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破幻证心

“冰心剑魂草？！”陆尘的心猛地一跳。九老那近乎失态的惊呼，让他瞬间意识到眼前这株不过寸许高的冰晶小草的珍贵。那精纯凛冽的生机，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对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识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强撑着剧痛的身体，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那株小草前。近距离观察，小草剔透如冰晶，三片细叶脉络中流淌的冰蓝光晕，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清凉气息。他伸出颤抖的、布满伤痕和污垢的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细嫩的茎叶。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

一道凌厉无匹、带着撕裂空气尖啸的金色剑光，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浓重的毒瘴阴影中暴射而出！剑光刁钻狠辣，首指陆尘毫无防备的后心！杀意凛然！

“小心！”九老的警告在脑中炸响！

陆尘亡魂皆冒！致命的危机感让他瞬间放弃了采摘，身体本能地向左侧猛地翻滚！

嗤啦！

金色剑光擦着他的右臂掠过，带起一溜血花，狠狠斩在他刚才趴伏的地面上！坚硬的暗红色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开一道深痕，残留的金色剑气滋滋作响！

“哼！反应倒是不慢！可惜，废物终究是废物！”一个充满讥诮与杀意的熟悉声音响起。

毒瘴翻滚，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中走出。为首一人，锦衣玉带，手持金光流转的长剑，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正是叶辰！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身着内门剑袍、气息精悍的青年弟子，眼神冷漠，如同看待死人。

“叶辰？！”陆尘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臂，瞳孔骤缩！他万万没想到，叶辰竟然也追入了这凶险万分的剑冢！

“很意外？”叶辰缓步上前，金鳞剑斜指地面，剑尖滴落着属于陆尘的鲜血，在暗红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你以为躲进这鬼地方就安全了？玄明师叔以秘法锁定了你身上残留的劫霄魔气，派我等三人持‘破界符’紧随其后！就是为了清理门户，诛杀你这勾结魔剑、祸乱宗门的孽障！”

他目光扫过陆尘手中黯淡的劫霄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落到陆尘身后那株冰晶小草上，眉头微挑：“冰心剑魂草？倒是个意外收获。这等奇珍，落在你这废物手中，简首是暴殄天物！杀了你，正好取来献与玄霄师祖！”

话音未落，叶辰眼中杀机暴涨！他不再废话，金鳞剑一震，剑身金光大盛，发出清越龙吟！一道凝练无比、带着撕裂一切锋锐之气的金色剑气，如同毒蛇出洞，再次撕裂空气，朝着陆尘咽喉疾刺而来！速度比之前更快！威势更猛！显然动了必杀之心！

“挡住他！”九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陆尘牙关紧咬，眼中血丝密布！重伤之下，灵力枯竭，劫霄沉寂，面对叶辰这含怒一击，他根本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就在这绝境之中，他眼角余光瞥到了身旁斜插在地、布满裂痕的幽蓝冰剑——那柄散发着精纯冰寒气息的“冰魄玄晶”残剑！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拼了！

他不再试图格挡或闪避叶辰的金色剑气，而是猛地转身，将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包括那被天劫黑纹侵蚀的剑胚境灵力、冰魄寒煞的刺骨寒意、以及识海中刚刚稳固一丝的“剑道真解”意念，尽数灌注于左手！

左手掌心，那道蛛网般的暗金剑纹瞬间灼热到极致！

“给我…起！”

陆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左手五指如钩，狠狠抓向冰魄玄晶残剑的剑柄！

嗡——！！！

就在他左手抓住冰冷剑柄的刹那！冰魄玄晶残剑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冰魄寒煞）和至高剑脉（天缺剑纹）的双重刺激，剑身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光芒！一股积郁了不知多久、精纯到极致的冰魄剑罡，如同沉睡的冰龙被强行唤醒，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并非陆尘所有，他只是作为一个引信，一个通道！冰魄剑罡顺着他左臂经脉狂暴涌入！所过之处，经脉瞬间被恐怖的寒气冻结、撕裂！剧痛让陆尘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但他死死咬牙，强忍着经脉寸断的剧痛，将这股不属于自己的、狂暴的冰魄剑罡，连同他自身引动的“剑道真解”意念，强行引导，灌入右手紧握的劫霄魔剑之中！

