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院时刻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萦绕了半天，此刻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

护士拿着体温计走了进来。

“36.5°c，体温正常。”她推了推眼镜，钢笔尖在文件夹上沙沙滑动 ，“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我握着床单的手指瞬间放松，猎人小姐的身体素质果然不是假的，窗外的雨早就停了，阳光漫过了窗台，就像此刻我的心情，‘牢笼’生活终于结束了。

“不过药还得接着吃。”护士递过来一个药盒，“这是一个疗程的药，抗生素吃满十天。”

护士看了一眼我胳膊上的伤口，“止痛药按需服用，记得用温水送服，饮食清淡一点。”

各种颜色的药片在透明色的格子里排列整齐。

护士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天吃几次，一次吃几粒，笔迹工整的像打印体。

不是说医生的字迹潦草的很有艺术性吗？

“吃完这些就没有问题了，但是要有任何的不舒服，随时来复查。”护士淡淡地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脸上诧异的表情，我正拿着纸片研究医生写的打印体。

“出院己经给你办理好了，你收拾一下东西就可以走了。”护士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我还以为她会继续跟我聊八卦，问我卡片是谁写的呢，看来护士八卦的心也是随心情的。

我换下浅蓝条纹的病号服，衣服滑落时带起细微静电的声响。

我把皱巴巴的衣服抚平，叠成一个规整的方块放在床头，素白色的被子被我重新铺展，边角压得服服帖帖，原本凹陷的枕头也被拍得蓬松。

这次住院很仓促，我环视一下病房，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一部手机，我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东西带在身上了。

目光落在放在床头的那捧玫瑰花上，暗红色的玫瑰开的正好，这束花在冷色调的病房里太突兀了，我讨厌秦彻，但是并不代表我讨厌花。

再三犹豫，还是走了过去，把放在床头的那捧玫瑰花抱在了怀里。

插在玫瑰花中央的卡片也被我拿了下来，我把卡片放进上衣口袋里，推开病房的门，走廊里飘散的消毒水的味道和玫瑰花的味道缠绕在一起，好像是在跟我告别。

我住的病房在二楼，我没有坐电梯，而是选择走楼梯。

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螺旋楼梯的扶手摸起来冰冰凉凉的，经过一楼，看到一个值班护士抱着一沓病历夹从我面前匆匆跑过，橡胶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们默契地颔首致意，然后各自隐入在无人的走廊里。

窗外，被暴雨冲刷过的梧桐叶在风中翻涌，卷着泥土的土腥味撞进我的鼻腔里。

我眯起眼睛望着街道对面的地铁站，出租车的车顶灯在路口亮起又灭掉，公交车站台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今日班车的时刻表，想了一会，我决定还是坐地铁回家。

地铁隧道的穿堂风裹着铁轨的震颤掠过我的发梢，我数着报站声里掠过的站名，我住的地方离猎人协会的医院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出地铁站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地铁驶入隧道的瞬间，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我把玫瑰花放在膝头，地铁上的人并不多，一上地铁，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没有什么事情做，竟然无聊到开始观察地铁里的乘客，有人抱着购物袋、有人带着降噪耳机闭目养神、有人在看书、有人在看手机……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对面不远处的广告屏，我盯着看了一会，广告播放完毕，画面骤然切换成了新闻的片头，新闻标题让我有点出乎意料——[专家解析异象，猎人小组击退流浪体]。

女主持人别在胸前的话筒泛着冷光，她正在跟专家视频连线，我攥紧了座椅的扶手。

背景板的视频画面里，我和队友们正操控着手中的脉冲步枪，[噬日]喷出一团火焰攻击着我们，破碎的火光将天空染得透亮。

这场战斗分明就是昨天下午的场景，不应该是保密行动吗？怎么会在新闻上播放呢？

我佯装低头整理着裤脚，余光飞速扫过车厢，带着帽子的女孩子正在看视频、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低头整理着文件、头发花白的老伯正在看书……

万幸，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广告屏幕上的新闻。

冰凉的座椅突然烫得我坐立难安，我一把抓起放在腿上的玫瑰花，遮挡住了脸。

屏幕里传来新闻主播铿锵有力的解说，一字一句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耳边。

特写镜头里，我看见自己握着脉冲步枪正在射击身后的流浪体，表情有点狰狞，发丝被气流扬起，额角的汗水在镜头里无限被放大，那些激烈战斗时无暇顾及其他的狼狈模样，此刻正在变成大特写播放在屏幕上。

甚至有个镜头还精准捕捉到了我因为脉冲步枪后坐力的原因踉跄半步的模样，配上主持人‘动作行云流水’的点评，我感觉自己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新闻小组的拍摄角度真是刁钻又专业，让我忍不住想骂人。

车厢里依旧很安静，可我总感觉身边有人投来目光，我的后背竟然渗出了冷汗，还好有玫瑰花遮挡住我的脸，要不然今天非得社死在这里。

新闻连线还在继续，我没有心思再看了，地铁一到站，车门打开的瞬间，我猛地站起身，飞速跑了出去。

车门关上的一刹那，余光瞥了一眼还在播放的新闻画面，一个大远景，最后镜头拉近，定格在我转身离开战场时的背影上。

踏出站台的那一刻，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心跳的快要冲出胸腔了。

陶桃并没有跟我说过，昨天的这场战斗上了新闻啊？看来……这件事情她也不知情。

帆布鞋踩过水洼溅起细碎的小水花，我将玫瑰花抱在胸前，人流从我身侧经过，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甚至也没有人驻足回望。

我在脑袋里反复回忆着新闻上自己的大特写，可能自己的神经过于紧绷了，这座城市永远有更要紧的事情占据着人们的注意力。

做不完的工作、堵塞的交通、刷不完的社交软件、不停在公共平台上分享自己的生活……

新闻里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只是普通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随着下一条热点的出现，很快就会被人抛在脑后。

树叶在我的头顶沙沙作响，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比起纠结镜头上的自己难不难看，还不如搞清楚昨天这场保密任务为什么会上了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