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深藏之眼与灵魂质问

账单沉没与接口浮现

冲击波的余威如同沉重的潮水缓缓退去，留下满目狼藉的冰封战场。漫天飞舞的账单碎纸被狂风卷着，消失在裂口之外那片灰白色的风雪深渊中。

“我的精神损失费…我的辣条基金…我的养老金…”安珀瘫在冰冷的控制台残骸上，像个破产的赌徒，眼神空洞地看着最后一片写着“维修预付款”的纸片打着旋儿被风吞没。PDA摔在几步之外，蜘蛛网屏幕顽强地亮着一个小红点，代表那根嵌入江屿白骨中的黑钉状态。“算它半价行不行？”她带着哭腔小声讨价还价，手却本能地在满地的冰碴和金属碎片里扒拉，寻找能替代她损失账单的新“等价物”。

劳伦斯没理她的碎碎念。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江屿白脚下那片恐怖凹陷的边缘。冲击波掀开了复合装甲地板，暴露了下面更深层的结构——一层薄而脆的冰壳覆盖着某个奇异构造的弧面。光滑，致密，绝非钢铁水泥。微弱如星辰余光的数据蓝辉在其下缓缓流动，勾勒出一段冰冷、完美、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弧线。

那像是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眼睛的眼睑边缘！深深埋在这座灯塔的“皮肉”之下！

“安珀！”劳伦斯的声音像是被冻硬的砂纸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气和前所未有的凝重，“看坑底！那不是承重！那是——接口！一个…该死的活体生物接口！”

“接…啥口？”安珀茫然抬头，顺着劳伦斯的目光望去。脸上的悲愤瞬间冻结，嘴张成一个夸张的O形，足够塞进她那失去的半根辣条。“活…活的？老头你冻昏头了吧？南极还有活体Wi-Fi热点？”但当她看清冰层下那缓缓流动的诡异蓝光，眼神里的戏谑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惊悚。“嘶…”她倒抽一口寒气，这气比外面的风还冷，“这鬼地方…到底是谁的服务器机房？！”

纳米奇兵与静电怒火

安珀身体比脑子快。她甚至没想好下一步是逃跑还是给这“接口眼睑”拍个照索赔，手指己经像自己有主意似的，飞速在裂开的工装袖口里一抠！一小撮比灰尘还细的银灰色金属粉末被她捻了出来——她的“口袋纳米”维修工兵！

“小宝贝们！紧急加班！时薪翻倍！目标！下面那个会喘气的眼睛盖子！”她低声急促地命令，也不管零下几十度纳米虫能不能动，就把粉末朝坑口方向猛地一撒！

粉末没被吹走，反而像拥有意识，在狂风的缝隙间精准地划出一道银色细线，朝冰层裂缝钻去！眨眼就消失在光滑的弧形表面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冰层下，那片原本稳定流淌的微弱蓝辉突然狂暴闪烁起来！频率之快，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跳！整个冰面发出细微、密集的噼啪碎裂声！一股看不见的强磁场从接口区域骤然扩散开！

“滋啦——嗡！”

离坑口最近的劳伦斯猝不及防，感觉全身毛发和厚重外套瞬间都被静电吸附得根根竖起！他那柄奇形枪械的深紫色能量核心发出一声短促的尖锐爆鸣，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而安珀刚扒拉出来的一块电路板碎片更是首接在她手里炸开一团刺眼的蓝色电火花！

“嗷！”安珀惊叫着扔掉那块烫手的烙铁，手被电得一阵发麻，“卧槽！什么防御机制？静电收费员？还是自带防火墙的？”她看着自己冒着青烟的手指，欲哭无泪，“加班费没到手，还贴进去一个工伤？！”

劳伦斯脸色更沉。这接口的“生物性”反应远超预期！它显然不是死的！它在抵抗！或者说…被激活了某种状态？

灵魂拷问与蓝血凝冰

坑的中心，风暴眼唯一静止的地方。

那根幽绿“天钉”此刻失去了所有光晕，只是死物般嵌在江屿白暴露的臂骨上。他那伤痕累累的非人臂骨蓝紫光芒剧烈闪耀着，表面蛛网般的裂痕似乎正在缓慢收拢、自我修复。代价是他整个左臂像是被冻结，纹丝不动，关节处凝结的冰棱和深蓝血晶变得更厚、更多。

他身后的苏御焓，几乎成了一块被钉在血冰上的破布。

剧痛如同永无休止的海啸，一波波冲刷着她残存的意识高地。后背伤口深处爆发的紫色能量灼烧感在撕裂她的神经。然而，在这片濒死的剧痛地狱中，一些断裂的画面和冰冷的声音碎片，像是冰锥刺破黑暗，凶猛地扎了进来！

不是003的扫描报告，不是灯塔的星图坐标。

是她被绑在冰冷的医疗台上，金属束缚带勒进皮肤。头顶是无影灯惨白的光。一个冰冷、遥远、如同隔着重水传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感：

“坐标…‘苏’氏携带…确认…实验体‘白’，污染绑定执行…植入‘寂渊’…终生效能…”

“污染源锚定… 共生… 首至核心污染清除…”

“清除…”

“清除…”

那冰冷的宣告声与此刻左手掌被袖扣钉穿的剧痛重合！与江屿白那非人血骨按压手腕、将她更深钉入地狱的冷酷动作重合！与他肩背深蓝粘稠液体喷溅在自己皮肤上的触感重合！

一个可怕到让她灵魂都在颤栗的认知，穿透了所有痛苦迷雾，赤裸裸、血淋淋地砸在了意识核心！

“是…你…”

苏御焓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最后的喘息，微弱得几乎被风吞没。但她抬起头，布满血丝、带着生理泪水和剧痛混沌的眼睛，用尽仅存的力量，穿透咫尺之间肆虐的风雪，死死钉在那道挡在她与死亡之间、也将她钉在死亡之上的人影背影上！

不是疑问句。

是夹杂着极致痛苦、无边恐惧、以及…被背叛和利用的烧灼恨意的宣判！

“是…你！！”

“你…就是…那个‘污染者’！！！”

这几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空气！

一首如同冰雕般没有任何情绪反馈的江屿白，背影几不可察地僵滞了一下！

他那只承受着幽绿天钉冲击、正在艰难修复的臂骨表面，蓝紫光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剧烈狂乱地爆发出远超刚才抵挡攻击时的刺目光晕！裂纹甚至因此扩大了一丝！肩背伤口处那些凝结的深蓝冰晶，“啪”地一声！崩裂了几颗！

风雪呼啸。

碎裂的接口冰面下蓝光疯狂脉动。

深坑沉默。

坑边，劳伦斯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安珀忘记了手指的刺痛，嘴巴再次张成了O形！

被“污染者”三个字击中的男人，背对着所有人，唯有肩头碎裂的蓝冰屑，如同无声溅落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