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血色凯旋

"将军，前方就是京城了。"

陆贞珍勒住战马，抬手示意大军停下。夕阳将她的铠甲染成血色，三年来第一次望见都城城墙，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探子回报，李洲大人己在十里亭等候多时。"副将小心翼翼地补充。

她嘴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他倒心急。"手指无意识抚过胸前悬挂的玉佩——那是出征前李洲亲手为她系上的定情信物。

十里亭外，身着锦袍的男子长身玉立。陆贞珍翻身下马，铠甲铿锵作响。

"珍儿！"李洲快步迎来，却在三步之外突然停住，目光闪烁，"你...瘦了。"

她正欲开口，忽见亭中款步走出一位华服女子——她的庶妹陆狸，腹部己明显隆起。

"姐姐凯旋，妹妹特来相迎。"陆狸娇笑着挽住李洲的手臂，那姿态分明是宣示主权。

副将们面面相觑，陆贞珍只觉耳边嗡鸣。她盯着李洲："解释。"

"珍儿，此事..."李洲喉结滚动，"战后再说，陛下等着封赏..."

"封赏？"她冷笑，"我的三万将士埋骨边关，你们却..."话未说完，忽见陆狸袖中寒光一闪。

"小心！"身后副将大喊。

剧痛从后背蔓延，陆贞珍踉跄转身，看见自己最信任的亲兵统领手持染血的匕首。她挥剑斩下叛徒头颅，却己力不从心。

"为什么..."她单膝跪地，鲜血从嘴角溢出。

李洲退后两步，面容扭曲："你功高震主，陛下不安...别怪我..."

陆狸娇笑上前："姐姐放心，你的战功，洲哥哥会替你领受。"她俯身凑近陆贞珍耳边，"还有，你娘当年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黑暗吞噬意识前，陆贞珍用尽最后力气折断玉佩，诅咒般的誓言随风飘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

黑暗中有星光闪烁。

陆贞珍感觉自己漂浮在空中，下方是缓缓合棺的景象。她看见李洲捧着染血的捷报接受封赏，看见陆狸抚摸隆起的腹部露出得意笑容。

"不甘心吗？"一个飘渺的声音响起。

她猛然回头，看见一名与自己容貌有七分相似的少女飘在身旁，只是那眼神空洞，嘴角挂着痴傻般的笑容。

"你是谁？"

"萧玉...吴国...公主..."少女断断续续地说，"十年...毒...傻..."

随着少女的叙述，陆贞珍渐渐明白。这是邻国吴国的一位痴傻公主，被继母贵妃下毒十年，如今魂魄即将消散。

"你...替我...报仇..."少女的魂魄开始透明，"我...替你...重生..."

一道刺目的光芒闪过，陆贞珍感到被强大的力量拉扯。耳边最后响起萧玉的声音："记住...玉佩...关键..."

——

"公主又尿裤子啦！"

尖利的嘲笑声刺入耳膜，陆贞珍——现在是萧玉——猛然惊醒。她发现自己蜷缩在冷宫角落，几个宫女正指着她哄笑。

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她立刻露出痴傻的笑容，嘴角流出涎水："糖...要吃糖..."

"痴货！"年长的宫女狠狠拧她胳膊，"贵妃娘娘好心来看你，还不快爬过来行礼！"

陆贞珍透过散乱的头发观察来人。华服女子约莫三十出头，眉目如画却隐含戾气，正是萧玉记忆中的仇人——继母贵妃。

"玉儿..."贵妃假意温柔地蹲下，手中却暗藏银针，"听说你昨日打翻了药碗？"

针尖刺入手臂的疼痛让陆贞珍几乎跳起，但她死死忍住，继续傻笑："苦...药苦..."

贵妃眼中闪过疑惑，又连刺几下。陆贞珍心中杀意沸腾，表面却开始拍手唱歌，仿佛对疼痛毫无知觉。

"看来是真傻啊！”贵妃满脸失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可现在这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她面无表情地吩咐道：“继续按时给她喂药，别让她死了，皇上偶尔还会问起她的情况。”

待众人都退下后，房间里只剩下陆贞珍一个人。她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铜镜前，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具身体的容貌。

铜镜中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面容姣好，只是由于长期中毒的缘故，面色有些青白，显得有些憔悴。然而，尽管如此，这具身体的底子却非常好，尤其是那双眼睛，与陆贞珍前世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陆贞珍开始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她惊讶地发现，这具身体上竟然有多处暗伤，显然是遭受过非人的折磨。不仅如此，她还在枕头底下摸到了半块残玉，这半块残玉的纹路与她前世被自己折断的玉佩惊人地相似。

“萧玉……”陆贞珍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手指轻轻抚摸着残玉，仿佛能感受到它所承载的那段过往。她在心中暗暗立誓：“你的仇，我的恨，我们一起报！”

窗外，一颗血色流星划过夜空。