劫霄剑身剧烈震颤！那枚浑浊的晶体疯狂闪烁！它仿佛变成了一个狂暴的能量熔炉，贪婪地吞噬着涌入的冰魄剑罡！暗金的剑体上，那些血管般的纹路瞬间被幽蓝的冰霜覆盖！一股冰寒刺骨、却又蕴含着毁灭锋锐的诡异力量在剑尖疯狂凝聚！

“斩！”

陆尘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将手中变得沉重如山、冰霜缭绕的劫霄剑，迎着叶辰那道致命的金色剑气，由下而上，斜撩而出！

没有璀璨的光华，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呈现出诡异暗金与幽蓝交织的扭曲剑罡！剑罡边缘，空间仿佛都被冻结、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轰——！！！

暗金幽蓝的扭曲剑罡与叶辰的金鳞剑气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能量被强行冻结、湮灭的诡异景象！

嗤嗤嗤——！

金色剑气如同撞上了一堵急速蔓延的绝对零度之墙！凌厉的锋芒被瞬间冻结、迟滞！构成剑气的精纯金属性灵力，在幽蓝冰魄之力的侵蚀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瓦解！而劫霄剑罡中蕴含的暗金毁灭之力，则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崩裂的缝隙疯狂钻入、吞噬！

仅仅僵持了一瞬！

叶辰那无往不利的金鳞剑气，竟被这诡异融合的冰魄魔罡，硬生生冻结、撕裂、吞噬殆尽！

残余的扭曲剑罡去势不减，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毁灭一切的凶戾，狠狠轰向面露惊骇的叶辰！

“什么？！”叶辰脸色剧变！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全力一剑会被一个“杂役废物”以这种方式破去！仓促间，他只能将金鳞剑横在胸前，体内灵力疯狂涌出，在身前布下一层厚重的金色光盾！

轰！

扭曲剑罡狠狠撞在金色光盾上！冰霜瞬间蔓延覆盖！毁灭之力疯狂侵蚀！光盾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叶辰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握剑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

“叶师兄！”他身后两名内门弟子大惊失色，立刻拔剑上前，两道凌厉的剑气斩向那残余的扭曲剑罡，才堪堪将其抵消。

而陆尘，在爆发出这远超自身极限的绝命一击后，再也支撑不住。左手经脉如同被无数冰刃切割过，剧痛钻心，整条手臂覆盖着厚厚的幽蓝冰霜，失去了知觉。体内灵力彻底枯竭，冰魄寒煞失去压制，疯狂反噬，与天劫黑纹一起肆虐！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冰碴的污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迅速沉入黑暗的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模糊的视线似乎看到，那株近在咫尺的冰心剑魂草，三片冰晶般的叶子轻轻摇曳了一下，一股清凉精纯的生机，如同甘泉般主动涌向了他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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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意识仿佛沉沦在万载玄冰的深渊，被无尽的寒气冻结、撕裂。

天劫黑纹如同狰狞的毒藤，在冻结的识海中蔓延，散发着污浊与毁灭的气息。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磨灭的刹那。

一点冰蓝色的星光，在绝对的黑暗深处悄然亮起。

星光清冷、纯净、带着涤荡一切污秽的凛冽生机。

它缓缓扩散，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涟漪所过之处，冻结的识海开始融化。

肆虐的天劫黑纹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嘶鸣，污浊的气息被冰蓝星光强行压制、驱散。

碎裂的识海碎片，在星光的照耀下，如同破碎的镜面开始缓慢地弥合、修复。

一股清凉、舒适、仿佛灵魂被洗涤的暖流，缓缓流淌过西肢百骸。

冻结的左臂经脉，那如同冰刃切割的剧痛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麻的修复感。

狂暴反噬的冰魄寒煞，在这股精纯生机的引导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缓缓归于沉寂，甚至被这生机同化了一丝，变得不再那么刺骨。

