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沙尘暴

李十一己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食客们扔进笼子的发霉面包、腐烂的肉块、甚至掺了沙子的稀粥，他一口都没碰。

胃袋像被火烧一样绞痛，喉咙干得像是塞了一把锈铁屑，可他就是死死咬着牙，盯着那些围坐在餐桌旁大快朵颐的人。

“不能吃，吃了，就真的变成他们的‘肉’了。”

小女孩——他们叫她“小铃铛”——每天都会蹦蹦跳跳地来看他，歪着头问：

“饿不饿呀？”

李十一不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真倔。”

小铃铛撇撇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塞进自己嘴里，

“等你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哭着求我们给你一口吃的。”

李十一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腹部的疤痕隐隐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

“老周……陈默……你们到底在哪？”

第二天夜里，李十一的意识开始模糊。

饥饿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眼前浮现出幻觉——老周蹲在笼子外，缺了门牙的嘴咧开，笑着说：

“小子，饿了吧？”

他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妈的……真饿啊……”

李十一喘着粗气，盯着笼子外桌上吃剩的半块饼。

“就吃一口……就一口……”

他的手指颤抖着伸向笼子缝隙，可就在即将碰到饼的瞬间，腹部的疤痕突然剧痛！

一股黑色的沙子从伤口涌出，像活物一样爬上他的手臂，缠绕着他的指尖，硬生生把他的手拽了回来。

李十一愣住了。

“这是……什么？”

沙子在他掌心汇聚，渐渐凝成一行字：

“别吃。”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老周那潦草的笔迹。

李十一的瞳孔微微收缩。

“老周？”

沙子很快散开，重新钻回伤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十一盯着自己的手掌，突然笑了。

“妈的……老东西……”

他蜷缩在笼子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三天清晨，小铃铛发现李十一还活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还没死？”

李十一没力气回答，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小铃铛跑出去喊人，很快，独眼少年和胖女人走了进来，盯着笼子里奄奄一息的李十一。

“不对劲。”

独眼少年皱眉，

“正常人三天不吃东西，早该不行了。”

胖女人舔了舔嘴唇：

“要不现在就宰了吧？再放下去，肉该柴了。”

小铃铛却突然跳起来：

“不行！他不一样！”

她凑近笼子，眼睛亮得吓人：

“你们没发现吗？他……他能让东西消失！”

“什么？”

“昨天我放在这的半块饼，今天不见了！”

小铃铛指着笼子外的桌子，

“肯定是他用了什么办法！”

独眼少年和胖女人面面相觑。

李十一心里一沉——那块饼明明还在桌上，只是被破布盖住了。

“这小疯子……在撒谎？”

独眼少年突然蹲下来，盯着李十一：

“你能让东西消失？”

李十一没说话。

“如果你真有这本事……”

独眼少年咧嘴一笑，

“我们或许可以合作。”

胖女人皱眉：

“阿杰，你什么意思？”

“你傻啊？”

独眼少年——阿杰——压低声音，

“如果他真能凭空变没东西，咱们以后抢粮队的时候，不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他们的储备？”

胖女人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小铃铛拍手大笑：

“对对对！留着他比吃了他有用！”

李十一冷眼看着他们，心里飞快盘算。

“他们在给我找不死的理由……那就顺水推舟。”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桌上的水壶。

“水……”

阿杰立刻拿起水壶，递到笼子边：

“你能让它消失？”

李十一盯着水壶，集中精神——腹部的沙子微微发热，一股奇异的力量涌上指尖。

“忘记它。”

他在心里默念。

下一秒，阿杰的眼神突然恍惚了一下，手里的水壶“啪”地掉在地上。

“咦？我拿水壶干什么？”

胖女人和小铃铛也一脸茫然：

“什么水壶？”

李十一心里一喜——能力奏效了！

可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差点栽倒。

太久没进食……能力弱化了……

阿杰甩了甩头，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刚才是不是……”

他猛地看向李十一，独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你真的能让东西消失不见？！”

李十一强撑着冷笑：

“现在……信了？”

阿杰哈哈大笑，转身对胖女人说：

“去！给他拿点吃的！正常的！”

胖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后厨，很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和两块面饼。

“吃吧。”

阿杰把食物塞进笼子，

“以后跟着我们干，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李十一盯着那碗肉汤，喉咙滚动了一下。

“不能急……先恢复体力……再找机会……”

他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十一的待遇明显改善。

他被移出了笼子，关在一间小储藏室里，每天有固定的食物和水。阿杰甚至给他找来一套干净的衣服，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像“储备粮”。

食客们对他充满好奇，时不时有人凑过来问：

“你能让我忘掉我老婆跟人跑了吗？”

或者

“能让我忘掉欠债吗？”

李十一只是冷冷地回应：

“只能忘掉小东西。”

实际上，他在偷偷测试自己的能力极限——让阿杰忘掉手里的刀，持续三秒；

让小铃铛忘掉藏起来的糖果，持续五秒；

让胖女人忘掉锅里煮的肉，持续两秒……

“太短了，远远不够逃出去。”

他需要更多时间，更多食物，让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可食客们没那么多耐心。

周二的傍晚，李十一正在储藏室里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粮食又吃完了！”

是胖女人的声音。

“再忍忍！”

阿杰低吼，

“等下次抢粮队——”

“忍个屁！”

另一个男人打断他，

“这鬼天气，抢粮队至少还要三天才来！我们撑得住吗？”

“那也不能动他！”

阿杰厉声道，

“他是我们的‘王牌’！”

“狗屁王牌！”

胖女人尖叫，

“我就问一句——你是要饿死，还是要吃肉？！”

李十一的背脊绷紧，缓缓坐起身。

“糟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储藏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阿杰站在门口，独眼里满是挣扎：

“对不住了……兄弟。”

李十一的心沉到谷底。

食客们涌了进来，手里拿着绳子和刀，眼神里闪烁着饥饿的绿光。

“按住他！”

胖女人指挥着，

“先放血！”

两个壮汉扑上来，一把按住李十一的肩膀！

李十一拼命挣扎，可虚弱的身体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死在这了吗……老周……陈默……你们他妈的在哪儿？！”

就在胖女人的刀即将划开他喉咙的瞬间——李十一腹部的疤痕突然爆裂！

黑色的沙子喷涌而出，像一场微型沙暴席卷整个房间！

食客们尖叫着后退，胖女人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沙子在空中凝聚、旋转，渐渐形成一个高大的人形——花白的头发，缺了门牙的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这是老周！他刚一成形，二话不说，一拳砸在离李十一最近的壮汉脸上！

“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人吃人了！”

壮汉被打得倒飞出去，撞翻了一排货架。

老周转身，又是一脚踹在胖女人肚子上，把她踢得跪地干呕。

“周卫国？！”

阿杰惊恐地后退，

“你不是死了吗？！”

老周咧嘴一笑：

“老子是死了，但收拾你们这群杂碎绰绰有余！”

他一把拽起李十一：

“小子，还能走不？”

李十一呆呆地看着他，喉咙发紧：

“老周……你……”

“别废话！”

老周把他推到门口，

“陈默那书呆子在外面接应，赶紧的！”

李十一踉跄着冲出门，身后传来老周的大笑和食客们的惨叫。

储藏室里，沙尘暴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