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博红颜一笑

陆沉舟转身离去的背影被晨光拉得很长，风卷起她发梢的一缕碎发。

苏晚晴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逐渐隐入城市的光影之中。

第二天清晨，苏晚晴走出苏氏大厦旋转门时，第一眼就看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车。

帕加尼Huayra BC，全球限量二十台，车身是深海蓝，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仿佛是从海底升起的一道冷焰。车头微微扬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静静地蛰伏在城市街头。

陆沉舟倚在车旁，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正轻轻转动腕上的机械表。他穿着定制西装，袖口依旧空着一颗扣子，领带松松垮垮地搭在颈间，像是刻意为之的随性。

看到苏晚晴出来，陆沉舟立刻首起身，快步走过来，绕到副驾驶一侧，伸手为她拉开门。动作利落，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早。”他的声音低缓，像是昨晚没睡好，却仍带着笑意。

苏晚晴站在原地，没有动。

苏晚晴当然认得这辆车。

不止因为它的稀有程度，更因为它曾出现在陆沉舟少年时期画过的一幅涂鸦上——那时陆沉舟才十五岁，坐在教室后排，用铅笔随手在草稿纸上勾勒了一辆跑车，旁边还写着一句话：

“以后我要开最快的车，带你去最远的地方。”

苏晚晴以为陆沉舟己经忘了，可现在看来，有些东西，陆沉舟从未真正丢弃。

“你这是……”

苏晚晴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却藏着试探。

“送你上班。”陆沉舟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苏晚晴看着陆沉舟，眼神复杂。

过去那些年，苏晚晴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男人能以怎样的方式重新走进她的生活。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苏晚晴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平时坐公司专车就好。”苏晚晴说。

“我知道。”陆沉舟点头，语气不急不躁，“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你改变一点点习惯。”

苏晚晴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迈步上了车。

车内皮革香气弥漫，座椅柔软贴合身形，仪表盘上的指针跳动着微弱的红光，如同心跳般安静而坚定。

苏晚晴系好安全带，余光瞥见他关车门时的动作，依旧是那只手，挡住了车顶，仿佛怕她磕碰。

苏晚晴忽然想起昨天陆沉舟问她的话：

“如果我不是你协议婚姻的妻子呢？”

苏晚晴当时没有回答。

此刻，苏晚晴看着窗外倒退的城市轮廓，低声问：“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陆沉舟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哪样？”

“让我觉得……你变了，却又不敢相信。”

陆沉舟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

“因为我确实变了。”陆沉舟说，“只是你还没习惯。”

车子平稳驶入主干道，清晨的阳光洒进车厢，落在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那是苏晚晴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也是她在谈判桌上最坚定的底气。

陆沉舟知道这一点，就像知道她喜欢在开会前喝半杯黑咖啡，知道她每次做重大决策前都会无意识地转笔，也知道她其实不喜欢别人叫她“冰玫瑰”。

那是因为，她的心并不冷。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他侧头看了她一眼。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苏晚晴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

“你衬衫袖口松了。”他说，“以前不会这样。”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果然发现袖口比以往宽松了些。

“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她轻声说。

“那我明天早点来。”他说，“给你带点水果。”

她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应声。

车子继续前行，车载音响播放着一首钢琴曲，旋律温柔而克制，像极了他们之间那种欲言又止的关系。

到了苏氏大厦楼下，他没有立即熄火，而是看着她，等待她下车。

她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开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忽然问。

他看着她，眼神认真：“因为你值得。”

她怔了一下，随即苦笑：“别再说这种话了。”

“这不是客套。”他说，“是我欠你的。”

她望着他，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推开车门。

他目送她走进大楼，首到电梯门缓缓合上，才调转车头，驶离这片喧嚣。

那天之后，他每天都开着那辆帕加尼等在楼前。

有时是清晨六点半，有时是七点整，风雨无阻。他从不多说什么，只是替她拉开车门，递上一杯温热的美式咖啡，或是一盒刚出炉的牛角包。

有一次她问他：“你不累吗？”

他笑了笑：“比起你每天处理那么多数据和报表，这点小事算什么。”

她没再说话，只是接过咖啡，指尖触碰到杯壁的温度时，心头莫名一暖。

某天早上，天空飘着细雨，街道湿漉漉的。她撑伞走到车旁，发现他己经在车里等她。车窗半开，他探出头，将伞接过去，顺手放进后备箱。

“今天有点凉。”他说，“我把暖气调高了。”

她坐进车里，果然感受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座椅加热刚刚启动，空调吹出的风带着淡淡的雪松香。

她忽然意识到，他对她的照顾，并不只是表面功夫，而是深入细节的体贴。

车子驶入雨幕，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着，像某种无声的节奏。她望着窗外，忽然问了一句：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轻笑：“当然记得。”

“那时候你摔断了腿，还非要逞强。”

“是你背着我去医务室的。”他补充，“虽然差点把我摔下来。”

她忍不住笑了，眼角弯起一道弧线。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我怎么可能忘。”他低声说，“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孩，明明看起来冷冷的，却为了救一个陌生人拼尽全力。”

她沉默片刻，忽然问：“那你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她没有明说“那样”是指什么，但他明白。

他看着前方，手指轻轻着方向盘。

“因为我不敢面对。”

她皱眉：“什么意思？”

“我不想让你失望。”他说，“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她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开车时的表情很专注，仿佛每一步操作都经过深思熟虑。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个人，真的不一样了。

车子稳稳停在苏氏大厦前，雨还在下，车窗上凝结着一层薄雾。

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陆沉舟忽然开口：“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她回头看他，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

“你知道我现在很少应酬。”

“不是应酬。只是想多陪你一会儿。”

苏晚晴望着他，良久，轻轻点了头。

“好。”

陆沉舟笑了，眼角的纹路浅浅浮现，像春风拂过湖面。

苏晚晴推开车门，走入雨中。

陆沉舟看着苏晚晴走进大楼，首到看不见身影，才缓缓合上车门。

雨越下越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而在那片雨幕背后，某种微妙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车子缓缓启动，驶向下一个目的地。

后视镜中，陆沉舟的眼神坚定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