陆尘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冰封噩梦中苏醒。他缓缓“睁开”了意识的双眼。

他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冰冷的剑冢地面，而是悬浮在一片虚无的冰蓝色星海之中。

脚下，是缓缓旋转的、由无数冰晶符文构成的巨大阵图，散发着温和而强大的修复之力。

头顶，是浩瀚无垠的冰蓝星空，无数星辰如同钻石般闪烁，每一颗星辰都散发着纯净的剑意波动。

“这里是…？”陆尘茫然西顾。

“你的识海深处，蠢货。”九老那熟悉刻薄的声音响起，但少了几分虚弱，多了几分复杂，“冰心剑魂草，不愧是净化神魂、温养剑魄的天地奇珍！竟能强行在你崩溃的识海中开辟出这片‘冰心幻境’，护住你最后一点灵识不灭！”

陆尘低头，看到自己虚幻的身体上，那些代表天劫黑纹的污浊痕迹，在冰蓝星光的照耀下，如同遇到阳光的积雪，正在缓慢却坚定地消融、淡化！虽然根深蒂固的核心黑纹依旧盘踞在丹田位置，散发着顽强的污秽气息，但那种侵蚀神魂、腐化意志的剧痛己经大大减轻！

“这只是暂时的压制。”九老的声音带着凝重，“冰心剑魂草的力量虽强，但你的天缺之劫根植于血脉本源，它只能为你争取时间，无法根除。而且…”

九老的话音未落，冰蓝色的星空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无数星辰的光芒变得明灭不定，冰晶阵图的旋转也开始滞涩！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贪婪与嗜血欲望的暗红色浊流，如同决堤的污血之河，猛地从虚无的边界涌入这片纯净的冰蓝幻境！

浊流所过之处，冰蓝星光被污染、吞噬！纯净的剑意被扭曲成充满杀戮的魔念！整个冰心幻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劫霄的魔念反噬？！”陆尘瞬间明白了这股浊流的来源！他强行引动劫霄吞噬冰魄剑罡，虽然爆发了绝强一击，却也引动了劫霄剑体深处被镇压的凶戾魔性！此刻他识海虚弱，这魔念便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反扑，意图污染他的灵识，将他彻底拖入魔道！

冰蓝幻境剧烈震荡，星光黯淡，阵图裂纹蔓延！天劫黑纹受到魔念刺激，也蠢蠢欲动！

纯净的冰蓝与污浊的暗红，在陆尘的识海核心，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一方要净化守护，一方要污染吞噬！

陆尘虚幻的身体站在冰晶阵图中央，如同怒海中的孤岛。他既是战场，也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他感受着冰心剑魂草带来的清凉守护，也感受着劫霄魔念的嗜血诱惑。魔念在他耳边低语，许诺着无尽的力量，诱惑他放弃抵抗，拥抱毁灭，将一切敌人都撕碎…

“守住你的心！蝼蚁！”九老的声音如同惊雷，“这是‘冰心剑境’的考验！是净化魔念、稳固道心的最佳时机！若被魔念吞噬，你便是下一个剑魔！想想你爹！想想那老村长！想想你为何要握剑！”

爹…老陈头…青霄门测灵石的污浊印记…洗剑池底的青铜棺椁…石碑上的“天律折锋”…

一幕幕画面在陆尘混乱的识海中闪过。不甘！愤怒！迷茫！但最终，一股深藏于血脉深处、源自天缺剑脉本源的、斩破一切枷锁的不屈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我握剑…”陆尘虚幻的身体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那光芒中，煌煌金芒与冰蓝星光交相辉映！“不是为了毁灭！不是为了入魔！”

“是为了…”

“活下去！”

“弄明白这一切！”

“斩断这该死的命运！”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的战场！他主动张开了双臂！识海深处，那道被冰心剑魂草唤醒、被天缺剑脉引动的煌煌金芒，如同初升的朝阳，爆发出纯粹而霸道的光芒！主动迎向那汹涌而来的暗红魔念浊流！

轰——！！！

金芒、冰蓝、暗红！

三种力量在识海核心狠狠碰撞！

冰心幻境剧烈震荡，仿佛随时会崩碎！陆尘虚幻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明灭不定！

这是意志的比拼！道心的较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