渐地我也就把过节日的事情给忘记了，有时候甚至连我自己的生日都能给忘掉，更别说拆什么月饼礼盒，也更别说过什么七夕节了。

哈特的笑声戛然而止，不知道它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皱巴巴的纸袋，上面躺着一块被咬过的巧克力。

哈特还在哭泣，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从没有手指头的手掌边流了下来，它抽噎着：“昨天是七夕节，却没有一个人爱我……好不容易写好的情书，也被她们仍在地上踩……呜呜呜呜呜……每天做任务就算了，为什么连七夕节都不放过我。”

“其实你字写的还不错。”

我展开信纸，上面是一些歪歪扭扭的钢笔字，简单读了一下，没有看明白什么意思，信的内容大概说的是对一个人的思念和爱慕之类的，其他的就看不懂了。

哭声突然停止了，发现哈特正在偷看我，它的脸颊涨得通红，大声说道：“别看了。”

它要过来抢信，却因为动作太猛扯到了伤口，疼得它倒抽一口冷气。

我看到它头上有一块乌青，问道：“没事吧？你只要乖乖听话跟我走，猎人协会的猎人小姐们会好好给你包扎伤口的，绝对一点都不疼。”

我后退了半步，把猎人手枪的枪口垂到地面上，以示诚意。

我蹲下身体，膝盖硌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哈特蜷缩在垃圾桶的阴影里，蓝色蝴蝶结的下面，我看到有少量的血正在渗出来。

“给我看看。”我伸手要去掀开蝴蝶结，它猛地往后一缩，身体撞得垃圾桶叮当作响。

“你以为我想被当成怪物吗？”它的声音平静地可怕，“虽然每天的凌晨五点，我的伤口就会自动消失，没有人会在意我，她们以为我不会疼的，每天都会打我，为了一点可怜的资源……呜呜呜呜……”

“什么……什么资源？”

我听不懂哈特说的话，我一头雾水，好像在听一段谜语，可是它看不到我脸上的疑惑，更不会给我解释，只是一味的哭泣。

我看了一眼猎人手表，我己经在这里跟它耗了半个小时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看来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哈特蜷缩在发臭的垃圾桶的旁边，它瞪大眼睛看着我，像一只被猎犬逼入绝境的小动物。

我端起了手枪，大声喝道：“快出来，再不出来跟我走，我就要开枪了！”

哈特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你根本不明白！”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我还以为你跟其他的猎人小姐不一样呢，其实你们都是一样的！因为我是流浪体，你就要抓我、打我，把我消灭掉，你们都是一样的！呜呜呜呜呜……”

这小家伙怎么软硬不吃呢？

如果它不攻击我，我就找不到制衡它的方法，难道要这样耗到天亮？

我的指尖悬在猎人手表的紧急呼叫键的上方，决定还是叫一下支援。

我看到哈特的大眼睛里都是惊恐，它猛地扑了过来，带翻了身边的垃圾桶。

“我只是想叫医疗队。”我后退了半步，它看到我猎人手表上准备拨打的电话号码，这让它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医疗队？”它突然笑起来，笑声里还带着哭腔，“你以为我不知道医疗队和联络中心的电话号码是什么吗？我就知道……哈特是没有人喜欢的……呜呜呜呜……”

“好好好，我不抓你，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把你送回家。”

我尽量放软了声音，可是僵硬的嘴角还是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真的吗？你真的会送我回家吗？”哈特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是的，只要你跟我走就可以。”我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回答。

哈特突然冷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哽咽：“不对，我不会相信你的。”

它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沾着泪痕的手掌颤抖着指向我：“你的表情看起来就不像是要送我回家的样子。”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胸口上，我顿时感觉到呼吸困难。

“我……没……不是，你听我说啊。”我心里又急又恼，说话声音都磕磕绊绊了。

这能怪我吗？从小我就不会说谎，考试作弊都能被老师一眼看穿的人。

哈特大叫一声，掀开了一个垃圾桶的盖子，跳了进去，像一只受惊的流浪猫。

我紧握手中的猎人手枪，看见它露出半张沾着菜叶子的脸。

“猎人小姐，你昨天真的没有收到什么礼物吗？”它的声音闷在垃圾桶里，带着一丝雀跃的口吻，“如果你没有收到礼物的话，那你就是跟我一样的人了，我们就可以成为好朋友了，我相信你是不会抓我的，我只是跑过来玩儿的，你是根本抓不到我的。”

在这一年多的猎人生活里，我从来没有数过自己抓过多少只流浪体，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会躲在垃圾桶里追问我有没有收到七夕礼物，并且长得像一只玩偶的流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